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天晚上他们谈不来,最后不欢而散。宋福禄回到自己的房间上床躺下后还在想:梁晓秀的变化太大了!她花那么多钱买钢笔一点都不心疼,而且居然说还要花50万欧元买什么系列名笔。这简直是胡闹嘛!
梁晓秀想的很远,想到了今后10年、20年、30年后的情景。她感觉她们现在就像一架正要起飞的飞机,在这紧要关头,她不得不思考一些重大发展问题。宋福禄是她丈夫,也是她的生意上的好助手,她必须说服他,让他跟上她的节奏和思路。
第二天吃早餐时,梁晓秀语重心长地说:“福禄,我们一定要进入主流社会,不能让老外把我们当成只会开中餐馆的华人。”
“进入主流社会?你说说,那有什么意义?能多赚钱吗?”宋福禄一脸茫然,昨天梁晓秀还在讨论世界名笔的问题,今天早晨又谈起了什么主流社会的问题。
“我们必须为进入欧洲主流社会而做充分的准备工作。我们现在只是在人家的边缘社会活动着。我知道进入法国主流社会并不是一挥而就的事。我们不同于美国和东南亚的华人,后者在当地已经繁衍了几代人,扎下了根,在政界、商界、学界都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因而有条件有能力融入当地的主流社会;而我们移民欧洲的历史较短,我还不到7年,你有15年了。我们的文化不高,我们只能以开中餐馆为生,我们的根基还没有打牢,事业还没有完全展开。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必须改变现状。”
宋福禄静静地听着,想找机会反驳梁晓秀。
梁晓秀又提起了他们的后代,虽然孩子们将要接受所在国的教育,但由于父母来法国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条件和能力融入当地社会,这对孩子们是有影响的。她希望他们的孩子将来要进入欧洲主流社会,真正融入当地主流社会。
“晓秀,我早就说过孩子们将来都要开餐馆,什么主流社会,那都是扯淡的事!开餐馆挣钱才是正事。”
梁晓秀不回应宋福禄的话,而只管讲自己的看法。据她分析,进入欧洲主流社会,至少需要具备三个先决条件:
第一,他们的后代从小生长在欧洲,接受良好的高等教育,有头脑有思想,懂得欧洲人的思维和处事方式。家庭经济状况较好,有能力支付欧洲上流社会的高额开支,有广泛的社交圈和很强的社交能力。对一般家庭来说,这个过程至少还需要几代人的艰苦奋斗。但他们的情况特殊,他们虽然没有在欧洲大学接受高等教育,但他们的后代一定要接受高等教育,搞清楚欧洲主流社会是什么样的;他们要摸透欧洲主流社会的种种规矩,懂得欧洲人的价值观,同时还需要在多方面超越欧洲人,需要比欧洲人付出更多时间、精力、财力和智慧。
第二,欧洲各国的社会非常保守,容不得外来人插手他们的主流社会。即使欧洲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进入主流社会的,更何况外来移民呢。欧洲目前还不具备像美国和东南亚那样接纳、包容外来移民的社会环境和社会气氛,换言之,欧洲人普遍排外,他们这种排外的意识不改变,外国人在欧洲不可能进入主流社会。在可以想象的未来,华人在欧洲都不可能有实质性的突破。
欧洲主流社会是什么样呢?主流社会就是地位、荣誉、财富的象征。在欧洲还没有华人进入政界如担任部长、省长、市长的先例。华人要想进入欧洲政界,欧洲政界首先得能接纳他们;其次,华人必须加入某个欧洲党派,在政治上做出贡献,而这个过程目前看来没有一丝的松动和希望。
在商界,欧洲华人中还没有产生商业巨头,他们的生意还属于“小打小闹”的阶段。欧洲商界与欧洲政界同样保守,外来移民很难在商业上有巨大的发展机遇。华人要进入欧洲主流社会,就必须在商业上取得巨大成功,华人企业就必须进入欧洲的500强企业,而在这方面要想有所突破,华人后代需要做出多方面的、持之以恒的努力,他们需要熟练掌握欧洲的商业规则,熟悉欧洲的法律法规,需要比欧洲人更有商业头脑,更精明,更富有创新精神。这是一个极其漫长而艰巨的过程,但他们不能灰心失望。在欧洲学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重量级的华人教授和研究员,在美国有杨振宁、李政道、丁肇中等美籍华人诺贝尔奖获得者,在欧洲还没有这个级别的华人学者和教授。根据政、商、学界的情况判断,欧洲华人只有突破这些瓶颈,才能真正进入欧洲主流社会。
第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他们要从现在起教育子女,给子女提供最好的教育机会,让子女融入到欧洲社会,当他们长到成人时,他们社会地位自然会随之得以提高。他们肩负着重任,必须把孩子教育好,让他们有远大的目光和志向。这样才有助于他们加快进入欧洲主流社会的步伐。他们要做的事,就是成为让孩子们融入欧洲主流社会的推动器。
梁晓秀发表了长篇大论,宋福禄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她。
她最后说:“上述先决条件就是我们的孩子进入欧洲主流社会的先决条件,不具备这些条件,他们难以真正进入欧洲主流社会。”
宋福禄说:“我看把中餐馆开好了,就等于进入了主流社会。”
梁晓秀感觉一时无法和宋福禄交流,便说:“你上班去吧。”
宋福禄上班去了,梁晓秀取出意大利奥多拉钢笔写她的经济发展计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