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说，他想参观11号包房，并问宋福禄11号包房使用什么瓷器。饭店使用的顶级餐具让他惊讶不已，此刻他才感觉到新中国饭店可不是一般的餐饮企业，而是独一无二的企业，在法国和欧洲的确没有第二家。
“荷兰瓷器，”宋福禄看老外已经折服了，便说，“我带你去参观。”
11号包房使用的餐具是荷兰最有代表性的瓷器——代尔夫特蓝。
长方形餐桌上摆着一色代尔夫特蓝餐具，看起来就像瓷器艺术品展示。
代尔夫特蓝由代尔夫特皇家瓷厂制造，在欧洲声名远扬。那家工厂是现今仅存的唯一一家17世纪的荷兰瓷器工厂。工厂始建于1653年，距今已有300多年历史，至今仍然秉持传统手工方法制作瓷器。
“布朗，你给我说说代尔夫特蓝吧。”
布朗说，代尔夫特是荷兰瓷器重镇，人口10万，市内有一家代尔夫特皇家瓷器厂，专门生产高档瓷器。1919年，代尔夫特皇家瓷厂被荷兰王室赐封“皇家”称号，此封号是对代尔夫特蓝的认可。皇家瓷器厂与荷兰皇室的联系十分紧密，不但为荷兰王室生产餐具和装饰品，还为王室成员定制赠送重要宾客的礼品。欧洲许多王室建筑用瓷也来自于代尔夫特皇家瓷器厂。
代尔夫特皇家的精美瓷器如今已成为欧洲瓷器爱好者心目中的名瓷。
在1910年到1930年间，皇家瓷器厂主要生产建筑陶瓷。大厅的栏杆和门柱都是建筑陶瓷的典范。1895至今，皇家瓷器厂生产的不同类型的建筑陶瓷如今陈列在工厂花园内。海牙和平宫、鹿特丹市政厅和阿姆斯特丹股票交易所等荷兰许多著名建筑物都采用了这家瓷厂出产的建筑陶瓷。
“你知道代尔夫特蓝与中国瓷器的区别吗？”宋福禄每当说到欧洲瓷器，总不忘提及中国瓷器。
“不清楚。”布朗只好承认说。
宋福禄便拿出专家的派头说：“代尔夫特蓝的蓝色明显比中国青花瓷浓郁。画师在绘制作品时使用的是含有氧化钴的黑色染料。在烧制过程中，氧化钴发生化学反应，颜色从黑色变为著名的代尔夫特蓝。
“代尔夫特蓝不同于中国青花瓷的独特艺术魅力，还在于它的蓝色不仅局限于四种蓝色，而是通过在黑色染料中加入不同量的水，从而得到深浅不同的蓝色：加入的水越多，颜色越浅。代尔夫特蓝的艺术表现力由此得以提升。这种氧化钴染料配方是代尔夫特皇家瓷器厂的最高机密。丹麦皇家瓷器的制作工艺似乎与荷兰皇家瓷器的制作方式区别不大，但是制作水平更高。”
布朗仔细观察餐桌的瓷器，赞叹道：“宋先生，你不愧为是一个瓷器专家。”
“我还差远了，梁小姐才是真正的瓷器专家。这些瓷器都是她采购的。”
宋福禄继续介绍道：
代尔夫特蓝是一种特有的蓝白相间的彩釉陶器的名字。17世纪一批技艺高超的陶器工匠来到荷兰代尔夫特定居下来。起初他们生产厨房或壁炉用的墙砖，后渐渐输入了荷兰人的艺术理念，开始涉足瓷器。
17世纪早期，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带回了大量中国青花瓷器，在白色胎体上装饰蓝色花纹的中国陶瓷对荷兰人有极大的吸引力。制陶工匠纷纷开始模仿中国陶瓷的工艺，生产饰以圣经故事等图案的瓷器来维持生计。
19世纪中期，代尔夫特瓷器厂重新获得手工绘制蓝色装饰的技艺，传统理念与新艺术风格融合，使代尔夫特陶器获得了新生。
代尔夫特蓝吸收了中国青花瓷的釉质特点和染蓝技术，还借鉴了日本伊万里和柿石卫门的彩画方法，创造出独具特色的瓷器图案，在瓷器中注入荷兰文化特色，成为享誉欧洲的代尔夫特蓝。
宋福禄随手从餐桌拿起一个代尔夫特郁金香花瓶，告诉布朗那个花瓶就是代尔夫特蓝的代表作，出产于17世纪。
“是真品吗？”布朗惊讶地问道，他想抚摸花瓶，但又不好意思。
“不是真品，还是赝品呀？当然是真品，价值高达10万欧元呢。”
“宋先生，我现在明白你说的三楼包间成本昂贵的道理了。一个花瓶就值10万欧元，这个投入的确非常大，令人惊讶。从巨大的投资成本看，回收期肯定会很缓慢。”
宋福禄说，在17世纪，郁金香配上这样华丽的花瓶，那是荷兰有钱人用来炫耀财富的通常做法。这种郁金香花瓶在当时是拥有者的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梁晓秀在今年年初刚买下那个古花瓶，摆放在了11号包房。她当初在代尔伏特瓷器厂看到有多款同类产品，价格都在数千欧元，但还是不如17世纪的郁金香花瓶那么昂贵，所以她就买了那个花瓶。
“宋先生，梁小姐真是好眼力，选中了这个花瓶。”布朗爱惜地看着花瓶，极想上手抚摸一下。
宋福禄看出了布朗的想法，手里拿着郁金香古花瓶说：“布朗，这是文物，你摸一下，试试手感。”
布朗把手放在花瓶上抚摸了一小会儿，宋福禄把花瓶放在餐桌正中间，让他仔细欣赏。
宋福禄告诉他，好多食客来11号包房吃饭，还为了看那个17世纪出产的郁金香花瓶。
“这么珍贵的文物，你们为什么放在餐桌上呀？”布朗觉得不可思议。
宋福禄满不在乎地说：“为了让客人欣赏嘛。”
“可是万一客人碰坏了怎么办？”布朗着急地说，“梁小姐用10万欧元买下这个17世纪的花瓶，再过5年8年，我看这个花瓶的价格得翻倍，能达到20万欧元。”
“我们有预案：如果客人损坏古花瓶，要按双倍的价格赔偿。这一点我们的服务生在客人预订这个包房时有所交代。另外，客人来用餐时，服务生会在花瓶旁边摆两个醒目的牌子，上面写道：瓷花瓶仅供观赏，请忽抚摸。”
布朗建议最好把花瓶放在玻璃展示柜里，这样客人既能欣赏，花瓶又保险安全，一举两得。宋福禄觉得布朗的建议有道理，当场予以采纳。
布朗请宋福禄继续介绍代尔伏特瓷器，他对宋福禄的瓷器知识由衷地钦佩。
宋福禄讲解了瓷器的制作过程：
如今代尔夫特皇家瓷器厂的大部分工作仍由手工完成。陶器绘制是一项十分精细的工作，因为素坯，即仅烧过一次的陶器非常疏松，表面有许多小孔能够瞬间吸附染料，容不得不画师犯任何错误，必须下笔准确，一气呵成。
画师在进厂之后，先有一年的基本功培训，但只有在积累了4-5年的绘制经验后，他们才敢说已掌握了蓝瓷绘制的每一项技艺。
绘制流程是先将设计图案的轮廓映绘到陶器上，这道工序需要借助炭笔以及镂空模板来完成。有了镂空模板，画师只需用画笔沿着黑色圆点描绘，就可以将传统设计图案原原本本地描绘到陶器上。
如今工厂的画师们有机会深入研究代尔夫特皇家的其他工艺。大型瓷砖画和更加复杂的装饰品通常由技艺精湛的画师绘制，而从一名普通绘制技工成长为一名技术精湛的画师，大约需要10年的艰苦磨练。
宋福禄讲解得和专业瓷器制作师一样，把每一个环节都提到了。
他说：“好啦，我带你去参观12号包房。”
12号包房墙上挂着一幅代尔夫特蓝瓷器画，布朗一眼认出那就是荷兰17世纪大画家伦勃朗的著名作品《夜巡》。
宋福禄解释说，那副瓷砖画由480块瓷砖拼接而成，它是由两名技艺精湛的画师耗时两年完成的作品。那副瓷画出品后，一位匿名人士买走了它。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个购买者又把那幅瓷砖画拿到拍卖市场拍卖，梁晓秀用20万欧元拍下那幅瓷砖画，挂在了12号包房。
“梁小姐真是了不起！”布朗赞叹道，眼睛紧紧盯着那幅画看。
宋福禄说那幅瓷砖画虽然价值昂贵，但不属于文物，只属于艺术品。他们把艺术品挂在12号包房，目的只有一个：让客人欣赏，让客人在艺术氛围下就餐。
布朗说，一年前他在代尔夫特皇家瓷器厂的展厅见过这个瓷砖画，那时厂家
为了能让游客一饱眼福，特意专门从买家借来这件精品在陈列室展出。他没想到这么珍贵的艺术品如今到了新中国饭店，挂在包间里展示。他问宋福禄，梁晓秀是怎么拍到那件瓷器画的。
宋福禄说，梁晓秀年初参观代尔夫特皇家瓷器厂时，恰好看到了那幅画；一个月之后，那副瓷器画便到了拍卖市场，她最终拍下了那幅画，就那么简单。
布朗认为20万欧元的拍卖价格有些高了，不过再过若干年，那副瓷器画还能升值。据他所知，那副巨大的《夜巡》瓷画已经绝版了。
他还说，目前厂家开始批量生产小型限量版的《夜巡》瓷画，但与新中国饭店的那副巨画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新中国饭店所得到的那幅画，是代尔夫特皇家瓷器厂首次将《夜巡》等比例绘制到代尔夫特蓝陶制品上的“瓷器油画”，具有很高的艺术欣赏价值。
“什么叫艺术品？”布朗自言自语道：“你们这幅用代尔夫特蓝瓷器制作的《夜巡》瓷器油画就是艺术品。”
“你说的没错，布朗，”宋福禄假装很懂艺术，“我们去参观13号包房，那里还有宝贝呢。”
13号包房一面墙上挂着荷兰大画家弗美尔的代表作《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瓷器画，那幅大画周围还挂着十几个小画，都是代尔夫特蓝瓷器作品。
“梁小姐喜欢《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布朗问道。
“那是她的最爱，超过伦勃朗的《夜巡》。她认为弗美尔的作品反映了生活永恒的真实瞬间，具有唯美艺术价值。
布朗便说，荷兰皇家瓷器厂的大型壁橱里陈列着许多珍贵的代尔夫特蓝精品，它们都是荷兰国王威廉三世的私人收藏品。1887年，威廉三世将他的部分收藏品赠送给了代尔夫特皇家瓷器厂。那些藏品在工艺、颜色、风格等方面都存在很大的差异。当时威廉三世从代尔夫特32家蓝陶工厂搜集到那些瓷器，而每家工厂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工艺和配方。
布朗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宋福禄却记住了他说的话，插话说如果厂家出售藏品，他们会考虑收购一批藏品。
布朗便说，代尔夫特皇家最具收藏价值的限量产品是“橙色”系列产品。自1911年起，皇家瓷厂曾为许多皇室特殊场合制作了纪念盘。在陈列柜中，可以看到庆祝荷兰王储威廉?亚历山大和王妃马克西玛?索雷吉耶结婚以及他们女儿出生的纪念盘，还可以看到庆祝贝娅特丽克丝女王继位30周年的纪念盘。部分限量品可以出售，但价格不是一般消费者可以承受的。要想买到一件诚心如意的代尔夫特蓝，需要花费巨款。
宋福禄暗暗想布朗提供的这个信息很重要，他应该告诉梁晓秀，让她购进一批藏品，既能保值又能展示，一举两得。
他们看完13号包房，布朗还想继续看剩下的14、15两个包房。宋福禄告诉他，那两个包房还没有装潢、布置完，所以没有对外开放呢。
“什么时候能对外开放？”布朗极感兴趣。
“明年，也就是1977年春天。”
“为什么需要那么长时间呢？”
“因为要精心布置。在那两个包房里要悬挂粱董事长的绘画作品，所以得等她有时间了才能精选作品。此外，我们准备在那两个包房使用丹麦、法国、德国、荷兰四国的餐具，目前正在选配餐具。”
“你们要做成精品餐厅？”
“三楼的所有包房都是精品餐厅，这些包房你已经参观过了。在酒店行业，最高级的酒店是5星级酒店。你见过6星级酒店吗，布朗？”
“没有，我甚至都没听说过在欧洲有6星级酒店。”
“我们要把14号包房打造成超豪华餐厅，就像酒店行业的6星级酒店。”
“那么，15号包房呢？”
“15号包房要打造成7星级酒店的餐厅。”
“事实上，在酒店行业没有6星和7星酒店。”
“那是你的理解。你以为那是天方夜谭，而事实上，我们就是要让天方夜谭成为现实。譬如，14和15号包房开放之日，你就能看到完全不一样的餐厅，超出你的想象力，让你难以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豪华的餐厅呢？”
老外被镇住了，他确实怎么也想象不出超级豪华餐厅是什么样的餐厅。他只好问是不是像18世纪法国国王的餐厅。
“布朗，18世纪的法国国王餐厅也没法和我们的超豪华餐厅相比，因为我们将使用最好的原材料和最高级的技术打造餐厅。”
“那么，这两个餐厅的消费额度多少呢？”
“现在还没有确定。消费价格待定。”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呢，宋先生？”
“新中国饭店已经进入快速发展期，有许多问题需要认真研究，探讨，决定。我们到我办公室，我给你简单说说吧。”
来到宋福禄办公室，布朗说他现在相信新中国饭店是一个有发展潜力的餐饮企业，但最终能发展成为什么样的企业，他还想象不出来。
宋福禄的回答很简单：“超大型餐饮企业，这是新中国饭店的长期发展战略。”
“宋先生，你是指新中国饭店将来要成为拥有1000家中餐馆的巨型餐饮企业吗？”
“那只是新中国饭店的一个目标。”
“还有什么目标？”
“1000家中餐馆，100亿欧元的营业额，100亿欧元的总资产。”
“那么利润呢？10亿欧元？”布朗按营业额10%的利润计算，得出了那个数额。
“10亿欧元的利润？”宋福禄自言自语道：“我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布朗接过他的话说：“宋先生，你是担心钱太多了，不好管理吗？”
“那倒不是。我们看重的是把新中国饭店打造成一个企业航母，就是那种超大型企业。至于利润嘛，我们倒不看重。”
老外彻底糊涂了，他问道：“宋先生，恕我直言，办企业难道不是为了赚钱吗？”
“你说的没错：办企业是为了赚钱；但赚到钱后做什么，你想过没有？”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是我们的哲学理念。”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意思就是说，我们无论赚10亿还是100亿欧元，我们都不会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那放到哪里？”
“还给社会，还给民众。”
“你的意思是说做慈善事业？”
“那只是一小部分内容，我们要做很多重要的事，其中一些事粱董事长将来会告诉你。”
布朗发懵，脑子一片混乱。
宋福禄这时问道：“布朗，我说的这些计划是30年后的事，你不必去考虑。你现在只考虑一个问题：我评估新中国饭店目前的总资产，价值4.05亿欧元；你想想是否值那么多钱？”
新中国饭店值4.05亿欧元，布朗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