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秀在海牙和阿姆斯特丹头一天分别看了弗美尔和凡高的作品,对荷兰大画家刮目相看了。凡高的一幅画居然卖出一亿美元,她想,那得炒多少盘菜,才能炒出一亿美元呀?她夜以继日地干了6年多,遭了数不清的罪,不过才挣到3000多万欧元;而那又是她全家上阵,再加上亲朋好友和老外雇员才挣到的钱。3000多万欧元折合美元还不到5000万美元,不及凡高《向日葵》卖价的一半。
人和人没法比。以挣钱而论,凡高的画作卖出的价钱,她恐怕得挣一辈子。她由此断定:艺术就是金钱。
第二天她将去观看荷兰画派的代表人物伦勃朗的画作,她提前做了功课。
在17世纪荷兰历史上的“黄金时代”,以伦勃朗为代表的荷兰画家为世界文化艺术做出的突出贡献给世界带来了惊喜;而此后在19世纪出现的天才画家凡高更是令世界惊叹不已。伦勃朗和凡高彻底改变了人们把荷兰仅仅看作为一个海上贸易强国的印象;他们让世界认识到荷兰还是一个文化艺术高度发达的国家。
第二天吃早餐时,米拉和她说:“阿姆斯特丹是荷兰的文化艺术之城,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地方,很多有一定文化素养的人到阿姆斯特丹一定不会漏下一个地点: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在这家博物馆陈列着荷兰最伟大的画家伦勃朗的作品。”
提起伦勃朗,梁晓秀如数家珍,在参观博物馆之前,她对伦勃朗做了一个精辟的评价:
伦勃朗是17世纪西方美术史上公认的最伟大的画家之一,是尼德兰,即古时荷兰的称呼,画派的鼻祖。他不像凡高生前那样默默无闻,而是在20多岁时就功成名就,过上了荷兰上流社会的富裕生活。
他生前的艺术作品已经享有盛誉;他去世后他的油画艺术作品更是备受推崇,被认为是与意大利画派比肩的,成就最高的欧洲两大画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伦勃朗在青年时代潜心研究明暗对比法和面相学,使得他的艺术创作烙上了独特的艺术印迹:“伦勃朗式明暗法”和对人物神情的出色刻划。他的这一创作手法影响了欧洲后代无数画家的创作风格。
“梁小姐,你的评价深入浅出,句句到位。”米拉赞叹道。
穆尔说:“梁小姐,我们这次跟你出来考察餐饮市场,收获颇丰:我们不仅了解了荷兰的市场,而且还欣赏到了最大的艺术,而这些都是你为我们提供的。在艺术上,我们都是小学生,我们和你学到不少知识。听你评价荷兰画派的作品,按中国人的说法,就是胜读十年书呀。”
米拉便说今天到博物馆,他们夫妻俩就听梁小姐给他们讲解伦勃朗,听她的讲解是一种艺术享受。
进入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梁晓秀直奔伦勃朗的一幅画作,带米拉和穆尔观看他的《夜巡》。这幅画于1642年的油画是伦勃朗的代表作,被世界美术界视为世界群体肖像画的顶尖之作,因而这幅画也成为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这幅画描述的是1642年阿姆斯特丹城市卫队成员们在科克上尉的率领下巡视城市的场景。
梁晓秀讲解说:
此画的结构与布局的创新十分明显:重点人物形象突出,其他人物的身份特征也得到鲜明的刻画,表现出极强的故事性;在光线技巧的运用上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光线突出了主要人物,而对其他人群则采取了较暗的光线处理手法,使得整个画面明暗对比生动活泼,产生了画面整体上的艺术效果。
穆尔佩服梁晓秀的讲解,说听了她的讲解,他才意识到这幅画还有那么多的艺术元素,从而明白什么叫世界名画。
米拉说,听了梁晓秀的讲解,她感觉如临其境,进入到了画中,好像亲自参与了画中的故事一样。
接下来,梁晓秀带他们观看伦勃朗的《犹太新娘》。她转引凡高对那幅画的评价说,凡高看到伦勃朗的《犹太新娘》后感慨道:“如果能让我在这幅画前看上两个礼拜,我愿意为此减寿十年。”
这幅肖像画的人物表现的是阿姆斯特丹的一对新婚夫妇。
梁晓秀点评说:“画中的精妙之处是:对新娘和新郎微妙的心理、神情和动作以精妙的艺术化形式进行了表现。你们看:新娘神情温柔含蓄,眼神默默地投向丈夫的身旁,若有所思,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期待和渴望。是不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米拉说。
“千真万确。”穆尔说。
米拉又说:“梁小姐,我怎么就发现不了你说的那些妙处呢?”
“因为我是从专业角度分析的,换句话说,我是用画家的眼光审视他的画作,所以我有话要说。”
穆尔说:“梁小姐,你的分析和评价总是那么到位,就好像你和画家再做一次艺术交流似的。”
梁晓秀让他们俩注意那幅画的细节:
在此画中,当新郎的左手搂着新娘的肩膀,右手轻轻地放在新娘的胸前时,新娘的左手尖不经意地放在了新郎的右手上,从而使新婚夫妇之间的亲情、爱情和友情油然而生,让人们似乎都能感觉到他们幸福的心跳。
“幸福的心跳,这个形容简直太妙了!”穆尔说。
“梁小姐,你的观察太细了,你注意到了新娘的左手尖不经意地放在了新郎的右手上。这个细节一经你说出来,我顿时感觉领悟了这幅画的绝妙之处;而你用的几个形容词,新婚夫妇之间的亲情、爱情和友情,具有出神入化的作用。依我看,即使博物馆的讲解员都不会讲出你讲的这么多道理来。”
看过几幅伦勃朗的画作后,梁晓秀对伦勃朗这位荷兰画派的鼻祖做了总结性的评论:
“尽管在17世纪荷兰涌现出一大批大画家,但是伦勃朗与他们的不同点是:他超越了民族的界限与时代的界限,表现出为一切日耳曼民族所共有,而且是引导到近代意识的本能。”
穆尔把梁晓秀说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梁晓秀的评价与大画家的作品融为一体,表现出她很高的艺术素养。她眼神温柔,声音温柔,缓缓地说:“伦勃朗靠着与众不同的眼光和泼辣豪放的天赋,在众多高手中鹤立鸡群,使得同时代和后代众多画家不得不仰视他。”
穆尔和米拉静静地听着,他们已经完全被梁晓秀精妙的讲解吸引住了。
“大师这个字眼似乎用烂了,”梁晓秀眼睛放着光说,“在艺术界其实没有几个大师,伦勃朗才是真正的大师。”
“说得好!”米拉恨不得给梁晓秀鼓。
梁晓秀来了一句点睛之笔:
“伦勃朗的视觉的尖锐与精微高出一切画家之上。”
穆尔和米拉连大气都不敢喘了,生怕漏掉了至理名言。他们感觉听梁晓秀讲解,似乎比看画都过瘾,是一种极美的艺术享受。
梁晓秀的讲解、点评、分析透着一股大气,沁人心脾,令人折服。她话不多,但却字字如珠,既生动又深刻。
她做了结论性的评价:
“伦勃朗是最独特的一个艺术家,是真正的前辈大师。”
穆尔和米拉此刻不仅仰慕伦勃朗,他们还仰慕梁晓秀了,认为她是真有资格评价伦勃朗的艺术家。她的眼光之犀利,审美之精妙,言辞之精美,在他们看来,是极为罕见的。
梁晓秀开玩笑说:“二位听众,你们对我的讲解还满意吗?”
“好得不能再好了。”穆尔说。
“梁小姐,我还没听够,听你讲解,我感觉好像在上一堂优美的美学课,在精神上被沐浴了。”
梁晓秀笑着说:“那么,我以后再讲解,可就要收费了。”
在往博物馆外面走时,米拉问了一个问题:在17世纪的两个画家伦勃朗和弗美尔中,梁晓秀更喜欢哪个?
梁晓秀脱口而出:“我当然更喜欢弗美尔的画了。在我看来,弗美尔的那副《戴珍珠耳环的女孩》要比《蒙娜丽莎》更有味道。世界美术界公认,《蒙娜丽莎》是人物肖像画的巅峰之作,但我认为弗美尔的《戴珍珠耳环的女孩》并不比《蒙娜丽莎》逊色。”
“梁小姐,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这两幅油画。”穆尔惊讶地说。
“我也是到了荷兰,接触了荷兰人,看了弗美尔的真迹,我才有这样的感想。我说画中的女孩是荷兰最好的国家形象大使,我想,差不多所有荷兰人都会同意我的说法。你们说呢?”
“没错,梁小姐,我就同你的说法。”
“米拉,你说在荷兰印刷、发行的无数明信片以及各种艺术品、工艺品、瓷器上都能看到这个女孩的形象,可见她是荷兰出镜率最高的女孩。那么,我们就要问一下:是谁让这个女孩为世界所熟知的?是弗美尔,是他的伟大的画笔!他的荷兰同辈画家哪个做到了?没有一个人,包括伦勃朗。你们说,伦勃朗笔下的哪个人物有像戴珍珠耳环的女孩那样名扬四海的?”
“还真没有。”米拉说。
“我们可以说,戴珍珠耳环的女孩就是荷兰最好的国家名片;但是没有人敢说《蒙娜丽莎》是意大利最好的国家名片。为什么呢?因为《蒙娜丽莎》具有西方高贵妇女的特征,她那神秘的微笑具有人间普遍性和独特性;但是她并不等于就是意大利妇女的典型人物。而那个荷兰女孩,她就是纯粹的荷兰女孩的典范或者说化身。”
梁晓秀把话题逐渐引向深入:
蒙娜丽莎让人感到高贵,典雅,似乎又难以接近,她那神秘的微笑给人以拒人千里之感;而戴珍珠耳环的女孩则以其自然、清新、纯净的神态给人一种特别文静、甜美的印象。看这幅画总让人感觉这个荷兰女孩那么恬静、安详和清丽。这就是美感,最高级的美感。
在看荷兰女孩时,有几个细节值得特别注意:
弗美尔的那幅画虽然题名为《戴珍珠耳环的女孩》,但是画中并没有直接描述女孩所戴的珍珠耳环,而是通过珍珠耳环的反光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耳环的光影和形状。这是画家的精妙之处,绝妙之处。
弗美尔把那个荷兰女孩的鼻子和脸的轮廓做了虚化处理,从而给观众一种朦胧飘渺的艺术感,让人产生一种幻梦般的幻觉。这就是艺术,伟大的艺术。
更为难得是:弗美尔准确地捕捉到了荷兰女孩那一回首间的自然、清丽的神情。观众看到了什么?看到那个荷兰女孩的眼波是流动的,嘴唇微微张开,左嘴角有一点反光,好像有话要说,让人不得不揣摩她的内心世界。
梁晓秀优雅地说:“由于以上原因,我更推崇弗美尔。他的作品并不多,一生流传下来的作品大约只有35幅。倘若让我选择,倘若我有极大的经济实力,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弗美尔的全部作品收藏下来。”
穆尔和米拉惊讶地睁开大眼睛望着梁晓秀,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对话。
梁晓秀自言自语道:“我为什么想收藏弗美尔的画作呢?因为他在17世纪荷兰经济繁荣时代,着重描绘了普通荷兰人的日常生活,用他那抒情诗般的画笔把人物、场景表现得淋漓尽致,产生了逼真的、永存的艺术效果。他的画虽然没有伦勃朗的画那种大气磅礴、浑厚凝重的风格,但是他独辟蹊径,表现了普通人的真实生活,让观众感觉温暖、清新、宁静。我认为这就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弗美尔奉献给我们的画作虽然是古典的画面,但请你们记住:那是超越时间界限的画面。”
“美呀,真美!”米拉赞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