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餐厅，赵小花放开了说：“晓秀，这事我真犹豫呀！我的情况你都知道，很特殊，和别人不一样。说心里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活了这些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烦心的事。你主意正，帮我想想办法。”
    “你的情况是挺特殊的，和常人不一样。但不管多特殊，我们总得想一个办法呀。”梁晓秀开始同情赵小花了，这个女人真的很不容易。
    “是呀，问题是没有办法可想啊。”赵小花一脸无奈地说。
    “那也不见得。我们现在就来分析分析罗二顺的优点和缺点吧。优点和缺点一对照，说不定我们就有好主意了。”
    “那先说他的缺点。”
    “你先说？”
    “晓秀，还是你先说吧。旁观者清，罗二顺来饭店的时间挺长了，你肯定比我更清楚。”
    梁晓秀开始分析罗二顺的缺点，她私下想：她说的话差不多就是赵小花想说的话，女人在判断一个男人时的直觉有时候会惊人地一致。
    罗二顺文化不高，他只念到初中，初中一毕业就到餐馆打工了。他父亲的口头禅是：开中餐馆用不着多少文化，初中文化足够了。他父亲说的话也没错，二顺的法语水平达到了中等水平，听说读写都会，只是水平不高，但和法国人交流没有障碍。他中毕业后，再也没有看书，整天忙着在厨房干活挣钱。也许是由于家庭缘故或者自身的原因，反正他不喜欢读书，平时什么书都不看。
    由于他不喜欢看书，所以没什么高雅的趣味，更没有什么典雅的兴趣。说白了，他身上没有一点小资的做派和气味。他不懂浪漫，不会做作，说不出什么人生大道理。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生活会显得单调、乏味、无聊，没什么意思。
    二顺长相一般，一看就是一个最普通的男人，什么气质、风度在他一概没有。他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看着像一个粗人，就是那种干体力活的劳动者，而绝不像一个知识分子或脑力老者。
    梁晓秀说完了二顺的缺点，停下来等赵小花发表评论。赵小花让她接着说罗二顺的优点。
    梁晓秀说罗二顺的优点比缺点多，她列举了如下几点：
    罗二顺属于劳动人民阶层，在他身上有一些劳动人民的优秀品质。譬如他吃苦耐劳，干活踏实，为人诚实，助人为乐，等等。
    他是一个勤俭持家的人，从来不会乱花一分钱。平时他几乎没有任何消费。
    他的长相虽然很一般，但五官端正，身体健康，身高和体重都无可挑剔。
    梁晓秀一口气说了三条优点，该轮到赵小花发表意见了，她说梁晓秀分析得头头是道，和她想的几乎一模一样。她用不着再分析了，她们现在谈一些实质性的问题。
    梁晓秀说，从纯过日子的角度看，和罗二顺一起生活一点问题都没有。他身体健康，能干活能挣钱，又听媳妇的话，算是一个好男人。不足之处就是可能没什么意思。梁晓秀只是从女人角度谈了她的看法，但赵小花想得却很细，想到了婚姻生活的所有细节。
    她极其认真地说：“晓秀，我们都是结过婚的人，也算过来人了。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话，是吧？我有好多心理障碍无法排除。不说别的，就说年龄吧：我比他大两岁，我总觉得这不合适呀。”
    “这你就老土了，是老观念。你比他大两岁，这是好事呀。他才24岁，比宋福禄整整小12岁。你看我比你小两岁，可是宋福禄比我大12岁，他今年都36岁了，奔着中年人去了。你们这叫老妻少夫，你还占便宜了呢。”
    “还有，你说的没错：罗二顺没什么文化，像一个粗人。我们将来没有共同语言，你说能长久生活在一起吗？万一我感到生活没意思，很无聊，我总不至于把他打发走吧？我有过一次不成功的婚姻，我不想再来第二次了。所以我必须得慎重考虑呀。”
    “其实我们说的都是表面的问题，没有谈实质问题。我刚来法国时，和你的想法一样，总觉得和宋福禄一起生活没意思，挺无聊的；但时间长了，我也就习惯了。结婚成家就是过日子，别的都不重要。”
    “说是那么说，可是一想到和罗二顺那样的人一起生活，我这心里就不踏实，总觉得别扭，特别别扭。”
    “那有什么别扭的！我们都是已婚妇女，而人家二顺还是单身汉，是童男呢。”
    “别看他是单身汉，大小伙子，什么童男的，我还看不上呢。要论姿色，我倒认为我是一流女人。我要真嫁给他，那就应了那句老话：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梁晓秀扑赫一声乐了。她正想说那句话，赵小花倒给说出来了。假设他们结婚，那还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两人越说越深入，也不忌讳什么了，一直说到同房的事。
    赵小花说，罗二顺是大小伙子，从来还没沾过女人，从他那火辣辣的眼神看出，他对女人非常渴望，但是她一想到要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她就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根本无法面对他。
    “晓秀你说，这是不是挺恶心的？我怎么感觉像卖身一样呢？”
    梁晓秀默默想：这都是环境逼得嘛。
    “还有好多实际问题呢！罗二顺是单身汉，他肯定还得要孩子。可是我不想再要孩子了，我伤心透了。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没了。我原来就不喜欢孩子，现在更没心思要孩子了。你说，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这倒是一个问题。要不你和罗二顺提出不要孩子，看他说什么。”
    “他肯定不同意。”
    两人说了两个小时，没有说出任何结果来。
    “晓秀，你就帮我拿一个主意吧。你说怎么办呢？”赵小花真着急了。
    梁晓秀建议找宋福禄和赵晓霞再一快议一下，说不定他们有好主意呢。赵小花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