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花认为,罗二顺想和她谈恋爱的说法简直是在胡闹:这事怎么可能呢?这完全是荒唐的说法!罗二顺想媳妇想得入迷了,他一厢情愿,居然想到她头上了。她虽说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又是寡妇,但她还不至于看上一个像罗二顺那样的小厨师。她自视清高,根本就没把罗二顺放在眼里。在她看来,罗二顺不过是一个打工者,和她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她当年嫁给刘大鹏时,他们是门当对户,都是国家正式职工,按当时的说法,他们是吃皇粮的人。现在虽说环境变了,但她还不至于降低标准,找像罗二顺这么一个男人。
罗二顺的想法和赵小花恰恰相反:他认为他们很般配,所以必须向她和盘托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他遭到赵小花的拒绝后,并没有失望,反倒自认为这门婚事有希望成功。赵小花的拒绝,在他看来,只不过是她的一种策略或一种无可奈何的表示。赵小花肯定还有虚荣心,觉得和他谈恋爱面子上过不下去。他要做的事,就是打消赵小花的顾虑,对她展开攻势,锲而不舍,执着追求。
那些天,罗二顺天天分析赵小花的心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赵小花肯定还会找男人,她不会孤身一人过下去;她拒绝他,是因为不好意思和他谈恋爱。她始终把二顺看做小青年、小弟弟,没有意识到他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一个想找媳妇的男人。
他想了许多,觉得他从各方面都配和赵小花谈恋爱。他有他的优势。他年轻,比赵小花小两岁,这就是他的优势呀!他没结过婚,是一个单身汉,这也是优势呀!赵小花嫁给他一点也不吃亏嘛。他们结婚后,一切从头开始,他要让她生儿育女,过上幸福的家庭生活。
相比之下,赵小花反倒有种种劣势,她结过婚,生过孩子,年龄又比他大。但他不在乎这些,他愿意娶她为妻。他不计较这些因素,难道赵小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赵小花眼光也太高了。
他进而想到赵小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劣势:她不再是如花似玉的少女,她是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她应该降低自己的折偶标准呀。
他想:不行,必须展开攻势,拿下赵小花。做单身汉实在太苦了,他每天在隔壁房间都想入非非,几乎快到夜不能寐的程度了。他苦苦思恋,整个人瘦了一圈。他哪方面不如赵小花呢?想来想去,他还是认为他们现在是门当对户,半斤对八两,是天生的一对。
他改变了策略,不再和小花叫赵姐,而直呼其名,叫她小花。每次见面,他都亲切地叫她小花,弄得赵小花哭笑不得。
在一个星期一休息日,罗二顺主动找赵小花谈心,又一次说出他内心的想法:“小花,和你相比,我是大老粗,没有什么文化,但我也不是痴呆,我有头脑,我喜欢你,我会对你一心一意,什么事都听你的。你看,我们这事,你是咋想的,能不能告诉呀?”
赵小花一脸不高兴地说:“二顺,你不要再胡说了,我们本来啥事都没有,你却硬弄出事来,这样不好。要是让别人知道,我都没脸在这儿呆了。”她生怕梁晓秀知道罗二顺在追求她,那也太丢面子了。她来法国,是为了和梁晓秀联手创大业;而不是为了找一个小厨师当男人。她丈夫刚死一个月,她还没有考虑个人的事;即使将来考虑个人的事,她也会嫁给一个响当当的男人,绝不会将就。
罗二顺有的是话在等着赵小花,他立即说:“看你说的,那有什么呀!这是正常的谈恋爱: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任何人管不着。怎么,你还不好意思了?我看你就是还有封建思想。小花,这里是法国,你得改变一下你的思路和想法。女人总得成家,我是男人,由我来主动提出来说,这样比较好。你说是不是?”他对自己说的这番话很得意,觉得说到了点子上。
“二顺,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再听了。”赵小花根本就不想和罗二顺纠缠下去,只想摆脱他。她说的那些话不入耳,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刚来法国不久,她最要紧的事,是尽快闯出一条路,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哪有心思和一个不起眼的小厨师谈情说爱呢?那是对她的侮辱呀!
罗二顺锲而不舍,他早已打定主意,不达到目的誓死不罢休。他和赵小花说,他想说说心里话,让她听听,这对她有好处。
罗二顺开始说他的具体想法。他们结婚后,他把每月的工资都交给赵小花,由她管理家庭财政大权。他知道赵小花还没有工资,而他每月有2800欧元的工资。在法国有2800欧元的收入不算少了。他们组成家庭后,家里所有大事都由小花说了算,一切他都听小花的……
赵小花觉得他越说越离谱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她心想,她怎么可能嫁给他呢?她还是一朵鲜花,绝不能插在牛粪上呀!于是,她只好说反话,以此来打消罗二顺的幻想。
她严肃地说:“二顺,我们不合适,我比你年龄大。你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
二顺笑着说:“你只比我大两岁,我认为年龄正好,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人么一直以来流行老夫少妻,我们反其道而行,这样正显示出我们与众不同嘛。”他想变着法说服赵小花,让她接受他的说法。在他眼里,赵小花越来越漂亮了,有一种风情,一种女人的特别味道。
赵小花又说:“我是结过婚的人,你是单身汉,这不合适。”她故意贬低自己,以为那样一说,罗二顺就会打退堂鼓了。
罗二顺原本就想提她结过婚的事,由于担心伤了她的自尊心,一直没敢说出口,现在她自己提了出来,他正好就这个话题向她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他说。他可没有封建思想,他不在乎她结没结过婚;她现在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和他一样。他们正合适。老天爷给了他们相识的机会,他们就应该抓住机会,千万不能错失良机,后悔一生。他说的头头是道,自认为能说服赵小花。
小花继续说反话:“我有三个孩子,你还是小青年,这怎么可能呢?”其实她想说,你这个小厨师怎么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呢?我就是在降低标准,我也不能嫁给你呀!我绝不会干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事!这事想起来就恶心。
二顺来了劲,假装满不在乎地说:“小花,我不在乎这些,真的。再说,你的孩子现在都没了,你就是一个单身女人,和我一样嘛。我们虽然不算青梅竹马,但我们毕竟属于同一阶层的人,你是厨师,我也是厨师,将来我们也开一家中餐馆,就像我哥那样经营餐馆。我听说,我哥在巴黎的餐馆已经开始赚钱了。我的能力不比我哥差,至少我们旗鼓相当。请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开出一家中餐馆,我们一定能赚到钱。”
小花最后说:“你应该找一个大姑娘谈恋爱,而不应该和我谈什么恋爱。这件事请你以后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小花,说实话,大姑娘我还不见得看上呢,我就看你好。说一句心里话:我们有夫妻相啊。你现在不同意没关系,我会一直追求你,总有一天你会改变想法,同意和我谈恋爱。不信,你就走着瞧。”
赵小花总算把罗二顺打发走了,以为二顺会消停一阵。二顺可没这么想,他认为赵小花有松动的迹象。她说出种种理由,表面上好像在拒绝他,其实她是故意提前在给他打预防针呢。
自从罗二顺和赵小花提出要和她谈恋爱以来,赵小花感觉住在饭店阁楼房间不方面了。整个阁楼上,只有他们两人,她担心哪天罗二顺忍不住破门而入,那可就麻烦了。从二顺火辣辣的眼神,她看出这小伙子对男女之事想得快想疯了。年轻人在那种情形之下,一冲动,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她想找梁晓秀,让晓秀给她在别墅地下室腾出一间房来,她要搬走。
孤男寡女住在一个楼层,她总觉得不妥,不安全。有一次她婉转地和梁晓秀提出她想搬走,搬到别墅地下室住。梁晓秀没有理会她,而说饭店很快就有新人来,到时候饭店阁楼房间都得住满,别墅地下室也得住满。
罗二顺看似逼得紧,但他还不至于胡来。这小子动了真情,把赵小花看成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敢乱来。他发现赵小花那些日子对他防得很紧,一进屋就把门锁上,平时和他见面也总保持一定距离,绝不多说一句话。
他又一次和赵小花说:“小花,你多虑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以为我会干出什么事吗?不会的,绝不会的!我对你是尊重的,我把你看做最值得我尊重的女人。我要保护你,爱护你,敬慕你。”
赵小花觉得自己有苦无处诉,这种事她既没法和妹妹说,也无法和梁晓秀直说。这是什么事呀!
那一阵罗二顺没有加大力度向她发起攻击,她觉得还可以忍受;她想一旦罗二顺有不轨行为,她就和梁晓秀或妹妹提出,她坚决搬走,不在阁楼住了。
好在罗二顺没有轻举妄动,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