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宋福禄在厨房做早饭时，晓玲进来让他继续讲吕博士的故事。
    宋福禄问：“昨天我说到哪儿了？”
    “昨天你说到那个表弟让吕博士一家去奥地利旅游。”
    “那个表弟明知道秃顶老外舍不得花钱出门旅游，可是他故意说给吕博士的父母听。”
    “那吕博士说什么了吗？”
    “吕博士和她父母对视了一下，都没有吭声。”
    “这个吕博士也真够呛，她丈夫不同意，她不会出面说呀？”
    “因为吕博士没有钱，所以没法表态。这时那个表弟来了劲，告诉他们说还有一个地方他们一定得去看看：因斯布鲁克。因斯布鲁克是一座优美的山水之城，其山水之美犹如一幅欧洲古代绘画大师创作的传世油画，令人百看不厌。在天气晴朗时，登上高达2335米的哈费勒卡峰的峰顶眺望，眼前的景色美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你等等，大姐夫。那个表弟说的这个因斯布鲁克你去过吗？”
    “我没去过。但那个表弟去过，他喜欢旅游，去过很多地方。他告诉老外丈夫说，因斯布鲁克的景色以大自然的原野之美呈现，令人印象深刻。冬天大雪覆盖了大地，高山耸立，直插云天，树木连绵不断地挺立在高山上，勾勒出一大幅大气、豪放、壮观的自然美景。”
    “我很想看看那种景色。那个表弟挺有文化的，他说的那些话，大姐夫，你都背下来了？”
    “我从小记忆力就好，别人说的话，只要我留意，我都能复述。”
    “我听你讲因斯布鲁克，让我产生了想去那里看看的想法。”
    “你将来如有机会到奥地利，可以找那个表弟，他对奥地利的景点都熟悉。”
    “我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去因斯布鲁克。我现在连法国都没转过呢。不过我很想听听那个表弟是怎么形容这座城市的。”
    “表弟说，因斯布鲁克有一家古老的家族酒店，里面的房间布置得象18世纪的旅馆，房间的窗户是木制雕花的，墙上挂着几幅油画，卫生间的地上竟然铺着海蓝色的施华洛施奇水晶地砖，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大姐夫，你总说你没有多少文化，可是听你形容这座城市，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一位写小说的人呢。你慢慢说，我仔细听。”
    “推开旅馆的窗户，就听到因河奔流不息的水浪声，越过因河就是山水之城因斯布鲁克城区的全景。从酒店出来，走过对面的石桥，就到了因斯布鲁克老城区。这里的建筑物都是取自当地的石材建造的，敦实、厚重而又不失艺术感。在老城的任何一个位置，回头一看，都能看见对面高耸入云的阿尔卑斯山。”
    宋福禄喝了一口茶，继续说：“老城区到处充满了中世纪的古风和景物，走在街道上，仿佛进入了一座欧洲古城。在老城区著名的石廊商业区内有一家200年历史的因河西餐馆。餐馆内古灯齐放，安静典雅，每张餐桌上都铺着雪白的餐桌布，上面摆着两个小烛台，一个水晶花瓶，里面插着一束鲜花。这家餐馆的招牌菜是奶油蘑菇汤、煎鱼、烤羊排、牛排和蔬菜沙拉。餐馆的服务生就像皇家仆人一样殷勤。客人坐在那家餐厅，一边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和不时走过的行人，一边吃饭，感觉之好语言难以形容。坐在那家餐馆，长时间地望着窗外灯光灰暗的古街道，耳边不时传来教堂的钟声，感觉时光倒流，仿佛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
    “大姐夫，你这段说的特别好。”她听了姐夫的描述，感觉姐夫像一个作家。
    “那是西餐馆，有那种味道。”
    “表弟很有文化呀，他说得多好！我真想到因斯布鲁克看看，可惜没机会呀。”
    “也不见得。”
    “吕博士的老外丈夫最后同意去看风景了吗？”
    “这还用问吗？秃顶男人连吃饭的钱都不付，他哪能舍得带岳父岳母旅游呢？秃顶丈夫和吕博士都没有说什么。表弟知趣地就此打住了。”
    过了一会儿，宋福禄若有所思地问晓玲：“你说这种婚姻有意思吗？吕博士虽然人在德国，但并没有享受到德国高质量的生活。在德国，她不过是一个临时工，要到处找活儿干，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生活没有保障。她图什么呢？图白领老外丈夫？”
    “我看这个吕博士挺糊涂的。”
    “等她到60岁的时候，她会不会后悔呢？她能不能把她那个秃顶老公给休了？她为了虚荣心嫁给秃顶老外，这个代价值不值呢？女博士这种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呢？晓玲，你说呢？”
    “可能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吧？”
    “你别看她是博士，可是在我看来，她那个博士一文不值。有博士学位，就应该有好工作好生活。她有吗？没有。从这点看，她还不如大顺和二顺呢。他们什么学位都没有，可是他们生活有保障，不愁吃不愁穿。我看吕博士说不定哪天还会到那个表弟的餐馆打工呢！到那时候，看她还说什么！”
    “大姐夫，你说的故事都是负面的，我想总该有正面的的吧？”
    “晓玲，你还是不了解欧洲。你说的正面的，据我看，概率不到百分之一。为什么呢？因为这是欧洲，不是中国。在中国有高学历受到人们的欢迎和尊重；可是在欧洲有高学历的人很多，人们并不当一回事。学历和真本事是两回事，不能划等号。”
    晓玲陷入沉思，她想着宋福禄的话，没有说话。
    宋福禄又说：“吕博士假设嫁给一个华人厨师，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她就不明白这个道理。晓玲，我再给你说说大顺的事，你就当听故事，好不好？”
    “什么样的故事呢？”晓玲无奈地说。
    “你看啊，假如大顺娶了一个媳妇，比如是你，他会在餐馆踏实工作，养家糊口。我是这么想的：再过几年，我们出资开一家餐馆交给你和大顺经营。你想想看，你们夫妇俩一个在后厨，一个在前台，再雇两三个人帮忙就能把这个餐厅打理好。每天关门停业后，小两口点钞票，那有多好！每天都进账一千欧元，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吗？你们有点文化的人总是过于浪漫，总是在幻想中度日。你不够实际，没有我这种现实的眼光。”
    “现实眼光是什么样的？”
    “我认为，夫妻俩开一个小店，每天晚上数钱时，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你说是不是，晓玲？”
    晓玲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大姐夫，你说话真风趣。”
    宋福禄一脸严肃地说：“晓玲，你别以为我俗气，我这才是实干精神。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假设你嫁给大顺，我说的是假设，你别介意，你到我这个年龄时能存下200万欧元。你信不信？那时你儿女满堂，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这有什么不好吗？”
    “大姐夫，人活着也不能就是为了挣钱吧，总得有其他追求呀。”
    “其他追求？什么追求？”
    “我的意思是除了物质需求外，还需要精神需求。比如像你刚才说的奥地利的风景，我就很想去看看。这就是一种精神追求。”
    “这好办。你们将来挣了钱，别说到奥地利旅游，就是到全欧洲旅游都没问题呀。”
    “大姐夫，我们不说大顺了，好吗？”
    “晓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呢。我最后再说说大顺。这是一门好婚事，你再好好想想。我总觉得你不现实，总喜欢幻想。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值得幻想的东西。人就是那么一回事：结婚生子，过日子。能挣到钱，有吃有穿就行了呗，还想什么？”
    梁晓玲没心思吃早饭了，她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躺在床上想心事：这成什么事情了？在宋福禄的眼里，她就得考虑嫁给一个有初中文化的厨师罗大顺。她就这么不值钱？难道在法国她就是这个身价吗？她绝不能同意这门婚事。
    她越想越怄气，竟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即使嫁人也得嫁给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呀。她可不能听大姐夫瞎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