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国外的生活很单调: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宋福禄每天干一天活,回到家就想睡觉,他出国多年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梁晓秀和宋福禄不一样,她来法国才一年多,每天除了干活,她就想着自己的计划,总想和宋福禄聊天。在国外不像再过国内,除了宋福禄,她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说心里话;而在国内她有家人,有朋友,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并不缺少聊天的人。她平时喜欢聊天,天南海北什么都聊。她发现宋福禄并不是一个喜欢聊谈的人,便想开发他的聊天热情,让他陪着她聊。
通常情况下,梁晓秀聊什么,宋福禄跟着聊什么,他从来不会主动提出一个什么题目和她聊。她有时问他为什么没有话题,他说他想不起来有什么话题可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梁晓秀有聊不完的话题,那天晚上她聊起了儿子,那时宋福禄感兴趣的话题。她说她感觉和他在一起过日子很开心、很幸福。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儿子,将来儿子会继承他们的事业,把他们的事业做得更好。
宋福禄便说他们的儿子和别人家的儿子不一样:他身上有他们两人的基因,他一定会超过他们,一定会创造新的辉煌。
“福禄,你说的创造新的辉煌具体指什么?”她引导宋福禄展开说。
宋福禄说:“其实也挺简单:就是开一家赚大钱的中餐馆,每天赚进几万欧元,天天晚上数钱。”
梁晓秀笑了,笑宋福禄头脑太简单,没有一点浪漫情调。宋福禄则反驳说,挣钱是硬道理,有了钱还要什么浪漫?法国人的浪漫都是闲着没事瞎扯淡,不值得他们提倡。
他们两人聊天经常聊不到一起,梁晓秀便把话题引到儿子身上,说他们现在应该考虑要第二个儿子了。他们总有老的一天,那时就得指望儿子挣钱了。
提起要第二个儿子,宋福禄兴致大增,他说他和梁晓秀想到一起了:他也想早点要第二个儿子。有了儿子,生活就有奔头,有希望,有意思。
梁晓秀看他聊天的欲望强了,便故意问他将来打算怎么培养两个儿子。
他说:“晓秀,我是爸爸,儿子的教育由我来管。我想让两个儿子三岁进厨房体验,五岁上手干活,六岁学会做饭。”
“照你这么说,他们在上小学之前就会做饭了?”
“是呀,我就是要让他们早日成才,让他们从小就熟悉厨房,到了十几岁就能独当一面。”
宋福禄的话把梁晓秀逗乐了。她说他自己是厨师,还想让儿子从那么小就当厨师,他那样做会把孩子其他的兴趣都给剥夺了,那样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孩子将来不管做什么工作,小时后必须培养他们多方面的兴趣,让他们有一种好奇感。
宋福禄认真地说:“晓秀,你的想法不对头。”
“怎么不对头?”
“我看你还有小资调。你来法国一年多,按理说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生存是第一位的,其他事都是扯淡。你是不是以为当厨师没出息呀?”
“没有哇。”
“我和你说实话吧:我们将来赚钱,还得靠我这身手艺。我认为厨师就是最好的职业,至少在法国是最好的职业。你说的那些什么兴趣,我看都是有钱人闲着没事瞎琢磨出来的。我看根本用不着给儿子培养什么兴趣,就叫他们怎么炒菜,炒出高水平的菜来。那才是正事呢!”
她拧了一下他的胸脯上的肉,调侃道:“你除了炒菜还知道什么?如果孩子将来能当工程师,你还让他炒菜吗?”
“当工程师?工程师挣几个钱?一个月最多挣3000多欧元。可是当厨师开餐馆,弄好了,一天就能挣到3000欧元。你说吧:工程师和厨师哪个更好?”
梁晓秀便说人活着不能总想着钱,还得有其他追求。孩子如果学习好,她不介意孩子从事什么职业。当工程师虽然比当厨师挣得少,但那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眼界都不一样。
宋福禄顿时急了,反驳说他决不会同意儿子当什么工程师,他就让儿子当厨师,开餐馆。
他感叹道:“晓秀呀,我看你是有了两钱,你就犯糊涂了。”
“我怎么犯糊涂了?”
“你不懂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宋福禄自问自答说:什么是最好的职业?最赚钱的职业就是最好的职业。在法国甚至在欧洲,中餐厨师就是最赚钱的职业,没有第二种职业能比厨师还赚钱。
梁晓秀又故意问他,大儿子当厨师,二儿子是否也当厨师。
“那还用问,都当厨师。不仅他们俩要当厨师,他们的后代也要当厨师,开餐馆。法国的情况你还没看明白?我们是中国人,我们在这里只有当厨师开餐馆,我们才能赚到大钱。你呀,你这个人就爱幻想,整天胡思乱想。我这个人很现实,没有你那么多空想。”
宋福禄那么说,梁晓秀不干了,她说正是因为她“胡思乱想”,才想出了卖卷饼的妙招儿,使得他们在经济上翻了身;如果没有她的“胡思乱想”,他们现在肯定还喝西北风呢。
宋福禄辩解说,卖卷饼确实是一个好招儿,梁晓秀多往那方面想就对了。接下来,她应该多想开中餐馆的事;开餐馆才是他们的正事,其他事都不重要。他的语气很肯定,好像他开餐馆赚到了大钱似的。
梁晓秀便问:“那我问你:你的餐馆在哪儿呢?”
“你放心,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我们很快就能把餐馆开起来。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开餐馆是我们的主业。我们将来肯定能开餐馆赚到大钱。”
梁晓秀让宋福禄说他的理由。
宋福禄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他这些年在法国发现了一个秘密:老外嘴馋,特别喜欢下饭馆。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中餐馆才有了生存空间。中餐馆经营好了,就是一座金矿,里面的金子取之不尽。他们现在还处在探矿阶段,一旦开采,万两黄金就会滚滚而来,那时梁晓秀就等着收银子吧。
梁晓秀说那不叫什么秘密,她来法国就注意到了那个现象。老外爱下饭馆,那是因为人家有钱;中国人如果有钱,肯定也愿意下饭馆。谁不想吃好东西呢?
宋福禄说梁晓秀没有完整地理解他的意思。好多华人开中餐馆,只是为了生存;他们开餐馆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淘金。法国是富裕之国,在法国只有华人才会开中餐馆。他们具备开中餐馆的各种有利条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他是一个出色的厨师。开餐馆,没有好厨师,就等于种地不上肥——瞎扯淡。
他相信他的手艺能把老外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让他们吃了一顿想下顿,心甘情愿地掏腰包。他凭手艺挣大钱。因为他的烹饪手艺高,餐馆的回头客就多,而那才是最好的餐馆。
他越说越兴奋:“晓秀,我和你说的都是实话。等我们的餐馆开起来,你就能看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场景。你猜猜什么场景?”
“我猜不到。”
“老外看了我炒的菜直流口水!他们吃起来满嘴流油!你说这样的场景够刺激吧?”
“好,那我就看看你的本事,能不能让老外满嘴冒油。”
“你急等着看好戏吧!”
“好戏还没开始,你怎么就知道一定能成功呢?”
“过去我不敢说大话;现在我敢保证我一定能成功。”
“为什么呀?”
“你明知故问——因为你来了嘛!有了你,我就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两人本来刚开始聊儿子的事,现在话题却转到了开餐馆上来了。梁晓秀把话题又拉回到儿子身上,调侃说,将来两个儿子长大了,他们会成为宋福禄的左膀右臂,一个大厨带着两个二厨炒菜,那场面要比老外吃得嘴上冒油更有意思。
梁晓秀在说笑话,宋福禄却不认为是笑话,他一本正经地说,他还就想带着两个儿子炒菜,爷三一块儿炒菜,炒出一盘又一盘欧元来,那有什么不好吗?
梁晓秀看时间很晚了,第二天还要上班干活,便说她要睡觉了。宋福禄还没说够,说他还有更大的计划想告诉梁晓秀。梁晓秀说不管他的计划多大,她明天再听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