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秀除了和宋福禄谈卖卷饼的事,其他事一律不谈。他们好像不再是夫妻,而不过是生意上的伙伴。每天下班回家,梁晓秀都把当天赚到的现金收走,保存在自己的房间。房间的钥匙她自己拿着,宋福禄不得入内。
梁晓秀的举动让宋福禄感到惊讶:她说好让他保管钱财,可是突然间剥夺了他的权利,他一时还不适应。原来每天下班回家,他第一件事就是数钱,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刻;而如今他再也没有那种数钱的快乐了。下班回家,他们吃完饭后,各回各的房间,梁晓秀根本不和他扯谈。梁晓秀也象宋福禄一样,每天下班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数钱。
那一阵生意稳定,每天能挣到6000多欧元。梁晓秀在数钱时,心里直乐:她一天就挣了相当于6万元的人民币,这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事。宋福禄曾说他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梁晓秀想:要说祖坟上冒青烟,那也是我家祖坟上冒了青烟!
自从和宋福禄闹矛盾以后,梁晓秀把全部精力放在了挣钱上,在一个月内她挣了18万欧元。她到银行用自己的名字存上了10万欧元,余下的8万欧元她藏在地板下面。宋福禄曾经在墙壁上开过一个小洞,里面专门用来藏钱,梁晓秀受到启发,把地板掀开,在下面也开了一个洞,里面装了一个铁盒,铁盒里放钱。
她感觉该和宋福禄谈谈了,于是在一天晚上和他谈了钱的事。
“福禄,我们今天谈谈你的工钱。我说过你要单干,一个月最多挣6000欧元。你西安在跟着我干,我给你开6000欧元的月薪,比穆尔的工钱正好多一倍。”
宋福禄听傻了:梁晓秀把他当成了打工仔,他可是她丈夫啊。
梁晓秀总忘不了挖苦宋福禄,说宋福禄当初每月只给她500欧元,说是零花钱,其实就是她的工钱。她每天像牛马一样干活,挣了那么多钱,都被宋福禄拿走了。她不像宋福禄那么独,她讲道理,讲原则,根据宋福禄每天的工作量,她给他6000欧元的月薪。
宋福禄在猜测梁晓秀的想法,他过去从来也没有想到她如此深不可测:她的表情象沉静的大海,深不可测。
“好啦,我和你说正事,你心里要有准备。”她的表情忽然间变得非常严肃,看起来挺吓人的,令宋福禄很不安。
“你说吧,我听着呢。”宋福禄低着头说。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雇员,我是你的老板。我们之间的关系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你考虑一下,你如果接受,那就按这个意见办。”
“那行吧。”宋福禄虽然同意了,但他有自己的注意,他想:不管怎样,他们还在一起,只是没在一个房间睡觉。梁晓秀有一个口头禅,叫从长计议。他也要从长计议:先稳住梁晓秀,看发展事态再决定下一步的措施。
梁晓秀识破了他的心思,说:“你不用这么急着回答我。这是人生大事,你得好好想想。三天后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梁晓秀的表情非常柔和,犹如天使一般。
宋福禄看了暗暗吃惊:这样一位天使,做起事来怎么这么狠毒呢?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想不明白。他原来一直以为梁晓秀为人特别善良;而如今她的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狠劲,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梁晓秀一天三十六变,现在居然提出要让他当雇员,她自己当老板。他能同意吗?不同意他就得出去单干,而单干涉及到一系列实际问题:他上哪儿去卖卷饼?自己卖?他连一个地方都没有。他还没有这个思想准备,只能接受梁晓秀提出的条件:他当雇员,给她打工。
三天的期限很快到了。宋福禄告诉梁晓秀,他同意做雇员,接受6千欧元的月薪。
梁晓秀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
“那你可不能后悔呀!”
“不后悔。”
“那好,下面我们谈下一个问题:你那儿还有多少欧元?”她指的是他们闹矛盾之前挣的钱。
“还有29800欧元。”
“你把那些钱都拿来交给我,那是我挣的血汗钱。”
宋福禄想这个女人太狠毒了,居然一分钱不给他留下,她还让不让他活了?他硬着头皮说,那些钱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她不应该全部收走。
“宋福禄,你又犯糊涂了!前三个月我们挣了多少钱?8万多欧元?都干什么了?还债了。那些债是谁欠得?是你欠得!我等于干活帮你还清了债务!没有我,你现在干什么呢?是不是早就从埃菲尔铁塔上跳下去了?”梁晓秀毫不留情地揭他的伤疤,他当时确实说过:还不清债务他就从埃菲尔铁塔上跳下去。
宋福禄一时无语。半年前他还挣扎在死亡线上,是梁晓秀挽救了他的生命,使他获得了新生。虽然是半年的发生的事,他依然记忆犹新,只是不愿意回想往事。梁晓秀如今旧事重提,等于在他伤口上撒了盐。他越想越气愤,真想和梁晓秀大发脾气,和她大吵一架。
他咬着牙说:“晓秀,你不要逼人太甚。你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意思吗?”他忍不住又顶嘴了,但那是被逼无奈的结果。梁晓秀现在把他看得一文不值,简直把他当成了一个出气筒。
“这不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是事实。我只是把事实上摆出来,让你明白做人的道理而已。”
宋福禄忍不住说:“既然你要翻小肠,那我也得和你说说,和你讲讲理。你到法国是怎么来的?是我把你带到法国的;没有我,你现在还在村里种地呢?这难道不是事实嘛?”
她笑着说:“你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这很好,省得憋在心里怪难受的。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第一,我来法国,不是为了打工挣钱,而是有特殊原因的。什么原因呢?是你找不到媳妇,想在国内找一个媳妇,就这样我来到了法国。我来法国你一份钱都没出过,机票钱都是我自己出的。我不欠你任何东西。第二,正因为我来到了法国,你才没有结束你的生命:我救了你一命,你应该感谢我一辈子。第三,我来法国并没有占便宜,占便宜的是你宋福禄:你30岁娶了18岁的大姑娘,和她同了房,在她的调教下,你恢复了男人的功能……你还想让我继续说下去吗?”
她终于愤怒了,拍起了桌子,像是要打人的样子。
宋福禄感觉捅了马蜂窝,吓得赶紧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