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吃夜宵,其实已经早晨6点钟了。在新婚的这24小时中,他们的时间概念混乱了,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只知道已是大年初二了。
宋福禄还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始终忘不了梁晓秀带给他的快乐。这个女人把一切都献给了他,他深受感动,真想把心掏出来让她看:他是多么喜欢她呀!
他还在发愣,想着梁晓秀的话:他们在年底要有孩子了。他想要一个儿子,梁晓秀也想要儿子;他们觉得第一个孩子肯定是儿子,不可能是女儿。
梁晓秀故意逗他说:“福禄,我要是生女儿怎么办呀?你不会埋怨我吧?生男生女,我们说了不算。”
“晓秀,你不用担心,肯定是儿子。我相信我们一定会生儿子,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先生的是儿子,后生的是女儿。”
“你怎么那么肯定?你有先知呀?”
“当然肯定了,我不但肯定,我还敢和你打赌呢。”
“福禄,不管怎么说,你快要当爸爸了,你得拿出当爸爸的样子来。”
“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当爸爸呢,你教教我吧。”
“你是男人,你是爸爸,这我可教不了,你得自己琢磨。有了儿子,你就得尽爸爸的义务。”
“比如说呢?”他有点不安,担心当不好爸爸受到媳妇的责怪。
“福禄,你要做的事情能更多着呢。你得伺候月子,你得给儿子洗尿布,你得抱着他,哄他睡觉。孩子大一点,我们就送幼儿园,你还得负责接送。这些事就够你干一阵了。”
他说那些琐碎的小事不足挂齿,他会做好。他一个大男人还看不好一个孩子?他表示他一定能当好爸爸,不辜负梁晓秀的期望。
他说的很诚恳,梁晓秀挺感动,说他确实是一个好丈夫,处处为她着想,愿意承担家务,愿意照看孩子。这样的丈夫难得,她得珍惜。
“这算什么呀!这只是第一个孩子,将来我们还会有孩子,不管有几个孩子,都由我来照顾,你就放心吧,晓秀,我会当好爸爸。”
他们刚结婚两天,还不知道是否有了孩子,就聊起了孩子的未来。宋福禄说,孩子从小的教育由他负责。
她问他怎么教育孩子。
他神秘地一笑,说:“晓秀,我们是开餐馆的人,我们的孩子首先得接受中餐教育,就是要学会做厨师,当大厨。你说是不是?”
“那你不想让孩子做别的工作吗?”
“别的工作?还有什么工作比当大厨好呢?我看开餐馆就是在最好的工作,我们开一辈子中餐馆,我们的孩子当然也要开一辈子中餐馆了。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是大厨,我儿子也是大厨。这就是我心中的幸福生活!”
“那万一孩子有别的想法呢?”梁晓秀提醒说,“你不让他们实现他们的想法吗?”
他说,他是爸爸,他要给孩子从小就灌输开餐馆的意识,教他们学跑堂,做厨师,练收银,把餐馆的一套东西都学会了,一旦到了工作的年龄,就让他们独当一面,独自经营餐馆。为此,他已经想好了教孩子的方式方法,从上幼儿园起就让他们接触厨房,和锅碗瓢盆打交道。他那样做完全是为了家庭,为了他们的后代有一个好的生存环境。
宋福禄说的有理有据,梁晓秀听了满心欢喜。她想:这才是好丈夫,这才是好父亲。
他继续解释说,他要从小就培养孩子的独立意识,绝不会惯他们;他要教导孩子懂得劳动的重要性,学会怎样挣钱。
她说,有了孩子,往长远了看,更利于他们挣钱;孩子是他们的好帮手,越多越好。他们总有老的一天,干不动的一天,那时他们的孩子就会顶上来,继承他们的家业,扩大他们的产业。她早已打定主意一辈子开餐馆,将来有经济实力后,她要多开几家餐馆,最好一个孩子开一家餐馆,全家人联手挣大钱。
他私下想:我这个媳妇可真好哇,她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一模一样。这样好的媳妇竟然让他遇见了,这是天意呀!老天爷就想让他们在欧洲开餐馆赚大钱。有了这个媳妇,他就等于有了一个聚宝盘,一个金矿,从今往后他离不开媳妇了,要和媳妇共创大业。他好半天没说话,一直想着心事
“福禄,你在想什么呢?”她看他不说话,便问道。
“我在想我们的孩子呢。你说他长得像你,还是像我呢?”
“像我们俩呗。”她随口就说。
“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我们两人的作品呀。”
他在心里想象着孩子的长相:像两个人?那是什么长相呢?他想象不出来。
7点钟,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在大地上洒满了清晨第一束柔和的阳光。阳光穿透窗户,洒在了他们身上。他们坐在暖呼呼的床上,感觉特别温馨,渐渐地两人都有了睡意。他们一晚上几乎没睡,一直在聊天,现在睡意来了,梁晓秀就说他们先睡一觉;睡醒之后再说别的事。
宋福禄有了困意,但又问她,睡醒之后他们还聊什么?
“你说聊什么?”她故意问他,其实她已经有了要聊的话题了。
“我听你的:你聊什么,我就聊什么。”
“那你自己没有话题呀?”她嗔怪道。
“大婚之日,我不能有自己的话题,一切话题都以新娘的话题为准。”
“你还挺会说话嘛!我看你不是没话题,而是不想说出来。你不要多虑,我们是一辈子的夫妻,你说什么都行,我不会介意的。”
“晓秀,你别看我比你年龄大,但我的主意没你多,说实话,我没有多少话题,我说不出你那样的话题。”
她宛然一笑,说:“我们都困了,先睡觉吧;睡醒了,我们自然该聊什么话题了。”
“真的?”
“真的。”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新话题,晓秀?要不你先告诉我,我睡觉时把话题想一遍,这样我们聊天时,我能有的放矢。你看怎样?”
“我没话题,说不定睡觉时我就会有新话题了。好了,我们睡觉吧。
这对夫妻真是天生一对,说睡就睡,两人很快入睡了。
她进入了甜梦中,脸上挂着微笑,面容安详。
他在梦里还想着他的餐馆,他思绪万千,感慨万分:有了一个会挣钱的媳妇,那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中午,他先睡醒了。
她还在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他看了一会儿她,然后起床,坐到窗台旁抽烟。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能娶上一个媳妇,而且还是那么好的媳妇。华人在法国生活很不容易,他原来以为赚钱是很难的事,但梁晓秀来到法国后,很快让他改变了对挣钱的看法:她似乎天生就会挣钱,而且挣得那么轻松容易。她知足多谋,意志坚强,目标明确。她到法国才8个月,却比他在法国呆了8年都更明白怎样赚钱。他以前天天为挣钱的事发愁,如今有了梁晓秀,他再也不用为钱的事发愁了。他的任务就是把活干好,至于怎么挣钱,梁晓秀有的是好点子,用不着他操心。
她临睡前说她有可能在睡梦中想到心的话题,他坐在靠窗户的一把椅子上,看着媳妇秀丽的面庞,等着媳妇睡醒。
她睡得很香很沉,呼吸均匀,没有一点动静。他感觉时间过得太慢了,好像已经过了几天几夜。
他便想:梁晓秀是不是这些天累着了?她睡得那么香,看那样子一时半会睡不醒她。她不醒,他不能叫醒她。他就耐着性子等着她,哪怕等一天他都在乎。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还在睡,根本就没有要睡醒的迹象。
他想她可真能睡呀,比他觉多了。
他在那么想的时候,梁晓秀在做梦。在梦中,她和宋福禄在厨房炒菜,那天他们炒了500多盘菜。宋福禄问她累不累,她说500盘菜能赚到2500欧元,她哪能累呢!她还想,能嫁给宋福禄,在法国开餐赚钱,她这辈子活得值了:这是她一生的最大幸福呀。
她的梦很长,梦中他们买了房子,买了汽车,好像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就是还没有孩子呢。她暗暗想她有了家,应该接下来就该有孩子了;有了孩子,她就有了后代,她需要繁衍后代。
宋福禄看梁晓秀总也睡不醒,便开始琢磨她了。她是不是在做梦呢?做什么梦呢?他猜测她的梦无非是两种:一种是有关开中餐馆挣钱的梦,一种是生儿育女的梦。他想,除了这两种梦之外,还能有别的什么梦吗?不会有。
2个小时过去了,她还在睡觉。她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有了孩子,是一个儿子,她正在喂孩子吃饭。那个孩子是长子,很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干活了。孩子吃完饭就开始帮她摘菜,为她准备炒菜的蔬菜。
宋福禄看着媳妇睡觉,不知不觉也想到了儿子。他要把餐馆的所有绝活都教给儿子,让儿子成为一个真正手艺高超的大厨。他想:一个男人只要有一门手艺,他就能活在这个世上。他继而想到教给儿子一门手艺,比给他留下一笔财产更实惠。他不知道这辈子他能挣到多少钱,但他没有想留给后代的想法。他想等梁晓秀睡醒了,就和她聊孩子的事,聊怎么教孩子手艺。
下午2点整,她终于睡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宋福禄坐在床边正在看着她呢。
宋福禄说,她终于醒了,他还担心她下午都睡不行呢。
她伸了一个懒腰,表情自然而又安详,打量着宋福禄。
他说:“你醒了?”
她也说:“你醒了?”她明知故问。
“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坐在你眼前嘛。我早就醒了,一直等着你睡醒,一直等了三个小时。你可真能睡。”
她侧过身,往前挪动了一下,用手掌支撑着下巴打量着宋福禄。她在观察宋福禄的表情变化,心想这个男人将来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听她的话呢?女人天生有驾驭男人的欲望,梁晓秀也不例外。
宋福禄看她不吭声,便问她做了什么梦。她说她做了两个梦,一个是炒菜挣钱的梦,一个是喂孩子的梦。两个梦就像真的似的,她身临其境,感觉特别幸福。
“还是让我猜对了:我就猜到你会做两种梦中的一种,但没想到你会同时做两场梦。晓秀,你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吗?”
“不知道啊,预示着什么?”
他说,第一,他们肯定要发财,500盘炒菜的纯利润不是2500欧元,而是5000欧元。开餐馆一个中午就赚5000欧元,一天就是一万欧元,一个月为30万欧元,一年至少能挣到300万欧元。第二,他们有了孩子,就意味着人丁兴旺,财源广进。
他的解答勾起了梁晓秀聊天的欲望。她说一年300万欧元的进款虽然很可观,但她并不觉得意外。她认为那个目标他们一定能实现,但那绝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法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座金矿,矿里的黄金足够他们开采一辈子的。
宋福禄调侃说,他没想到梁晓秀的胃口那么大,300万欧元的巨款她都不满足,那可是相当于3000万元人民币呀。
她说那要看在哪里说那种话。要是在中国,300万欧元绝对是一部巨款,但在法国那并不算是一笔巨款。
他便说,一年挣300万欧元,10年就是3000万欧元,30多年就能挣到一亿欧元,那绝对是一笔巨款,就连老外都不敢想象。
“福禄,你太保守了,我们不能等到30年后再挣到一亿欧元,那个时间太长了。我们要尽快挣到那笔钱,在10年之内就应该挣到。”
宋福禄说:她说得太轻松了,能挣那么多钱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那需要炒出多少盘菜!挣钱说起来容易,真正挣起来却很不容易:说到底他们挣的是辛苦钱,甚至是血汗钱。他们每天工作长达15-16个小时,一个人的劳动强度顶得上三个老外。
她说起初他们挣的确是是辛苦钱,也可以说是血汗钱;但以后他们就不能那样做了,他们要动脑子,用脑子挣钱。
宋福禄不明白用脑子怎么挣钱,让她解释清楚。
她解释说,用脑子挣钱,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把体力劳动转嫁到别人身上,他们只用脑力,就是动嘴不动手。
宋福禄听明白了,梁晓秀的意思就是他们当老板,让雇员干活。他说她总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当老板当然是好事,但前提是得有自己的产业,得有经济雇员工。
梁晓秀又说:挣钱有一个规律,就是挣得越多,钱来得越快,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他们现在提起300万欧元,觉得那是一个巨大的数额;但是等他们有了大钱,挣到了大钱,300万欧元在他们眼里就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数字了。他们的目标绝不是几百万欧元,而是几千万、几个亿、几十个亿。
她的那种说法,宋福禄认为是天方夜谭。几亿欧元,那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挣到的钱吗?在他看来,能挣到几亿欧元的老外屈指可数,那绝不是一般人,那是神人。
梁晓秀说:“福禄呀,你媳妇就不是一般人!”
她的话给宋福禄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感觉他媳妇或许就是会挣钱的神人,在挣钱方面,她的想法很独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起身拉开窗帘,让温暖的阳光射进来,照在他们身上。她的脸色很好,脸上还有点红晕,宋福禄看了暗暗想:她的面庞真好看呀。他们结婚后,他感觉媳妇怎么看都漂亮。
梁晓秀此刻处于亢奋状态:她已经成为宋福禄的妻子,从少女变成了女人;她看到了幸福的生活和美好的前景。她帮丈夫站稳了脚跟,打开了局面,按理说她居功至伟,但她想没有他先期到达法国,她哪有机会施展抱负呢?
她高兴地说:“福禄,我们现在进行下一个节目吧。”
“下一个节目?”他愣了,不知道她还想聊什么。
“你忘了?我们该喝酒比赛了。今天是初二,我们好好喝一场,一醉方休!”
一提起喝酒,宋福禄又来了情绪,喝酒比赛是他的提议,他必须得兑现。他从来没有和梁晓秀畅饮过,他想借这个机会一方面看看梁晓秀的酒量到底有多大,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自己的酒量有多大。他们俩从未比过酒量,他一直想知道他们究竟谁能喝过谁。他看过梁晓秀和老外喝酒的场面,知道梁晓秀的酒量大约为10瓶红酒。他没喝过10瓶红酒,但他想他能喝10瓶红酒。
他掺扶着梁晓秀往楼下走,边走边说,他们喝酒比赛都要放开了喝,决不能耍赖。
她便说:“你媳妇是那样的人吗?”
“那倒是,我只是提醒一下。”
宋福禄取出12瓶红酒,一字摆在餐桌上,准备大喝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