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秀同意教老外学画画,不单单是为了挣他们的学费钱,她还有更深的目的。她平时做事目的性很强:每做一件事都要考虑前因后果,以求达到某种目的。
她首先想通过教老外学画画学会法语,为今后的大发展奠定基础。不会说法语,在法国寸步难行。她已经有了一些法语基础知识,正好可以借课堂的机会和那些老外练口语。与其说她在教老外学画画,还不如说老外在教她学法语。
其次,她想通过接触那些老外,摸透他们的心理状况、思维习惯乃至生活方式。总之,她要深入到老外的骨髓里,把他们琢磨透。她认为宋福禄对老外的了解程度非常浅,不过是皮毛而已。她就不一样:今后要在法国长期生活,不了解老外怎么能生活得好呢?
最后,她了解老外的目的,是为了做好生意,做大生意。她认为,在法国要想做大生意,就必须对老外有深刻的了解和认识。课堂为她提供了了解老外的最佳平台;她要把这个平台利用好,为她今后做生意做好准备工作。
整理出三个目的后,她感到很欣慰。
紧接着她又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她会教课吗?
收老外的钱,教老外学画画,她不敢马虎,不敢糊弄老外;她要实实在在教人家学画画,要教会他们怎样画中国水墨画。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10个学员,其中有5个退休的老教授,3个大学的行政人员,1个大学生,一个家庭主妇。此外还有妮娜母子俩。那些人都是有文化的人,不可能随便糊弄。
她想这可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呀,必须做好充分的案头工作。
画画是她上中学时的业余爱好,如今派上了用场,她既高兴又有点不安。倘若真能靠画画就能挣到钱,那当然好了:她多了一条挣钱的路子。不安的是,她怎么样才能教好人家呢?她根本就讲不出什么绘画理论,她只会画画。
想来想去,她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先期只教动手能力;后期再讲绘画理论。她认为理论是实践的积累,实践多了,自然就有理论了。
第一天正式开课,她先做了一个开场白,由宋福禄给她翻译。
她说:“我教中国画的主要方式是:培养你们的动手能力,换句话说,我直接教你们怎么样画中国水墨画,而不教你们中国的绘画理论。你们看我这样教如何?”
一位教授说:“梁小姐,你这个办法好!直接、有力、立竿见影。”
她接着说:“我的课程为10个月,一星期上5天课,一次一个半小时。你们看如何?”
一个老外问道:“梁小姐,10个月后我们能达到什么水平?”
“能画出基本的中国水墨画,就是说,掌握了水墨画的基本技法。至于画出高水平的中国水墨画,那还需要长期的摸索,训练,琢磨,提高。”
老外学员同意10个月的课程。
梁晓秀从怎样正确握毛笔开始教老外学画画,她发现那些老外的手不像中国人的手那么灵活,他们把毛笔握得不是太紧,就是太松,总是不得要领。
她便反复强调不会握笔就不会画中国水墨画,所以他们必须首先训练手。为了训练他们的手,她特意带来了筷子,让他们练习怎样使用筷子。她说会用筷子,就会用毛笔。
那些老外第一次接触筷子,对筷子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有人说,中国人的筷子承担着西方人使用的刀叉功能,一双筷子就解决了刀叉的全部功能。又有人说,中国筷子本身就有艺术性,可以训练手的灵巧性。
筷子与毛笔直接发生了联系,老外感到不可思议。他们说,刀叉就不可能与画油画的画笔发生任何联系;中国艺术就是和西方艺术不同。
宋福禄在一旁听了只想笑,他悄悄告诉梁晓秀说:“这帮老外我看比穆尔那小子还傻!你说什么,他们信什么,筷子和毛笔能有什么联系?这不扯淡嘛!”
“你别说闲话,我在上课呢。”
梁晓秀给老外示范怎样使用筷子。她让穆尔拿来一个大盘子,在盘子里面放了几种生蔬菜,她用筷子夹蔬菜,动作又快又麻利,让老外看得目瞪口呆。
12个老外按照梁晓秀示范,开始练习使用筷子,梁晓秀逐一指点。
宋福禄站在旁边看热闹,心想这帮老外要是学会了用筷子,将来到他们的中餐馆吃饭倒不用刀叉,可以直接用筷子吃饭了。
穆尔最上心,学得最快,半个小时后他便掌握了使用筷子的技巧。但有些老外实在太笨,怎么也夹不住菜,筷子在他们手里成了一件不中用的工具。有的老外急得满头是汗,一再说用筷子怎么能吃饭呢?
梁晓秀以穆尔为榜样耐心地一个个教他们,一个小时后,妮娜终于学会了使用筷子,紧接着又有5个人学会了使用筷子。其余5个人还在琢磨筷子
梁晓秀让学会用筷子的人拿毛笔联系写横竖,让没学会用筷子的人继续练习用筷子。
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到了。
梁晓秀说:“今天的课就到这儿,明天我们继续练习。中国老话说:万事开头难,学中国水墨画也是如此。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不过开过头后,往后就会相对容易一些。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经过刻苦的训练,你们最终会掌握中国水墨画的技巧。好,明天见!”
梁晓秀说完话就到厨房准备做卷饼了。宋福禄跟着她也来到厨房,他让她歇着,由他来做卷饼。
那天下课后,穆尔负责收钱。他和每个人收了20欧元,一共收了200欧元,拿着钱来到厨房把钱交给宋福禄。
他说:“宋先生,这是梁小姐的讲课费,请你收好。”
宋福禄接过钱后说:“穆尔,一天收一次钱太麻烦,你以后一星期收一次,一次和每个人收100欧元,这样省事。”
“好,我下次就那么收。”那天在课堂上梁晓秀当众表扬他筷子用得好,他心里非常高兴。他觉得自己不仅能卖好卷饼,也一定能把中国画学好。
穆尔走后,宋福禄忍不住乐出了声。梁晓秀问他笑什么。
他说:“晓秀,你这钱挣得也太容易了吧?以前你总说老外傻,我还不相信;今天我信了。一个半小时,你说了几句话,接着教他们怎样用筷子,有拿毛笔比划了几次,他们就乖乖拿出200欧元。你说他们不是傻子,是什么?”
梁晓秀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