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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3章 秩序(上)

    又是数个月过去。这片寂静的湖泊显得更加寂寥。连绵的雪从不曾间歇过,仿佛永无停止。失去了峡谷沟壑的保护,这片原本不为人所知的静湖完全裸露在风雪中。
    时而冰冻,时而又水波荡漾,竟似无比随性。倘若有人观看恐怕要大感惊奇。
    龙烈和魏通牙还有伊伊蹲坐在距离那片神经质的湖泊不远的雪坡上,隔着层叠雪花看到那个时而沉入湖底,时而又悬浮半空的身影,早已经感到麻木。
    但就在这时,六道颜色各异的水柱忽然席卷整片湖水冲上云霄。六道水柱磅礴壮观,各自袅袅而旋,而水柱之上,一道修长身影默然而立。烟蓝色的长发如水般潺潺飘动,额间六道水印点亮的同时,他轻轻张开双臂,继而,四周苍茫世界的终年积雪以及万年坚冰都开始融化了。
    一层一层,一浪一浪,像是神之手,剥去了这片大地的白色外衣。所有的积雪寒冰融化成水,刹那间,将这方圆百里变成了一片海洋!
    龙烈三人瞬间就泡在水里了,但依旧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伊伊更是捏了捏魏通牙皮包骨的脸皮,叹道,“要不要这么拉风啊……”
    随着莫七的双臂屈伸,滂沱的海水陡然拔地而起,在天穹形成一道恐怖的水之漩涡。这一刻,天地为之变色,风云为之避让。这不可思议的力量似乎要将天埋葬!
    “凝!”
    莫七一一声低喝,一股比“寒冷刺骨”强大百倍的寒气铺天盖地的涌出,那在天穹翻涌旋转的巨大水之漩涡在几个呼吸间倏然凝冻起来,就像是鬼斧天工雕刻在这片天穹上的一座冰之奇观。
    做完这一切,莫七施施然在天穹高空盘膝而坐,六道水柱围绕着他有规律的转动,继而一个接着一个变作本来的模样。
    大禹天泉。昊月净水。纯阳灼流。地母阴泉。八品登封水。四象幻水。
    六大水能静静漂浮在莫七周身,随后化作六道流光进入莫七额间的六芒星位之中。莫七当即仰头吐出一口庞大的浊气,他双掌合十,周身一层浓紫的培元气蒸腾而出,像是张牙舞爪的巨兽。
    看到这一幕,龙烈和魏通牙三人更是倒吸口冷气,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暴涨的力量席卷而来。待看到莫七头顶悬浮的四颗紫色耀日般的培元球的时候,不由苦笑起来。
    要知道进入太上境之后,想要前进一步都千难万难,可是莫七竟然在这短短时间内,从一重太上境顶峰直接跃入四重太上境虚期。
    “本来还想自己好歹在实力上压过这小子,可是现在这种优越感荡然无存……”
    龙烈摇摇头,龙比人气死个龙啊!
    “终于成功了……集六种异能于一体!这曾是我毕生的向往,如今小皇子终于实现了!”
    魏通牙早已经激动的身体颤抖起来。有时候,当别人实现了你的心愿的时候,你也会有同样的感受。这个乱世的天才,行事乖张的疯子,终于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
    “看起来,咱们不用再缩在这冰天雪里继续苦等啦!”
    龙烈拍了拍魏通牙的肩膀,以示鼓励,但是伊伊却摇摇头,“不……我看还没完。”
    话音未落,莫七陡然又像是陷入了沉睡中,连绵的大雪失去了某种力量的阻隔重新泼洒下来,很快这片裸露的大地重新就披上了白衣。而天穹尽头的那座巨大的冰之奇观就像是镶嵌上去一般,没有丝毫消逝的征兆。
    一切又恢复了这样万籁俱寂的秩序。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反而比之前更长。龙烈三人游历了大半个北川回来依旧看到那个盘旋半空的身影,早已经被重重厚雪覆盖。
    四个月过去了。五个月过去了。六个月。
    整整半年之后的某一天傍晚,北川大陆少有的停止了飘雪,灰蒙蒙的天色低掩下来,似乎又一个冰冷刺骨的夜晚即将到来。龙烈三人正围坐在一起用拾取的兽骨玩着某种游戏,忽然就听到四周空间传来的嗤啦嗤啦之音。
    那不是撕裂的声音,而是冰冻的声音。等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无形的空间陡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棺。所有无形的空间波动,都被冰凝冻现行。四周一望无际的世界再这一刻变成了一座冰之城。那透明的冰层一瞬间将这片世界掌控起来。他们看见彼此的脸迅速爬满了白霜,继而连眼珠子都没法转动。气寒彻骨的冰几乎要让他们停止呼吸。
    但一切在这时,又悄然停止。所有的冰寒一瞬间又消散。来也重重,去也匆匆,让人恍惚如梦。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一直盘踞在远方半空的那道身影却倏然而来,掸去身上深蓝衣服上的雪穗,脸上挂着一种莫名其妙地笑容。他头顶的紫色耀日不知何时又增加了一个。
    五重太上仙君!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莫七还是那个莫七。但莫七似乎又不是那个莫七了。三人盯着眼前的莫七,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凝望良久,忽然起身哦了一声,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变帅了!”
    莫七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耸耸肩,“有么?我本来就是玉树临风俊绝天下啊?”
    “做人,偶尔还是要点脸的好。”
    伊伊语重心长的说道。
    “难道是……百里道真的骸骨的原因?”
    魏通牙转动眼珠,“我听说冰皇俊逸潇洒,举世无双,莫不是小皇子你吸纳了骨血之后,不但力量增强了,这容貌竟然也有些被同化了?”
    龙烈绕着莫七转了几圈,重重的点点头,“没错没错!原来小七你的脸没这么标准啊,充其量也就是五官端正罢了!但现在,乍一看没什么改变,但仔细看却是天翻地覆啊!这气质……这眉眼……这身段……”
    莫七汗水汩汩而落,双眼黑线,想不到自己再人眼中只不过是“五官端正罢了”……
    他索性不理会三人此起彼伏的评头论足,掌心轻轻一抹,一面冰镜瞬间在眼前凝现。他看见镜中人,原本麦色的肌肤不知何时变得莹白如冰雪,原本冷漠深邃的眼睛也变得朗若星辰,深若沧海,却又透着一种云淡风轻。虽然只是局部的些微改变,但却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完全改变了。而且他原本一头烟蓝色的长发,此刻也是银白和灰蓝按照标准的比例混杂,披散在肩头,显得超然若仙。
    看见莫七自己都看愣住了,龙烈三人摆摆手,“怎么样?没说错吧?”
    莫七点点头,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郑重其事的说道,“真的很帅唉!就像一米学长绘本里的那些完美的男主角……”
    呕——
    一片作呕声四起。
    欢闹过后,四人并肩远眺重重雪幕遮蔽的远方,久久。
    “烈叔,你考虑好了没有?”
    龙烈表情坚毅,扭头盯着莫七,“此前我见你化冰的时候,身体像是阴影一样的状态,那是否是九曜火罗身中的太阴曜?”
    莫七不由十分佩服,点点头,“是。我利用先祖的冰皇典淬炼出了太阴曜。此曜可让身体呈现虚无状态,十分奇妙。然而九曜火罗身,虽然我已经习得六身,只是接下来的太阳曜,以及最后的计都曜和罗睺曜却无从方向……”
    “太阳曜的话,我龙族的龙潭应该是最适合你淬炼的地方,那里是至刚至阳的地方。等我讨回失去的一切,我会力排众议,让你进入龙潭!”
    这句话无疑表示龙烈已经决心去神龙王族复仇。
    “九曜火罗身是白狐王秀乘风的独门炼体武学,等此剑事了,我会带你拜访白狐王族。虽然秀乘风早已不在,但是白狐王族内部应该会有人知晓修炼方法……”
    莫七没有说出自己与白狐王族的关系,但是龙烈的话也让他陡然间茅塞顿开,不由觉得一片明朗。
    “这世界已经大乱,是时候需要新的秩序来维持了!”
    莫七握紧拳头,眼望前方,豪情万丈。这是一个掌握真正力量的强者才会有的绝对自信!
    眼泪,顺着叶馨的脸颊滑落。
    白帝佛君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那道犹如太阳般伟岸光明的身影,像是残影一般迅速凋零。她终于不再能感受到一丁点关于佛君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她拥有了完整的佛力。白帝佛君的佛力。
    御佛龛像是某种轻烟围绕着叶馨袅袅蒸发,周而复始。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污秽。汹涌的魔力就像是污垢一般死死粘附在御佛龛上,只有有一丝丝缝隙就将侵入,彻底让其魔化。
    她能坚守多久?
    她又可以坚持多久?
    独自一个人要对抗这样恐怖的势力,她到底是一个女人,内心的脆弱和恐惧几乎占领了她的全部。此时此刻,在最孤独无依的时刻,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个人的脸庞可以抚慰。
    莫七。莫七。
    她在世界最阴暗的角落里,独自低喃,等待着最终被吞噬魔化的那一刻。一想到那一刻,她就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蜷缩身体,抱紧膝盖,又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每当失去安全感的时候,都会做出这样一个动作。像是鸵鸟一样,遇到危险就会将头埋入沙地里,以为这样就会视而不见。
    一双碧色的眼眸冷冷地裹挟着黑暗的触手,窥视着御佛龛中的景象,当看到那蜷缩起来的孤独身影的时候,这原本应该漠视一切的眼眸,闪过一丝柔软。
    你心软了?
    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黑暗中一双暗红色的眼眸亮起。
    听到这个声音,那双碧色的眼眸瞬间绽放出骇人的寒芒。
    心软?我已经付出了所有,也出卖了所有。只为了能站在最巅峰,将百里莫七踩在脚下!为了这一天,我可以粉身碎骨!
    那么,我们该启程了。
    是。我们的确该启程了。
    碧色和红色两双眼眸慢慢重叠在一切,一簇火苗陡然点亮,像是最邪恶的种子,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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