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森与温青青陡然一惊，两人居然都没察觉有人进来，不由讶然柳鹿柏实力之强。
    “别这么看我，你们俩沉浸在二人世界之中，当然不会有所察觉。”
    柳鹿柏揶揄道。
    “院长。”
    范森躬身道，柳鹿柏摆摆手，径自坐在床边，望着脸颊微红的温青青，目光如同冬日暖阳一般脉脉，“伤势如何了，青青？”
    温青青摇摇头，“已经不碍事了……真人，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嘛确实一大堆，不过，相比起这个，我倒是想再问你，当年那个誓言，还作数么？”
    柳鹿柏目光轻柔地望着温青青，仿佛她还是那个未满双十的青涩少女。温青青从柳鹿柏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旧日时光，眼圈一红，声音哽咽起来，“我……”
    “青青。”
    范森适时地拍拍她的肩。
    呜呜。
    轻轻地哭泣声像是低吟的曲子一般在青阁中氤氲起来，仿佛是要借着这样一个机会，她要将这么多年的孤独，委屈，思念和痛苦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柳鹿柏和范森各自默不作声，但是脸上表情都显得有些伤感。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属于你，范森以及绮罗的命运。无论范森和谁在一起，总有一个要受伤。你虽然离开了，但你以为范森和绮罗就真的在一起，开心的出双入对么？告诉你吧，这两人一见面就斗嘴，像是冤家一样，至今为止，貌似范森还没有碰过绮罗那个尤物……你们这几个绝代风华的人物却过着和尚尼姑一样的生活，真是可惜啊……”
    “院长！！”
    范森面色通红，忍不住打住柳鹿柏口无遮拦的话。而温青青则讶异万分地看着范森，眼角挂着泪水，无限柔弱。
    “森哥，你和……你和二师姐没有在一起么？你不是说会一生守护她的吗？”
    范森面色一白，无力地道，“这么多年来，不是一起在锡蓝灵院么，算不算在一起？虽然隔三差五总能碰到，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要说守护的话，也算是吧，她可没受过什么伤。”
    逐渐强盛起来的秋日艳阳洒进来，刺目的金光聚拢，凝目久一些会觉得有些恍惚起来。
    温青青捂住嘴巴，眼泪止不住地坠落下来，“我以为……我以为你选择了二师姐……”
    “傻瓜，我还是婴孩的时候，是师父从死人堆里将我救出来，像是亲生儿子一般待我，传我武学和做人的道理。这份恩情我无法报答他，只能转而在绮罗身上，我要代替师父守护她。可是，我心里明白的很，我爱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柳鹿柏叹口气，指了指这间屋子，“这里叫做‘青阁’，温青青的青，这是他专门为你休憩的，想着有一天你会回来。”
    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滚落下来，温青青捂着脸，哭泣声渐渐增大，像是孩子一般抽噎起来。
    “回来吧，青青，别再任性了。都任性了数十年，该是回头的时候了。锡蓝灵院正面临着历史性的时候，多你一份力量，也就多了一份希望。你要明白，紫都建立玄风学府完全是和我作对，因为那家伙……是我的亲兄长！”
    柳鹿柏的话瞬间震惊了两人，温青青的哽咽慢慢凝固，泪眼婆娑地与范森一起望着柳鹿柏，这个秘密十分震撼。
    “有关紫都和我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们，现在我要说的是，锡蓝灵院的建立，是和‘魔界’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柳鹿柏扫了二人一眼，接着道，“当年云天域大战之后，诸王陨落，那些异能王的后裔们隐约察觉魔王们并未真正被抹杀，很有可能会再度觉醒。为了不让年轻的人们毫无知觉，共同出资建立了最初的锡蓝灵院，教授有天赋的孩子们武学，以及对抗‘魔界’的信念。然而一代一代，过了百年，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丝一毫关于‘魔界’的气息，那些异能王的老后裔们也都死了，新继承者们则沉醉在势力的扩张和角逐中，逐渐将‘魔界’淡忘。锡蓝灵院也一变再变，到了我执掌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个学生知道‘魔界’的事，也没有一个学生会了解当年整个世界几乎崩塌的历史。就算是年长的老师们也都是一知半解，权当做传说罢了。可是，数十年前，蓝天翁与青青父亲偶然在祁云山发现了修罗鬼风中蕴藏的半道黑王神魄——”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专注的表情，“底下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虽然小晚以自爆的代价，毁掉了原来藏在黑天浮屠塔里的另外半道神魄，但是如果降龙上人并没有兑现诺言……”
    范森与温青青相互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感觉后背冷飕飕的，如果这个是事实的话，后果会不堪设想。
    “另外半道神魄如果还存在，只要有高明的药师持续药物辅助，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成一道完整的神魄！到那时候，这整个东陆——不，就算是菩提大陆，现在能对付的了全盛的黑王也相当吃力。何况还有我们未知的地鬼王，阴殇王和阳烛王，而如果魔皇再醒来，那这世界就完了。因为现在再没有当年如同冰皇以及六大异能王这样的不世英雄……‘菩提已死，魔皇为尊’……嘿嘿，这算是口号么？”
    范森沉默片刻，说道，“那半道神魄假设真的还存在的话，那应该是被封入极隐秘的地方，怎么会有高明的药师在呢？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柳鹿柏深吸口气，点点头，“或许吧……总之现在能感应到那半道神魄的，只有黑王本身的意识了……说起来墨秃子那个——”
    说到这里，柳鹿柏骤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
    “院长，怎么了？”
    柳鹿柏咽了下口水，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地说道，“我在想，既然那黑王的意识能藏身在墨秃子的身体里，那么那半道神魄如果也藏在别人的身体里……”
    “降龙死的很彻底，他的骨骸我也亲眼见过，并不存在有黑王神魄。”
    范森摇头道。
    “不……不是降龙自己，或许是别人，和他有关的人！毕竟那半道神魄的力量对于很多来说太具有诱惑力，值得冒险！”
    范森皱起眉头，思索起断剑峡里的一切片段，摇摇头，思绪很快再度进入深渊的降龙秘境里……啊！
    范森陡然想起什么，“有一个叫做郁千石的小子，据说是汨罗皇室的皇子，追寻降龙上人的足迹修行培元道，按照关系似乎降龙上人还是他的三爷爷。而在降龙秘境里，莫七，白雨薇以及那个姓万的小丫头都得到了不错的秘籍，并且展示出来。唯有郁千石一脸古怪，什么也不说，却忽然间说有急事要回汨罗城。现在想起来，确实可疑！如果降龙将那半道神魄留给了郁千石，那么……”
    “他很有可能被神魄吞噬了！”
    温青青惊叫起来。
    柳鹿柏讶然地看着范森，脸色无比苍白，“这么说来，我还一直觉得奇怪，凌天宗席卷东陆诸岛，现在唯有我们锡蓝灵院和汨罗城没有染指。我们这里还好说，实力摆在这里，不是凌天宗一口能吞下的，但是小小的汨罗城居然能一直偏安一隅，反倒成了东陆散人的庇护所，如果不是与凌天宗勾结，就是……”
    “黑王意识已经感觉到了那半道神魄藏在了汨罗城，所以禁止有人惊扰。而很明显的，从这次凌天宗的蔓长老，剑长老的出现，以及暗夜谷的三谷主绛宠的现身，都是与黑王脱不了干系的一丘之貉！一旦意识和身体融合就无法再让失去的半道神魄复原，所以它会一直等，等那半道神魄重新恢复完全体！”
    青阁之中再度沉默下来。窗外不时地传来学生隐隐的嚎叫声，以及欢快的追逐打闹的声音。一片素锦悠然从窗口坠落下来，落在光影聚拢的地上。
    “我有必要暗访一趟汨罗城了。”
    范森忽然说道，“这件事不能只凭猜测，一定要证实，否则，会死很多很多人。”
    柳鹿柏点点头，“你要小心，只是探查不要试图去消灭那半道神魄。你一直停在顿悟这里，实力未至须弥境，不是它的对手。”
    范森点点头。
    “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温青青咬着有些苍白的唇角，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等我回去和紫都掌教说明一切之后，再查明一件事，我会回来。只是二师姐……”
    “绮罗那里你不用担心，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难道正要在这么多学生面前和你抓头发扯衣服的争风吃醋？”
    柳鹿柏调侃起来，这让温青青又是一阵羞赧。
    “轻轻，你要查的是什么事？”
    范森忽然问道。
    温青青脸上的红霞褪去，立刻变作冰冷肃杀之气，她眼望着窗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玄风学府里但凡有一些拥有不错界脉的弟子莫名其妙地就会消失。当时白长老对我说是他安排他们去执行一些任务，可是从此再也不见他们回来，白长老又说是不幸死去。这事情有很多疑点，我便暗自调查，结果发现，那些回不来的界师们都被秘密送往了一个地方——大雷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