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怒气自胸腔内喷薄而出,她三步并两步冲过去,一把揪住那男的后襟往后一拽,一拳狠狠给挥了过去,砰地就直接砸在了他脸上,而后再一拳,跟着左右开弓……
“人渣,敢在女生宿舍耍流氓……”
她整个人气炸了。
想当初,她就差点被北江那人禽兽给毁了,本来就对这种事有阴影,现在瞧见自己寝舍内发生这种事,她哪能忍下去。
两行鼻血,唰得从鼻孔内直淌而下。
“怎么……怎么又是你?”
被摔得人仰马翻的丁明回过魂来看到打自己的人是那个撞破了他好事、却还软硬不吃的女学生,惊呼了一声。
蔚鸯没理,转头看脸色吓得发白,慌慌张张整理衣裳从床上爬起来的室友,不是蔡晴,也不是舒缘,而是那天被丁明骚扰的女学生。
“你没事吗?”
忙急声了一问。
却把人家眼窝里的眼泪唰得给勾了下来。
“没事。”
嗓子都哑了,秀气的小脸上全是忍耐着的委屈——任何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遇上这种事都会觉得委屈的。
“你……你敢打我……”
一抹鼻子,抹到一手血水的丁明,突然就炸了,眼睛里全是怒气,爬起来就想动粗——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受欺负过
“打得就是你这种流氓。”
蔚鸯豁然回头,目光一寒,在他上来之前,一脚飞毛腿,就把这不要脸的人渣给踹出了门,噗通一声,再次摔了一个狗吃屎,惨叫出声。
那女生吃惊地看向她,很惊骇她竟敢对那个人动粗。
“你等着,你等着,敢对老师动粗,把老师打成这样,简直无法无天了……”
丁明捂着脸,看到四周不少女学生闻声从宿舍内跑了出来。
他狼狈极了,吼了出去,“看什么看……闪一边去……”
做了禽兽,还这么横?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蔚鸯没搭理,直接啪得合上门,来到那女生身边,递上一块手帕,一时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小姑娘家家的遇上这种事,都会惶恐不安,瞧这女生的打扮,是苦人家的孩子,跑来第一大读书不容易,受了这种骚扰,肯定很痛苦。从人家三番两次骚扰的频率来看,她是被盯上了。
“你好,我是这个宿舍的,叫蔚鸯,你叫什么?读的是什么专业?”
她轻轻地问,想纡解他的紧张心情。
“我……我叫简蘅,今天下午刚搬过来。读的是国际事务和国际关系。”
女生说话时柔柔弱弱的。一个性格如此娇弱的人居然想读这门专业,还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真巧,我们是同一个专业,9月1日我们见过一面的,你——怎么到今天才来报到?”
遇上一个同专业的住同一寝室,实属难得——那个专业,全是男生,没几个女生会读那种专业——这种专业的就业方向,在国内就是外交方向,高中时那个英语竞赛就是为了选出优秀的学生进行特别教育,为外交方面培养人材。经过培养后,至少有三分一的学生会被送进这个“国际事务和国际关系”专业——无他,读这个专业的人,实在很少,因为分数划得很高,不达到那个分数,校方根本不让进。在外交领域,南江军政府控制得很严格。
这几天她有在暗中数了数,上这个专业的人,总数不过39个,其中33个是男生,6个是女生,
“我……我家里有点事,来晚了……”
垂着细白的脖子,简蘅轻轻回答。
“哦……”她点了点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叨一句:“对了,那个丁明几次骚扰你,你怎么就任由他欺负你?”
闻言,简蘅把头垂得更低了,“这件事,你不要多管了,管了对你没好处。那个人有来头,一般人根本应付不了。今天你把人打了,只怕会有麻烦。”
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很怕丁明。
那么,丁明能有什么来头呢?
她凝神回想慕戎徵和他说过的有关第一大的各大领导信息,没这丁明什么事啊,怎么就这么横?把一个小姑娘吓成这样?
咚咚咚,门外头有人敲门。
她去开门,看到一个同专业的女同学站在门外头,披着一头波浪长发,一身时髦的凉裙,正用一种深亮的眸光打量她,“我住在309,我叫方熹,之前我们在课堂上见过的。”
“你好。我知道你,孔教授课上的课长。”
这姑娘长得太有份量,眼神也不纯,看上去是一个有心机的人。
“对。”
“有事吗?”
“丁明不是好东西。你怎么敢打这种人?等着吧……你有苦头吃了。”
语气是如此笃定。
方熹很熟悉那人渣?
“他什么来头?”
她忍不住想了解一下了。
“你连他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就敢打人,同学,你这是嫌在第一大太好混了是不是?”
方熹的眼神很诡异。
蔚鸯蹙了蹙:还真是处处都有潜规则啊!
“他在我们宿舍欺负人……”
“只有你看见吧!到时被欺负那位一旦反嘴,你就等着被开除吧!亲爱的,从这一刻起,你得自求多福了!”
话虽不中听,还真有那个可能!
简衡是个怕事的人,要是那个丁明真的恶人先告罪,而她又没其他证人证明她打老师是因为这老师根本不是人,还真有可能会被劝退——如果她是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人,只要对方这么做了,自己肯定会倒八辈子霉。
那么,今天她怎么没忍住,淌了这浑水呢?
她想了想,一,是真的看不惯;二,被慕戎徵给带坏了,没多想,想干就干了,反正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因为有他,她似乎多了不少底气。
“谢谢,我知道了。”
虽然她是有底牌的,但是,作为一个未来想独挡一面的新女性,一有事就想让男人顶着,那是不是也太丢脸了。
她想了想,在和那个方熹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关房,重新坐到了简蘅边上,还是问了:“小简,你能和我说说你和丁明的事吗?如果你信得过我,如果你想摆脱这个人的纠缠……我来帮你解决……”
简蘅望着她,不自信的脸孔上流露着复杂的神情,好半会儿才问道:“你不是瑞都人吧!”
“不是!我来自温市……”
简蘅苦笑,神情跟着骤然一暗,“蔚同学,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你管不了的。那个人势力很大,他有个舅舅是当司令的,有个弟子是总司令的姻亲,这种人,虽然当的是一个不起眼的教授,可是谁也惹不起。”
看来还真是个人物。
可他要是个人物,慕戎徵怎么没提——可见他再怎么厉害,在那家伙眼里,根本微不足道。
没有再逼问,蔚鸯并不想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这个简同学,她与她也就初初相识,实在没必要过份热络,作为同学,她该尽的情份,也算是尽了。
“行,我知道了。”
“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
简蘅无比感激地道了一声谢。
“没事。”
蔚鸯回到自己的床边,从自己专属写字桌的抽屉里找来笔蕊换上,又洗了一把脸,正准备出去,先去吃晚饭,然后去图书馆——要兼修两门专业,她的时间必须好好的利用。
“我出去吃饭了……简同学,你去吗?”
临走,她问呆呆坐在自己位置上发呆的新室友。
“不了,我不饿……”
简蘅摇头,看上去很没精气神。
“那我走了。要是舒缘和蔡晴回来,就告诉她们,我在东餐厅。”
“好。”
拉开房门,却看到两个穿着正规警服的校警,站在门口,一种不好的预感跳进了脑海。
“谁是蔚鸯?”
“我是。喂,你们干什么?”
这两个人不由分说就把她反扣着押了起来,也把正在发呆的简蘅给引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这姑娘立刻白了脸。
“干什么?哼,把副教授打成重伤,你还有理了?”
果然啊果然啊,果然是来为丁明出头的。
“放开。你们只听了他片面之词,没把事情调查清楚就来捉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蔚鸯寒声而叱,“现在,你们最多就是来找我协助调查,放开……再不放开,回头我就直接报警,告你们这些校警滥用职权,循私舞弊……”
虽然她是个学生,可是冷下脸的她,煞气铺面,还是有几分气势的,竟把这两个校警给唬住了,胆子一缩,下识趣里就把人给放了。
揉了揉发疼的手腕,蔚鸯瞅向闻着喧闹声而跑出来看热闹的方熹,还是吓得面如土色的简衡,以及其他又惊又畏的女同学,没有像她们乱成一团,而是沉稳依旧:“你们这是要把我带去哪里?”
“教导处。”
“带路。”
那主导一切的气场,令那方熹勾了勾那漂亮的唇角。
等看着蔚鸯被带走后,她看向简蘅,说道:“你这个室友,为你抱打不平,现在惹祸上身了。得罪校对外交流部的副教授,人证物证俱在,看着吧,她很快就会被踢出第一大了。”一顿,又道:“不过,她身上那份遇事镇定自若的本事,倒是真的挺赞……”
“人证物证俱在?”
简蘅听糊涂了。
“这里有这么多人看到丁教授的确是被那个同学给踹出来的,若遇上个谄媚的,不用太意外,铁定能成为目击证人;至于物证,丁教授出去之后找校医一查,拿到校医的检查结果,就是物证。同学,到时你也会被传唤的,请问,你敢和丁教授对着干吗?”
方熹的眼光是那么的尖利,看得简蘅浑身哆嗦了一下……
就这时,又跑来一个校警跑了来,沉着脸对着女同学们巡视了一番,高声问了一句:“谁是简蘅?”
喊得有点凶,吓得她一大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我是。”
“教导处让你过去作证。”
“哦……”
“马上跟我走。”
“是。”
方熹看着这个胆小的女同学踩着高高低低的步子往外去,脚下不知不觉跟了过去。
她想看看这件事,最终会怎么结束?
这个丁明不是善茬,但那个叫蔚鸯的,好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上去像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而那个叫简蘅又会怎样作这个证,她很是期待。
*
教导处主任名叫毕海,世代书香门第,性格刚直,是第一大内最最铁面无私的校领导,更是博士生导师,慕戎徵对他的评价是:“公事上,六亲不认,私事上,一丝不苟。”
教导处副主任名叫马荣,从贫寒中崛起,是个具有教科书意义的存在,主管学校纪律这一块,慕戎徵说:“这个人曾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现在好像越来越市侩,有时候会欺上瞒下。不过这种小动作,他只是偶尔为之,且不是大问题,教育部对他是睁一眼闭一眼。回头你在学校留心一下,要是发现他问题很大的话,告诉我一下,到时我找人换了他……”
蔚鸯走进教导处,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领导坐在办公桌前,一个梳中分头的领导坐在沙发上,边上坐着鼻青眼肿的丁明,在和她的目光对接上时,他的眼睛里放出几丝幽冷的暗光。
门口处,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女生,在望向她时眼神是躲闪的。
“我叫毕海,是教导处主任,这位是副主任马荣,你是蔚鸯吧!”
毕海走上前,看着眼前这个纤瘦而美好的少女。
瞧瞧丁明那一脸的伤,他本以为凶手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重量级”学生,结果竟纤瘦至此,他深感意外。
“是。”
“说说看,为什么要丁副教打成这样?我们这里讲民主,不会只听片面之言的,说说你打人的动机。”
毕海的态度还是很公正的,没有偏帮的意思。
“蔚同学,你是特招生,有本事是好,可恃才傲物,不尊师长,羞辱校领导,这是谁借你的胆?我们南江第一大是最推祟尊师重道的地方,可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放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荣的控诉,已经倒向那个所谓的原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