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范，话不能这么说的，”王长庚道，“此一时彼一时。正因为你去年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来蒋村，我们一家人才接受了你。可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就不一样呢？我去一中，雨琦还待在蒋村，不就分开了？”程垂范道。
    “你去了一中，我们会想办法把雨琦调过去。再说，阳江你又买了房子。”
    “而且不止一套。”薛瑞故意帮腔道。
    “可问题是……”程垂范顿了顿道，“我这就搞不懂了，怎么就不是一回事呢？爸爸妈妈，你们应该还记得，雨琦毕业的时候我能留校的意向已经很明确了。雨琦留校民政学院，而我留校江东师大，你们就没想过对一对恋人来说这是最为完美的选择吗？可是……当然，也许雨琦没跟你们说过我可以留校江东师大。”
    “我哪没有和爸妈说？”王雨琦反问道。
    “我……”
    “我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为了雨琦我可以放弃一切。那我放弃一中副校长不就很正常吗？”程垂范振振有词。
    “你怎么还听不明白呢？此一时彼一时，此一时彼一时！”王长庚道。
    “这些都不扯了，”李秀莲发话，“何部长不还是在等你收回你的话吗？下午就让你爸爸带你去组织部，就说你想通了，接受组织的安排。”
    “妈妈，我做不到这一点。我真的就想在蒋村中学当个老师。”程垂范决绝地道。
    “你要叫我妈妈，就按我说的做。”
    “妈，你就别为难垂范了。”王雨琦道。
    “雨琦呀，你还能帮腔？你应该好好劝垂范。这我就把话撂这里，垂范，在这件事上你如果任性，今年你就别跟我谈你们结婚的事？”
    “这是哪端跟哪端？”程垂范彻底无语。
    ……
    半个小时后，河边。
    蒋村河已经很有春的气息了。岸边浅浅的绿意甚是吸引人的眼球。河水也是浅浅的，大面积河床露在水面上。
    程垂范和王雨琦走在河滩上。
    “你把妈惹毛了，今年都不能结婚，我到时不带着儿子一起进你程家的门？”王雨琦很幸福地挽着程垂范的手臂。
    “反正你是民政所的，结婚证是你开的，我早想到这一点了。”
    “在你看来结公婚更看重还是结私婚更看重，在外人眼里？”王雨琦问道，“我们不摆酒不请客，肚子就大了，就算你结了公婚，还不是让人笑话。”
    “这有什么关系？儿子见证我们的婚姻不是更有创意的一件事吗？”
    “哼，你真落后了，竟然还以为先生小孩再结婚是创意，现在好多人都是这样，只是你们不关注。”
    “那我就更不怕妈妈威胁了。”程垂范弯腰捡起一个小石头向河面飞出去。
    “一碗、两碗、三碗、四碗……哇，十碗。”
    王雨琦开心的数着小石头在水面漂起的次数。蒋村孩子称一个水漂为一碗，王雨琦还是习惯这么说。
    一时兴起，王雨琦也去捡石头打水漂。可扔了两个石头，石头见水就往下钻，便丧失了打水漂的兴趣。
    因为王雨琦要上班的缘故，两个人便往回走。
    “垂范。”
    “嗯。”
    “虽说你为了我不去一中当副校长，我很开心，但你去的话，我也很开心的。爸和妈是为我们的长远着想。”
    “我知道，雨琦，”程垂范折了一根草径抓在手上，“其实，我不去一中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我没有信心当好这个副校长，”程垂范不得不再次杜撰新的理由，“因为，我这么突兀升级是不能服众的，在一个单位不能服众，工作就很难开展。我是想等我有了工作经验，又有了管理能力再去。”
    “原来是这样，可问题是到那个时候你不一定有这种机会了。”王雨琦道。
    “没机会那就不往这方面发展。雨琦你忘了我们在阳江北郊买的那个废弃的厂房了？我们要在那里开驾校，你还要当驾校校长呢。”
    “我没忘啊。这样也挺好。我感觉社会这么发展下去，创业比我们上班更有前景。你原来不是和豹哥他们议过商道吗？”
    “嗯，但商道最初是志虎大哥提出来的。”程垂范道。
    “所以，就按你的设想做。你不想去就别委屈自己。等妈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劝劝她的。”
    “这才是我的好雨琦。我们能不能今年结婚就全靠你了。”
    “妈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你做好长期挨（挨，承受的意思，蒋村俗语）她白眼的准备吧。”
    “反正我脸皮厚。”
    ……
    蒋村味道小包厢内。
    蒋孝泉带着李大山，小朱，蚊子和六指坐在包厢内喝酒，已经下午一点多了，酒才开始喝。
    蚊子和六指对上桌的菜看了又看，好似没有吃过似的；总是把鼻子凑到酒杯口闻了又闻，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蚊子，六指，你们想喝就喝，想吃就吃啊。”李大山笑道。
    “这就是泉哥说的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小朱道。
    蒋孝泉又摆出儒雅的样子，笑而不语。
    “问题是，三位大哥不动筷子我们就只有看的份。”蚊子道。
    “大哥为尊。”六指道。
    蒋孝泉很满意地点头，“想不到你们两个还这么懂礼道。那就开吃，开喝！”蒋孝泉抓起筷子。
    蚊子和六指很有默契地一齐将筷子伸向红烧猪脚，而后又很不好意思地收回筷子。
    “吃啊，喜欢吃就多吃。吃完了再上一盘。”蒋孝泉很豪爽地道。
    这个时间点，每个人都饿了。吃了一通菜后，还是蒋孝泉率先端起酒杯，“都忘了喝酒了，来来，一起走一个。”
    蚊子与六指好似意识到什么，双双站起身。蚊子道：“不不，该，该我们，”蚊子嘴里还嚼着菜，“该我们两敬三位大哥。”说着，他端起酒杯，一口喝了杯中酒的一半，接着感叹道？“哇，这什么酒？”
    六指跟着喝了半杯。他不说话，却眨巴眨巴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什么酒？没喝过吧？”李大山道，“十一块钱一瓶的酒。”
    “我的妈，”蚊子看向六指，“抵我们一天的工资。”
    “我们一天十块钱，哪买到一瓶？这个数都不会算。”六指动了蚊子一下。
    “呵呵。”蚊子尴尬地抓了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