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良是真的租了一辆面包车送胡志豹几个人回蒋村。只是到了蒋村,他准备付司机的租车费的时候才知道程垂范早就把租车费付了。
大家都喝高了,坐车上被车抖了这么久,谁都不舒服,所以一下车全都作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武良径直去代销店。其实面包车就停在代销店前,代销店的灯亮着,门也开着,武良奇怪的是孙美凤怎么不到门口来看看。
孙美凤站在柜台后面理账单。
“美凤,我回来了,”武良跨进店门,故意东倒西歪,“喝多了,今晚喝多了。”
孙美凤仍旧低着头,好似没有听见武良说话。
武良觉得不对劲,走到孙美凤面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孙美凤略略抬了抬眼,很没有表情地道:“你爸妈今天过来了。”
“他们来了?我妈她——没对你怎样吧?”武良把装了青铜镜的布袋子放在柜台上,“她是个很乱歉(蒋村俗语:不讲道理的意思)的人。”
孙美凤把账单放下,眼泪溢出眼眶,“武良,我们的事还是算了,我不适合你。”
“怎么了,美凤?好好地你怎么这么想?”武良的大手握住孙美凤的小手,“是我妈说了很难听的话对不?她一定对你怎样了对不?”
孙美凤摇头,“是我真觉得自己不适合你,我们无论从学识,地位,身份,还是从各方面的条件来讲,都不相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突然间你怎么跟我说这些?”武良非常激动,“美凤,我们的誓言你忘了,我们的承诺你忘了?我们现在也绝不是因为志虎大哥的委托而在一起。”
“可是你叫我怎么办?你爸妈一来,我忽然变得一点信心都没有,我很害怕自己就像你妈说的是狐狸精,用女人的手段迷住了你的眼睛,我真的很怕是这样!”说到最后,孙美凤用双手捂住了眼睛,泪水便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
武良心如刀割,绕过柜子到了孙美凤身边,不管有没有人从门外经过,从而看见他们的行为,一把抱住了孙美凤,哽咽着道:“你不可以这么想,我决不允许你这么想。我们说好了的,只要是爱,就绝没有错。爱永远是对的。美凤,我爱你,你也爱我,这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我只要你真的爱我。”
“唔唔唔……”孙美凤耸动着身子。
“我们不早就预料到这些了吗?至少我们的邻里邻居还支持我们对不?至少志虎大哥的家里人没有反对对不?想到这些我们就应该觉得幸运,”武良继续安慰道,“我们这种特殊的结合,换做其他人,肯定要面对这两重压力。上苍都为我们免了这两重压力,我们为什么还要退却呢?”
“唔唔唔……”
“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我妈是刀子嘴,她没文化,我们别介意。她说什么我们都别介意。”武良轻轻地拍着孙美凤的背,心里酸酸楚楚的,“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说我爸妈还好没有心脏病吗?你就让她闹,闹到最后她还是要接受我们,我们给她生了孙子,她还是宝贝孙子宝贝孙子的叫。”
没有了呜呜声,但身子还在耸动。
“这是为人父母的可贵处,也是无奈之处。妈她来闹也正常,毕竟我们是不一般的结合。他们年纪大了,一时接受不了,我们也要理解他们,”武良感觉到自己的劝解有了效果,“但最后受委屈的还是他们。相信我,他们会接受我们的,只要我们的儿子落了地。”
“你这人,”孙美凤挣扎着离开武良的怀抱,“你就知道一定是儿子了?”
“那还能不是儿子?”武良很自豪地道,“我这么拼死拼活的运动造的肯定是儿子。”
“切,”孙美凤被武良逗乐了,“我才前几天停。你不知道吗,这一个星期都不容易怀孕。”
“这我还不知道吗?可你也要清楚,我这是平生第一枪,有的是活力,有的是战斗力,保准一枪就中。”
“不跟你说,”孙美凤的脸微微的红了,“这是你拿回来的镜子吧?”孙美凤刻意转移话题。
“镜子的事还是等会说,我们继续说造儿子的事,”武良厚着脸皮道,“为了以防万一,我郑重宣布,今晚要放我平生第二枪。”
“噗嗤,”孙美凤忍俊不禁,“又要打歪主意。”
“主意是歪的,但我的枪是正的。”
……
程垂范和蒋灿分开后回到乡政府大院,去和雨琦一家人聊了好一会儿天,这才回招待所自个住的房间。
黄玉兰,邓飞,薛瑞的房间的门都开着,灯也都亮着。薛瑞在黄玉兰房间说事,邓飞则在他房间里批改试卷。
程垂范进了邓飞的房间,翻了翻班上学生做的物理试卷,也顺带与邓飞聊了聊班级情况,只是因为邓飞忙着把试卷改出来,便于第二天上课讲解,因而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程垂范搭话,程垂范只好知趣地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里虽有两张床,但程垂范知道,武良这张床,恐怕以后都没人住了,因而只能是一个摆设了。
去公用淋浴间冲了个澡回来,程垂范就坐到床上看起了《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是程垂范最喜欢看的古典小说,说百看不厌一点都不夸张。
四大名著里面,很多人力捧《红楼梦》,程垂范则不苟同,他偏爱的是《三国演义》。
作为一个中文系的优秀毕业生,程垂范涉猎的书目非常之多,广泛阅读,博览群书,也是一个语文教师的必备修养,《三国演义》总是摆在他床头最久的一本书。
往往拿在手里一读就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也许,从某个角度讲,程垂范的言行都受这本书的影响,比如他的豪爽,比如他的仗义,比如他的睿智。
正享受着阅读的快乐,虚掩的门(天知道门为什么没有关上)被推开,薛瑞忽然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