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玉音,见她面色已是一派深沉,不由讥讽道:“怎么?难不成你已知今日大限到了,便选了这一处好风景做自己的埋骨处吗?”玉音不理,转身见湖外四面俱有人马,嗤鼻一笑:“好好清静地,却生是被一般蠢人物糟贱了!”她话音不低,在场人物都听得一清二楚,这般狂放举止,确是与其人平日深沉稳重有异。
张入云与她累番为敌,近年来一心的便是想着如何将玉音打败好为香丘报仇,今二人终于落阵放对自是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此时见玉音师太言动与平日大不一样,心上惊异逾加的不敢怠慢,眉间皱动,双臂沉拳,将体内真气运动的足而又足,就指望敌人惊变好先下手。
谁知玉音见他含势待放,也将袖间紫玉拐取出,此宝赤炼角祭炼,尚一运动便是一团至纯至洁的宝光,提在玉音手里但堪称佛家宝器。再将右掌一伸,手里则又多了一面菱花小镜,堪堪握在玉音瘦掌当中,却是出手便是冲天而起放出数十丈进深的玉光,其光与紫玉拐差相仿佛,可宝光深湛却又强的何止一倍。
张入云见了大惊,略一思量即知此宝当是用青鬼浊漏角研磨而成,想着宝光太盛,深恐自己流星指不能相敌,遂将四丈混天绫如翻云也似的尽裹在自己单臂上,指间再将流星指运动,这才略定了定神。而远处艳娘见玉音镜光不同,适才还能挡虞仙子接引神雷,防张入云有失,有心将四星轮借他却又知张入云法术上实有缺漏,略一思忖便从怀里将遐观玉取手,甩手抛向少年人,盖为这遐观宝鉴运用简单,纵是张入云也可自用使动。
玉音见玉光闪动之间,对面人手里也多一面细菱样的宝玉,射出的精光竟不在自己宝镜之下,一时冷笑一声,再抑首探望,见是艳娘递过的,再见佳人生的妖媚一身的煞气,遂骂道:“当日我见你气色便知是个与妖人为伍的,只香丘一人不算,如今更是裹在妖怪堆里去了。可恨花影执迷不悟,为你葬送了大好前程,此刻想来真当打得你下十八层地狱,永无超生之日。”
张入云笑道:“这话说的是,我也有意送师太归返西天,即是我二人一样的主意,还是快些动手吧!”
玉音见张入云转眼间便做了满面杀气,知对方恨自己入骨,为乱其心又开口道:“你不是一心想收回香丘的灵胆吗?怎么?现在这般急着动手,却连它的下落也不问了吗?”
果然一句话激的少年人眉眼煞红,本自凝起的真力已是乱作一团,欲待相骂一番,却料得对方绝不会说出其下落,他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心气虽作,神智并未丧,自忖只将这擒在手里万事总有个下落,至此再不忍耐,一声清啸冲身而出,右指弹出便是一道白虹贯走直打玉音颜面。
玉音师太见了也不避让,右掌翻出菱花玉镜便也催出一道精光,刹时白虹精光撞落一处两相冲抵,只惹得空中倒洒玉屑,且她掌里宝镜到底威力大小,虽是同时湮灭,可其玉光还是往张入云一面冲出数尺才相爆烈。可此时张入云已是借势跃前三五丈,眼看再进得一丈深远便可与玉音埋身肉搏。玉音师太何等人物,上一番在万香园中吃的一次亏,到今日怎能再容他重施故计,见张入云投身将至,早把袖底金光抛出做了个金幕挡在身前,且不待敌人近身便是金光大涨。远处观战的众人只觉眼底如插了针刺连忙纷纷躲避,而首当其冲的张入云则更是可想而知。好在张入云身手着实矫健,见金光打到便是一个细袖巧翻身,生生将前冲的身子,倒旋着闪了出去,左臂抽动腕上的混天绫便如红龙般的蹿出,挡在自己身前,耳畔就听得悉唆有声,那金芒好似有质之物与红绫撞在了一处。
玉音见张入云蛟龙般的身手,只冷笑一声,伤恙剑便已得空斩了出去,同时掌中玉镜也厢挥动,施动的一径光柱专打张入云颜面双睛要害,她一门外功也是登峰造极,若论招式功法之老到还在敌人之上,当时就见得张入云处处制肘,竟是好长一段时间里落了下风。而玉音数年来功力也是精进,除多得了菱花镜外伤恙剑剑光也是大涨,本就一道白虹此刻更是锻造的好似一水秋练,纵是张入云得乾坤镯之助,相互交击也不见落得多少下风,况且玉音此刻动的剑术,张入云则单凭自己一身体力真气,两厢比较吃了大亏,只闻得几十声金响过后,伤恙剑剑光并未见衰,激战中少年一条右臂却已是抖作一团,指尖无力几握不得掌中金轮。
红莲见兄长落了下风,心中愤恨,也不顾二人公平决斗,趁手便将仍握在手里的昊月钩甩出,就见金钩未至,早就是一波金浪先至,凶狠猛辣纵是玉音伤恙剑也不能敌,硬生生被劈过一边,红莲得势更将赤炼送出,叮铃一声已和金钩联在一处,扯手过处又是一圈金波赤浪打到,这一击更是猛烈,直打得玉音师太飞崩出数十丈,远远摔落在身后湖面上。可她到底一身功力不凡,虽为红莲所趁但一丝不乱,至时也不飞纵在云头,反而就势落在水面上,但见她一身仙风道骨,飘飘然御临于鸿波之上,恰是神仙人物。
而艳娘见红莲出手已占足风头,为免为崆峒掌门看了嗔怒,张入云心上不自在,遂伸手将她点住。而张入云得空隙已将化蛇运出,那剑上蛇灵本就向水,此刻两人决动处正在一面碧湖上,满剑的寒星一阵欢跃,于水波中不时蹿行反复游走与主人身旁,只弹指功夫星光便涨了一倍,剑光自然也得见涨。
玉音被红莲暗算,好不气恼,一待身形顿住便朗声骂道:“你有说与我独斗,却又借旁人之力,如此卑鄙,好不识羞耻。”
红莲虽不懂人情世故,但也听得出玉音是在骂人,心头恼作又欲放火云炼她,被玉音见机运玉镜宝光逼住,有此艳娘又劝红莲住了手。一旁张入云面上泛笑,却并没趁机取玉音要害,只是等老师太将宝镜方讥笑她道:“你即处处道我与妖人为伍,做恶人相待,此刻却又指望我行君子道理,话里自相矛质本就是个大笑话吗?我先时便已对你说过了,今次来是为取你性命的,你若当我是与你相互较技,这就错的可怜了!当日你仗势并没放我与香丘一线生路,今日合刻你报应到头,且让你也尝尝死到临头的滋味。”言动中,少年人一步步便向玉音身前踏来。
见对面敌人此刻剑眉深皱,双目充赤,浑身如冒了火一般的踱向自己,玉音师太竟一丝也不见惧,她面目娇艳,但眼光总是如昔日一般的阴冷,只轻声道:“你若自负本领,只管放手试一试,只强拼一口邪气,你便指望可以改天灭日不成!天下事如能行的这般轻巧,那也真叫我苦心修道一辈心冷了!”
听得玉音话里苍桑反叫张入云心头一动,放眼过去,不意原本瘦小的女僧人此刻飘摇在碧波之上竟宛如凌波仙子,眉目如画,丰秀绝伦,见此张入云倒抽一口凉气,不料玉音姿色不下姚花影,却比沈、叶二女还要胜过一筹。有想到此,少年人旋即又是作气,自己多年打熬才到今日地步,香丘更是为己惨死,怎到了临阵一刻还在想着仇敌相貌。当时将心一横,也不与玉音纠缠,点指便将化蛇剑游动向敌人。那剑上蛇灵一得近水,越发的威力,其时少年人心念一动,竟不由自主的分了一半剑光潜游入水自下而上暗打玉音要害,剩下一半才迎了伤恙剑而去。此分合剑光的法门甚为深奥,张入云若不是仗化蛇剑灵异也绝做不到这一点。
玉音见张入云剑光来的快捷,早将伤恙剑祭出,不想化蛇剑虽分了一半威力竟还与自己飞剑斗了个平分秋色。如此倒将她盘算打乱,无奈之下只得运左掌中玉拐与化蛇剑残余剑光相抵,一时玉音拐剑相撞震得倒射而出,直退了十丈深远。可还未等她站稳脚跟,果如其所料,张入云已是驾身而至,可玉音身手已自不弱,且又尽擅法术,当下脚尖翻出,身下碧波便已被撩的荡起十丈方圆水幕,口中念颂,右指弹处,那水便被老师太禁住,顿时便做了一座铁幕铜墙。可不想张入云早动了杀机,见有水墙阻拦,也不待试其深浅,右臂运了平生力道,便将掌中金轮甩了出去,只闻得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乾坤镯光直耀得万丈金光,竟可与赤日同辉,把个十丈水幕打的成了万亿冰屑。呼啸声处,如驾了小山似的径往玉音当身贯去。
此刻的玉音师太堪堪用玉拐将化蛇剑残余剑光震退,见乾坤镯其势来的太猛,纵是她也不敢正面相对,移形幻影,身子便相旁让出四五丈开外,耳畔轰鸣,一面火轮恰从身被渡过,再闻的身后山崩海裂,只可惜这镜湖灵境已被张入云金轮打塌了半面小山。再觉颜面生风,少年人又是埋身而至,玉音深恨他毁了湖中景色,一声清啸,掌中玉镜竟被她捏碎,显出一八角钢钻中镶玉镜奇形法器,只一架在空中便见有一道金线钻出,所过之处但遇些阻挡便是一阵青烟化为灰烬,便是那湖口碧水也被金线烧灼的开了锅一般,虽只一线之地,却亦是水汽蒸腾,眨眼间将个平湖起得一条数十丈的烟幕蔚为状观。眼见那金线即可将身处空中的张入云切割得两半,少年人见那**威力太不寻常,心中愤恨,无奈正待让身绕过,却不料近身的化蛇剑似感主人危急,竟得临时便了模样,但见数十寒剑抖作,居然平空化了一面水镜,拦在少年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