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歹毒的手段本是江湖下九流常惯的勾当,但张入云从来只在正经门下修习也是首次得见,见三个幼童年纪小小受此折磨不禁也动了意气。浮云子知自己兄弟也是火爆脾气,当时在旁劝道:“这三个孩子受伤甚重,被填补在坛罐中的孩子假以时日还能慢慢调养。披兽皮的这个可恨惜霞她们手重,将恶人当场打死,没问清解脱兽皮的法子,我也在观中熬炼丹药,不过一时这孩子身上所敷胶水药性难明,还要耗些心思才得脱难。就是这脊柱的孩子最是难办,入云你是知道的,脊椎关联百窍绝难治愈,我怕这孩子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渡此一生,唉!这孩子还小,好可怜啊!”
张入云虽在乐长老人门下修习,但眼前三人几都算是奇症,自己也是难以为力,回首看了一眼百草,见义弟也是手指瘫倒的孩子摇了摇首,一脸无奈。张入云见此也是皱了眉,心中思忖不由望了阿蛮一眼。小丫头平日胆大不将浮云子的教训放在心上,却不知怎地竟有些惊惧于张入云,见他望向自己一面,心里便是一拎,只待对方责怪自己,不料张入云却已对百草道:“即如此,先能救的一个是一个吧!”
当时先走近为坛罐屈身,四肢变形的孩子身前,出指便点在髀关穴上,气劲冲动便欲将童子所扭屈变形的双腿收转复原,不料自己指劲虽然柔和,但对方还是幼童不比成年人,当时那孩子身体一颤便呻吟呼痛。一旁妇人正是其母,见状知年轻的道长是在为幼子施救,忙上前软言抚慰。
见此,张入云眉间一皱,想着对方体弱不堪受自己劲力冲动,只得探手入囊寻找些丹药为其镇压,可他平日用度早将冷香丸与胡伶草用了个干净,一时也探摸不到,正待解了顾绝尘的锦囊,却见百草已自一旁倾出一粒白雀丹递过,微一踌躇便将丹丸接过,再笑道:“如此耗费兄弟灵丹,这孩子倒算是得了些机缘了!”他这一般话说的那妇人不解,待浮云子快嘴说破,连忙跪下与百草行礼。百草总怕见人气,见妇人与自己施礼,却吓得连连倒退,躲在红莲身后。
再说张入云喂食了那孩子白雀丹后,童子便渐渐昏睡了去,见药力发作,赶忙施术,半个时辰过后,幼童骨格已复了旧观,只是因常日受折磨肌肉尚是萎缩的厉害,唤其母至身前道:“这孩子现在为我施术周身骨格已然复圆,就是身体脆弱不堪,要得三个月上才能慢慢恢复,这期间还请大婶多多细心照顾,不然若留下些症候,可苦了他一生了!”妇人闻言大喜,忙又在施礼,却早被张入云命惜霞将其扶起。
而恰在此时,百草也用了葫芦中的寒水,将另一披了兽皮的孩子熊皮解去,那孩子只皮肉受苦,倒没甚大妨碍,只是因长时间与兽皮胶连,此时解去,浑身皮肤俱得红肿,百草心仁见状不忍,又舍一粒丹药合水将孩子浑身涂遍,稍时也因身上清爽昏昏睡去,张入云闻那幼子鼻息甚重,再取眼观时见他生的甚是壮健,倒是练武的好资质。至于最后那孩子却是百草也无能为力,张入云左右回顾,却唤了阿蛮道:“你且随我来!”说着又不令众兄弟跟随,自己一人领了阿蛮于庭院中僻静一角与其问话。
阿蛮见张入云单唤自己一人,正在心惊,不料对方却从腰囊里取出半丸玉润光洁的丹药与自己道:“这是万年断续,因前番救人用了一半,且不去说它。今还留有一半,本来我取此药是为了治你脚上残障用的,今见那孩子伤势更重,此物论来该为你所有,如今和你商量,就由你论处吧!”
未想阿蛮想也不想便道:“先生不用犹豫了,那叫丁山的小孩确实可怜,阿蛮难道只为了自己一只脚便见他在床上躺一辈子不成?何况当日我若不是身有残疾,先生也就不定能收留我,阿蛮也早习惯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张入云不料阿蛮竟有内秀,浅浅一言却道出两人机缘,当时一笑道:“即如此,我也不用再烦心,还是先治了那孩子再说!”说完又领了阿蛮回木屋,待见过浮云子后,便吩咐众人且领了两个才刚治好的孩子悉数退去,只留下百草与自己在屋中为伤者施术。
未想众人退走后,独阿蛮皱了眉头,面相有些尴尬的留在在屋内不肯离去,见状张入云正待开口,阿蛮已抢声道:“还请先生能容阿蛮在一旁见先生施法救这小孩!”说着便已语结,面上犹豫显是怕他追问。见状,张入云已猜出阿蛮心理,倒是一笑,只开口道:“也好,你就在旁看个仔细,只是不要惊动出声,免我分心手慢,与这孩子有妨碍。”果然阿蛮忙紧紧闭了口,屏住呼吸,连大气敢不敢传。
张入云轻轻一笑,随从腰间取出乐长老人赠给自己的金针,一时又驻了铁砚指真气,本是锋锐的金针立时更显晶莹剔透直似水晶化成的一般,如此一连刺了十三针与幼儿胸腹中柱一线,又请百草将孩子轻轻翻转再刺了九针在背上,因见金针不够敷用,便摘了自己头发化了钢针继续施针,不多时,那孩子周身已被张入云下了近百口钢针,且他口中还得自言自语道:“这孩子被歹人下毒手逼迫练什么缩身术,其实并不是真实本领,而只是将骨格移动错位,看似缩小了一般。人体脊柱关联百窍,此一断便成废人,所以在他身上诸穴关窍上下针便为的是日后他恢复时做准备,这孩子年纪太小,周身生理还在发育,日后若不精心调理,纵是痊愈也得留下症候”说话时,张入云仍得施针,间或运指力点动金针冲撞孩子经络,因是他指法神奇,只把阿蛮看了个目瞪口呆,心潮澎湃。
就如此,张入云一面施针一面指教,纵是他功力精深,也足用了三个时辰才将万年断续与敷的完备,待起针将孩子放倒睡卧后,已然是天色尽黑了。待行出屋外,浮云子与红莲早是等的不耐,见三人出来开心道:“总算是出来了!兄弟才刚回观便受这般辛苦,且先回观中歇息,我早叫了措霞回观准备饭菜,此时天色不早,恐怕饭菜都已凉了。
因是连番争斗救人,张入云也觉有些精神厌倦,欣然从命,去时却又吩咐阿蛮道:“小蛮你且留在此间细心观察那叫丁山的孩子,我施针不久你应该还有记忆犹新,且在琢摩琢磨,还有待他醒后,千万不要使其移动,万年断续虽是奇药可保这孩子一日痊愈,但如此却将金针施术白白糟蹋,你且在这里连守他七日,待其伤势稳重后再回观见我,如此一来这孩子也算是得些小补,不枉他受这一番大难。
浮云子在旁虽听得一头水雾,但多少也能猜得着一些兄弟心意,当时见阿蛮诺诺受教,只在一旁笑道:“即吩咐完了,入云你且快随我回去,你修行精深可不食烟火,哥哥我这肚皮可早饿了!”百草不知浮云心性,见他说的诙谐,不禁莞尔一笑。
待六人回到山上,果见措霞与珠珠二女早将饭菜预备。因浮云子与张入云均皆随性,当时便命众弟子也一同列在席上,惜霞生性活泼,见今日人多,心上高兴,不由道:“可惜小蛮留在山下,不然正好凑得十人整数,倒是圆满!”
张入云闻言被惜霞提醒,忙面上有些泛红禀报兄长浮云子道:“入云于半月前也收了一弟子,方才为救人倒将此事健忘了。且还想请玉柔下山走一遭,往兄长应允!”说着又红了脸将灵龙子人物道了一边。果然,惜、措二霞听得收的又是一位女徒弟,登时笑了开来,只惹得师父连声叱责,师叔脸上又红了三分。
祝玉柔闻灵龙女只在数日内授了最基本的入门功夫,且还目不能视物,当时便离了席,欲起身上路。张入云知她在众弟子中本领最高,便是兄长浮云子也不比她强的多少,飞行绝迹更是因一身异质早已完备,实已可独挡一面,前去暗中护卫灵龙决可放心。但还有一事要请教浮云子,也想叫众弟子见些眼力,便开口道:“玉柔且慢走,我这里还有几件宝物要取出来请救你师父,正好众弟子都在也一并观赏一番。”
五位年轻女弟子都是喜事,又不曾多经历的,听有宝物,忙都来了精神,只催促师叔快将宝物取出,如此便是老道人浮云子也动了心,好想一睹为快。见众人目露红光,张入云不禁一笑,便请百草将鸥鹭子的玉石取出,递给浮云子请教。果然浮云子功力虽较众兄弟浅薄些,到底多年经历,又为近年来饱览群书,见到那玉石顿时大惊失色,于手上展玩了半日,方才开口道:“这宝贝可不得了,兄弟是从哪里得来的!”
张入云少不得又再一番罗嗦,却听得浮云子连连点头,摇晃了脑袋嘻笑道:“如此说来,这贼老道终是久惯江湖跑翻船,在兄弟三人手里栽了这大跟头。”说着又取了玉石在眼前细看了看,才终下了决心开口道:“以为兄所见,这玉石恐是经典上记载的九华量天尺,也不知那老杂毛是从哪骗夺来的,如今被兄弟将他这几关性命,它年避天劫的宝物夺去,只怕此时已是心痛的正捧着心在地上滚烂了肠子呢!红莲妹子有此一物足可**,哈哈,也该那臭道士痛一痛了!”他一口一个杂毛,贼道,通不想自己也是直裰加身,只听得身旁五女抿嘴盈盈作笑。而红莲虽不知他说的好笑,但见他人物温和,处处为着自己,倒将先时有些小瞧他的心去了,觉着眼前这老道士看着也挺顺眼,不比鸥鹭子那等恶道人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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