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张入云见此,却忙开口道:“前辈炼魔宝刃,弟子不敢承受,晚辈至今日仍是五行缺漏,功法粗浅,如得了这般宝刃反徒增烦恼,甚是无意!”
他这一番话说的楚湘妃与乐长老人倒是不由点头,眼光温和,甚是嘉许,一时再听湘妃笑道:“你这孩子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当日我在琅琊谷时便知你有心炼剑,顾少阳为难你,要你得了真金他才肯相助,虽说是烦难了些,但其实也是体恤你一介后辈的苦心。我与昆仑坐望峰太行夫人本是师姐妹,当日先师飞升前曾留有极西之地奇石一方,只为开金不易,若炼仙宝又得有相宜诸物相应实太过烦难,是故这多年来一直留弃。
我与你修书一封,你此去可试与我师妹商量取要。只是她生性有些小气,就怕你索取时有些坚难,但你也不要太过着意,一来仙宝奇石各自有缘,妄取无意,二来昆仑广大,我望你额角隐有祥纹,此去西方该当得利。实若不济,你再到岭北烟南山寻我,到时我往东海走一遭,必为你寻得一段奇铁,好封得顾少阳的口,你看如何?”
张入云接连访得顾老人,药王便为炼剑,此时闻的楚妃子竟然告之炼剑用的生铁消息,自是喜出望外,想着本就有意于坐望峰讨得一枚蓝田玉实,此去纵不济也该当为隐娘效些力才是。当下忙施礼相谢楚妃子,只是心中又有些疑惑,总觉这许日来,自己运气不错,连连机遇,张入云本是个不信命的,一时只觉诸事太顺,竟有些不安起来。
而一旁药王已是看出他的心思,当下也在一旁说道:“太行夫人生性携私护短,你今一去可小心不要得罪其门人属下,不然必为自己增添无限烦恼!”
楚妃子笑道:“齐老不要吓他,虽是我师妹是有些性情,但即是我举荐的人,自然要留些余地。”
齐乐长闻言一笑,便不置可否,楚湘妃见了却有些不安,要知易理相算,长乐叟向来精擅,老人此时这般举止,倒让楚妃了有些顾忌起来,待略一作想,便从袖笼内取出一道金符交于张入云道:“此是先师留下的金符,你可将其佩带在胸前,此符威力非同小可,平日纵不施展也可藉此宁心敛气,于平日修行有大益处,若是遇上危急,颂动真言,便可行由念生,一纵千里之外,为危急保命时分的护身法宝。好生,平日不到急难之下绝不要施用!”说完又传了张入云四字真言。待楚妃子回望乐长老人时分,才见老人脸上有些转和。
张入云接过了金符,就见已是折成一精致的三角形,略一观望,隐约可见其上有赤虎、玉兔、日月星晨诸物,只一入手,便觉透身一阵清凉,精神元气随之一振,知是前辈遗赠的秘宝,珍贵异常,且有此一物便等于多了一条性命,心上大感,忙谦谢不止。
乐长老人也在旁笑道:“此是落英仙子留下的两道护命神符,今妃子能转赠给你,可见对你的期许,此符顺天地造义,上绘有十二星相,专能提炼我修道者精气神,还可收纳精炼元神,不使轻易出窃,你有此一符日后修行时,可大胆精进,不用为过于激进而走火入魔了。”
张入云当时灵光一现,忙问道:“两闰老前辈,既然此符有这大用处,不知如为艳娘携带的话,是不是可让她元神早日凝固,身上戾气化净?”
他这话一出口,楚妃子便已面显不悦之色,乐长老人见了也为之轻笑道:“这孩子也是心仁,夫人也不用太过生气!”转又对张入云道:“艳娘一身罪责不小,并不是只全凭自身修行便可化净的,且她恶根深种,一身戾气凝结,我知自有你约束她后,其心境确是有些收敛,但若安照现在这般进步的法子,只怕再过千年也不定能完功,此一时我却不能不说于你知晓!”
张入云知自己刚才已无心触犯了楚仙子,但闻乐长老人的话,仍是硬着头皮道:“弟子也知道艳娘难以教化,只是近一个月她确比往日有些不同,我想凡人终有可渡之处,今大胆冒犯两位前辈,还请不要为弟子轻言动气。”
不料本是有些作嗔的楚妃子,此刻闻言却又转了和色,一时轻笑道:“无怪红叶对你青眼有加,你这孩子虽是生性倔强,却又有些菩萨心肠,实与你说,你若想救艳娘,只有为其广积善功,至于扫荡其一身戾气,算来只有海外余存的天一圣水可办到。只是你要记住,佛家向重因果,你今日只一念生起,异日必要补报,不然的话,所犯罪责可是要于你亲身领受的。”
张入云闻声心上即是一拎,二位老人见了,不由都得一笑,张入云见自己心虚为二人看破,脸上不由又是一红,只是其心性生就如此,转念一想也就处之泰然,二老见他转瞬之间便已坦然承受,感其气度,也是不由的连连点头。
楚妃子因还有要事,待将书信交与张入云,只饮一杯清便起身相辞,一时长袖轻卷,便将二位女弟子夹带往北方去了。
自这一日起张入云便与老人晓习梨花指与铁砚针,此二门技法,虽可防身,但更重在救人。乐长老人于授其技艺前,先将人体经络**与其间生理要诣与他教授清楚,不想张入云于身体机要穴道的了解远比老人所想的为多。一时老人略一触类,而所习艺之人便已旁通,老人为此深以为喜,于是倾囊相授,而张入云则是不生一点阻碍的将老人秘法收授,当真一个教的痛快,一个学的随心。
如此只三个月不到的功夫,张入云便已将基本生理学的点滴不漏,他心里本就有一副人体经穴脉络图谱,如今得老人不吝指点,此图谱终于融汇完备,虽则张入云还不懂医理药性,但仅于经络一图上,已可为此救死扶伤。至于老人也未料到张入云会有这般精深的内功底子,当下得堪大造,实始出其望外,而张入云能这般依其自身的短长晓习医术,虽是有先见之明,却实又有大毅力不能办到,于是愈法的用心,二人虽未称师徒,但却早将对方当自己良师佳弟子相待。
至于梨花指与铁砚针,一为乐长老人年少时护身本领,一为施病救人的金针,只是老人手法特异,虽是柔软之极的金针取在手中也可刺穿的数指厚的铁砚,因此而得名。张入云本擅暗器功夫,虽是金针与金镖向去甚远,但他手法灵动,晓习起来却愈觉的方便趁意。
而梨花指却因为张入云习得弹指神通两厢内力凝聚蕴结的法门完全不类,如此倒让乐长老人费尽了心思,待终于将合炼的法门冥想出来时,却又因张入云内功还不够,而有所阻滞。
因见张入云苦炼二般指法不得进益,乐长老人只安慰他道:“你如今才多大年纪,这两般指法,一是华山绝学,一是我百年苦心钻研的不传之秘。此时你功力有缺,内力也还不够精纯,火候略差一些只待慢慢进益则是,不用太放过于心上。”
不料张入云却有些性情,知自己内力不到,待习得二般指法,竟用了一个月的功夫便可运功取左手击出弹指神通,右手运动梨花指,如此虽比不得二指合炼的威力,但也是非同小可,何况长相历练还可渐渐将两般指法尽速融合。乐长老人见他有此恒心机智,也是不由深深震惊。
时光过得迅速,转眼之间张入云已在玉母峰上留连了半年时光,期间他与乐长老人弟清弦因日日相伴,早成良友,而清弦得张入云指点每日里都是晓习其一身技击本领,待日后有暇,就连师傅不肯传授的梨花指与铁砚针也自张入云处习得三分。乐长老人先见自己这弟子不事医术却安心于这般技击末流,也教训的几次,可无奈自己这个小徒弟却是一心向往江湖侠客的潇洒异举,时间久了,也只得听之任之。
而张入云因与清弦关系日厚,有心想向其探问合炼飞剑所需要的诸般仙草灵药,但每每出口却又怕清弦性直,一时偷得师门机密于自己,反为自己所累。好在张入云已可从容出入老人藏书阁,半年功夫下来,他日日不休,都在书室中摘抄各种异草的药性注解,他虽记性不是甚好,但却会下死功夫,半年时光,已为其摘录了数千种异草的灵性。
有时艳娘在山间无趣,也会至书阁中耽搁时间,见张入云书法拙陋,画技浅薄,却是连声讥讽将其推开,自己寥寥数笔便将图谱画的尽善尽美,至于一行蝇头娟秀的小字更是令得张入云目瞪口呆、羞愧无地。为此上艳娘很是得意,虽是时时口中刺讽,但往来书阁的次数却是愈加多了起来。
转眼已是入冬季节,虽是天气日渐寒冷,但张入云却为这半年进益心中着实高兴。他每过一二日便在玉母峰峭壁上弹琴自娱,哀劳鸦则闻琴声必志,而艳娘也总是随之在身侧聆听。一日因见张入云练功有所进益,心上喜悦,却换了《春水舣槎曲》,且还连奏了两遍,艳娘见他有些忘形,便在旁讥笑道:“你这人也是小家子气,前番日子里,医术不曾长进时,天天都是弹那段哀曲,这两日有些进益了,却又换了这些张智,当真是心胸狭窄,存不住心思。”
张入却与其相处半年来相安无事,二人言谈也日渐轻松,一时也笑道:“我只一俗人,资质浅陋,心中不乐,只借琴声而不借酒消愁,便已算是不错的了。哪能如你这般天生慧根,绝顶聪明的女子,做起事来样样顺手。我拙劣一辈用功艰难的苦处,却又哪是你等兰心慧质之人能够了解的!”
艳娘闻声骂道:“你自己心量狭小,不得意时便来怨天尤人,比你聪明百倍的人有的是,怎么这会子却只在我一人面前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