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众人又行回谷中琼花殿,果然翠微赏雪正与众女在殿中欢呼雀跃,以庆贺终将那云凤图绣织成功。待见张入云竟也回得谷内,大喜之下不免又是一番礼敬。张入云于此少不得重又一番劝教。
翠微与赏雪因见张入云归来,欲将新织就的云凤图取出与张入云一观。却反为张入云因听得瑛姑青莲前时一番交行而说道:“当日那地藏娘娘能将这云凤图交你等姐妹打理,主因也是为了你众人皆是女子体质阴柔,且无有一丝尘世俗气。而在我外奔波多日,一路上风尘沾染,难免有碍仙家宝物清雅。况又是男子,一身阳煞气恐冲撞了神器。我现时已在淬玉岩上得见那祥云瑞凤的风采,不能算是没有领略过这云凤图。为此我看还是不用再取出细观了,呵呵,依我看,最好是快些有仙子将这云凤图取走,不然恐夜来宝光升腾,反误尔等谷中清静了!”
张入云这一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百花谷中女子虽众,但论功力俱都不深,若为这宝图引来妖异,却实是难以抵挡。好在张入云话音刚落,即闻见空中传来几缕仙音,一时众人行出殿外,果见有八名地藏娘娘座下女侍,正手捧八色锦盒自山外飞至谷中,当先一个便是经常往返山谷,唤作织娘的神女。
张入云本想避忌一番,却已然是来不及,一时之下只得欣然相候,好在那神女倒也客气,见得身为男子的张入云后,倒并不嫌弃惊讶。且还持礼甚恭,前行几步,即持礼与张入云笑道:“织女参见谷主,累日来与贵谷中往返,直至今日云凤图织就之日终于谷主相见,婢子今日真是有幸!有幸!”说完又是一礼。
张入云见对方人极谦和,也自恭身答礼道:“神仙姐姐太过客气了!在下只一介武夫,且并不是百花谷主人,难当姐姐这班仙家见礼。”
那织娘闻言又笑道:“张君太过客气了,婢子来时已得娘娘指教,知君绝不是尘俗间一介粗俗武夫,只为那云凤图即已织就,难在人间久留,婢子奉娘娘旨意,即刻便要回返神殿,少不得却要怠慢君子了!”说完即命身旁神女将手中锦盒俱付于谷中女子后,又道:“此次娘娘感众姐妹辛苦,略备了些薄礼以为酬谢,还请张君收下,倘日后娘娘与瑛仙子斗宝得胜,必定还有重谢!”
一时间众仙女却是不做盘恒,只从翠微与赏雪手中取得宝图后,便又重驾祥云遁走。张入云见对方已是仙家神女,欲寻机问些隐娘与青莲日后教诣,只对方尚是初见,却又不好开口。
不想那织女却极擅察颜观色,此次行前又为主人提点,见张入云欲罢还休的举止,却先与张入云道:“张君心事,织女已在娘娘提拔之下尽知,令甥于近日内必为高人渡走,日后可令先生行走世俗时放下好些心思。至于此间老主人遁避隐世,只为早年杀阀太多,始至于此,张君行走人间,颇行善举,待日后外功圆满,谷主自有出世的一天,最多只略拖漏些时日罢了!望君还是不用再积心自扰,君且留步,织女急于回山复命,且告辞了!”言毕却是再不做停留,只与其姐妹踏云而走。
张入云闻言不语,谷中女子都是灵秀之辈,一时皆知内里意思。瑛姑见气氛颇冷,赶忙命命众女将锦盒中礼物取出相看,这才使得众女换了心思。当下开盒察验,就见此次所获极丰,金珠玉露自不在话下,便是灵芝仙草也得了四对。地藏娘娘想的周到,八色锦盒内里器物繁多,瓜果鲜蔬一样不漏,便是寻常的香熏玉粳米竟也有好几斗,只是俱是仙家用度,不比凡物,一时煮食确是香飘数里,只令得叮氏姐妹止不住的流着口水。
待众人将最后一个锦盒打开,却见内里竟是一对六七寸长的金鲤,浑身金光灿烂,如两团烈火在盒中清水中滚动,端地是好看非常。翠微见状忙将其投养在平日积就的金莲池内,不想那对金鲤一落池中,竟是随即将身振做五六尺长短,只在水底潜游,虽形体巨大,偏又好看非常,体上金鳞波动,却将那莲花池耀动的似生了火一般,当下直引动的众女皆来观赏。
张入云见这金鲤好似昆明刘府里金莲花池之物,一时间仿佛置身往日旧地,不由将心神怔住。而围观的女子只以为这一对鲤鱼灵秀好看,权当作观赏所用的玩物,却不知各色地藏娘娘所送的宝物中,以这一对金尾鲤鱼最为珍贵,堪为天材地宝,日后为众女修行实带来好些好处。
且说张入云见那鲤鱼心思游走,恍惚中,瑛姑便已带了群女布置酒宴,一为迎张入云归谷,二为众姐妹连日织锦辛苦,以作犒赏。
张入云素不惯与女子交接,此刻满眼望去却竟是些年青女子,一时间头即是大了一圈,好在一两次巡酒过后,即见次席上有三位妇人领了三名幼童及至其身前跪拜行礼。当下却将张入云一怔,仔细回想,原来当日救得众女子入谷时便已有三位妇人身怀六甲,其中两位更是在他未离开百花谷时便已临产,只为其时张入云正在为隐娘假死心苦,手下女子皆不敢为此来打扰。此刻张入云二番归谷,那三个婴儿已是长为两岁的幼童,今日得机,其母亲赶紧将各自儿女携至张入云身前行礼。
虽说谷中女子甚多,这三位新生儿里倒有两个是男婴。张入云仔细看了看,果然不负乾坤教苦心栽培,三位幼童虽还年幼,却已都是满身的灵气。其中犹以两名大些一男一女更加显眼。张入云当下只上前捏了捏三名童子的小手,即知那年长的两个因在乾坤教下久居,多少沾染了些妖气,是以更加的显得灵动。只是双睑中略有些青气,如此一来身体虽康健了,但心性却有些过于顽劣,一时倨在当地,却是任其母亲好一番调弄也没有伏身下拜。
见此,张入云只一笑作罢,反倒命二女将幼子扶起,略想了想便开口道:“虽是有些夺天地造化,但这两个孩子身上略有些戾气,你二人且等明日将幼子带来我处,我欲用金针解穴术将其戾气引走,也为日后省你二人一些辛劳。”在场所有女子都曾经隐娘施得此术,自是知这金针解穴术的好处,当下忙叩首相谢,却早为张入云肘间发力将二人扶起。
一时,又待张入云想了想,因不愿三人相待有显上下,便又对剩下的男童母亲说道:“即是施术,两人与三人也是无甚分别,明日也将你爱子带来吧!”不想那叫连婴的母亲闻言施礼过后,却又开口相告道:“多谢公子恩典,只是小女子还有桩恩典想求主人?”
张入云听她语气执扭,显与另两位孩子母亲不同,倒是略觉些惊讶,一时只微笑道:“些许小事,何来什么恩典,连婴姐姐且说有何事,只要我能办得来,无有不遵从的道理。”
张入云一席话虽轻,却实让两旁的另二位母亲有些惶恐,反暗中拉拢连婴,只欲叫她不要再开口。未想这女子却是生性有些执拗,当下并未理身旁二女,再抬头时,已是眼中有些湿润,就见她手指爱子,语触幽怨道:“主人也是知这孩子的一番来历,如今婢子不敢求主人什么赏赐,只为他父亲带历不正,婢子实不敢告之。待这孩子长大后,便是个名姓婢子也无言以对。今番相求主人,只想令这孩子随了主人的姓,倘若公子能够答应,婢子肝脑涂地只做牛马以报谢主人!”另两位母亲见她竟是这一番要求,随也触动心肠,忙也一般的俯身相求。
张入云不料这三位母亲竟会有这样的要求,不意之下,只惊怔在当场,待思至自己父亲此时尚在千里之外的柳家镇逍遥,而自己自幼有父亲却等于没父亲,日常为邻童欺辱,当下感同身受,竟是半日说不出话来。
正在众女以为张入云不应,心思纷乱之际,却见张入云忽的从座上立起,一时半跪在地上摩搓着三位童子颅顶哑然笑道:“连婴!你不必作难,这些孩子赤条条清清白白的来到这世上,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污浊,更没有什么可羞对世人的地方。今你等即与我求个姓氏,我虽不堪,但自负行事也尚是个正人,今即收他三人为我义子。”说话间,又对一旁瑛姑道:“瑛姑!自今日起,你即为这三个孩子造册书谱,这三个孩子随我姓张,为证其清洁,行辈便是个‘清’字,日后你与赏雪于我不在谷中的时候,要将这三人好生管带才是!”
瑛姑四姐妹见张入云语出少有的凝重,忙屈膝行了半礼,尽皆称是。三位孩子母亲未想张入云竟会有如此恩典,忙命各自子女与其行礼,此一回张入云却是再没有推委,只坦然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