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张入云见那石白的异常,不由咦了一声,却引得雨嫣然过来,一时二人都看不出个究竟,都伏下身来细看。
到底雨嫣然名门高弟,学识极广,几番推算,却查得这巨石所处地理甚是奇特,当下心有所算,却是挥其赤光剑照着那奇石力斩下去,未想到自己虽是已得飞剑,但却只把那一方巨石斩了个火星飞溅,一阵飞灰石屑激起,但那石却依然安坐远处,并无甚损伤。
雨嫣然见此,知是自己飞剑未来火候,一时略有眉头皱处,见张入云正一脸迷惘的看着自己,忽然想起他师出峨嵋,自己飞剑无功,但张入云或有法可想。
当下却笑对张入云道:“我飞剑质薄,自己功行又未到,却是奈何这奇石不得,云二弟一身正宗上清内力,所习的先天罡气威力要比我崆峒派罡气大的多,不如你来试一试如何?”
张入云闻言不解,见她飞剑无功,自己的先天罡气怎还会更有威力?当下却问道:“难道这石头里藏有什么宝物吗?雨姐姐。”
雨嫣然摇头道:“这倒不是,只是这石沉重如此,我倒怀疑这石下镇压着什么东西,心下疑惑想看个究竟,且其上并不见有符篆,当不是镇着什么恶物才是。”
如此一说,也引起张入云的兴趣,当下劝雨嫣然站开些,只运全身功力全力向那白石上击去,又是一阵飞灰激扬,待尘埃落定,却见那石头仍是完好无损地立在当地。
雨嫣然见此不由一阵可惜,欲待作罢,却见张入云因一掌无功,反倒激起他一身傲性,当下想了想,却是沉着面将流星指戴在左手上,当下直将毕生功力催至单臂,只听他一声暴喝,竟激起滔天气势径往那奇石砸去。
待二番尘埃息下,就见那石头仍是无有一丝损伤,正在雨嫣然摇头叹息的时候,却见张入云面露微笑,一时只听那石头发出一声极难听的悲鸣声,竟是立刻碎成了数截。
二人大喜,忙将石头移开,不想其下面竟是无有一物,空荡荡的尽是泥土。
张入云不想自己出的这般大力,却不见一个究竟,心下正略微遗憾际,却见那石下竟泊泊然流出一道灵泉,泉水至洁至纯,竟如水银一般在坑中滚动,瞬时间就将那石坑浸满,待涨至地面,却又不见溢出。
张入云见那水清洁异常,却是掬了一掌在手内,不想那水竟是重的异常。惊觉之下,又觉好奇,一时凑近身子,竟是欲尝尝这水的味道。。
雨嫣然在旁看了,却忙阻止他道:“不可,这是地底石泉,凡人不能饮用。”
张入云闻言只得将那水丢下,不想那泉水落至地面后,却如银珠一般在地上一阵滚动,一时四散开去,竟在瞬间又钻入泥土中去,不留一丝痕迹。
张入云见那石泉确是古怪,当下好奇问道:“不知这石泉有个什么灵异,竟得这般沉重?”
雨嫣然一时也摇头道:“此是石泉我也不得尽知,只是往日自长辈口中提起过,要知此类灵泉乃是合炼丹剑的必备之物,各门各派开山立派的根基都要依仗于此。就我所知即是我崆峒门下的二道灵泉怕也没有这股石泉来的清澈。此地离昆仑玉阳山不远,按理昆仑派这自家门口的天材地宝怎会不得而知,细想起来,却也颇为蹊跷呢!”
说完又抬头看着眼前这高大的桂树道:“只如此一来,却是相助了这桂树不少,得此在地底流淌千年的石泉,这树又生的这般高大,怕是过不得数年,即可修炼成人形呢!”
一时二人将四周查探完,却仍是一无获,也只得作罢,当下就在二人要走时,张入云却忽见雨嫣然自地上拣起一根粗壮的桂树枝,用飞剑削制好了,投在那石泉之内,任泉水浸泡。那桂树枝竟比水还重,一时竟沉至水底不得浮上。
如此反倒更合雨嫣然心意,当下只领着张入云回去,却不再多言。当日二人仍是如以往般,张入云外出行猎,雨嫣然留在古树下照看一人一鹤。
及夜,张入云忽于梦中见得一位着黄衫的女子遥望自己盈盈下拜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贱妾日后能脱大难实仰仗公子恩德。雨姑娘所为,贱妾已然尽知,现已不请自行用我头顶悬木相换,日后若以此造器,威力可增十倍。”
说完又取出两枚金胆,恭敬地放在张入云面前道:“此时贱妾所结桂实,微物不堪,只聊表心意,还望公子笑纳。”随即又是朝张入云一拜,便欲将身隐去。
一时张入云不明所以,却赶忙将她唤住,欲问她个究竟,自己却不能平白无故受人恩惠。
未想那女子却是抿唇半日不语,半晌方苦着脸与张入云说道:“贱婢乃是清华夫人奉香使者沉香儿,五百年前因失手打翻天仙玉露,被打至原形流放与此间。因得夫人垂怜,此地原本有一道灵泉可助长贱婢道行。不想却被潭底恶蛟霸占,并因我略有姿色,竟向我求婚,被我拒绝后,他因耐何我不得,却不知从哪里寻来这一方太白石,将灵泉阻断。并日夜巡守,欲截我灵气坏我道行,长期如此我必灵性枯竭而死,天幸昨夜雷劫将那恶蛟打死,但我也因此连带着元气大伤,如此两番劫难之下,已毁我千年道行,几无回天之力。公子今日将那太白石击碎,实无意于救了婢子一命,如此大恩怎能不报。”说到这里,她却又是一拜。
不想张入云反倒笑了,一时只对那沉香儿道:“这么说来你以前却是个仙家了?”那沉香儿闻言点了点头。
却不想又听张入云笑道:“呵呵,你虽是个仙家,但却又太过心底淳朴,我今日实是无心救你,至于击碎那方太白石,算来反倒是我贪心之举,你能从中受益,想来倒是命中自有安排。你即是桂树,这桂实想来也不是易得之物,你还是快快拿回去吧,却不由用自身辛苦得来之物来谢我这无心人!”说完欲上前将两个桂实拣起抛还给她。
不想他此时还在梦中,却哪能拣起这地上的桂实,一时见自己手上虚浮,忽然发觉自己仍在做梦,当下张入云一惊,却是猛然间即醒了过来。
再看眼前正有一阵旋风自身旁激走,张入云此时已有些道行,隐约可见内里有一女子形像,却是对着自己微笑,接着又随风化去。再往地上看去,却实实多了两枚金光灿烂的桂实。
当时已是深夜,张入云也不便唤醒雨嫣然,只得暂时先将两枚桂实收起。
到了第二日清晨与雨嫣然说起时,二人方取出那桂实仔细把玩。
只见那桂实其形若瓢,大小似贝,掂在手上,几如无物,偏是周身放着金光,一眼即知不是俗物。
张入云知浅识薄,不知根底,却带着疑问的眼光看着雨嫣然,欲从她口里得知其中奥秘。
雨嫣然见他如此眼光,忙笑道:“按理我原也不知,只是年前因要嫁与陈静松无奈,在崆峒辨理窟中流连了十数日,这桂实倒是知道的。书上记载,桂实本是桂之精华,数百年才得一结,能有这般大者,少说也得是三千年以上一结,常人服了,少说也要添寿三百载。不想这沉香儿竟得这般功深年久,看来她也真算得上是机缘不巧,误坠人间了!”
张入云道:“照此算来,这沉香儿少说也得是三千多岁了吧!只是失手打翻了什么玉露,便要被打回原形,重坠人间,我看这天仙也没甚意思。再说这桂实虽能延人寿命,但与我等修行者也不见得有什么大用。”
雨嫣然笑道:“这便难说,虽说来地仙自在,但终是少不得要受三灾,算来到底不如天仙安怡,而这桂实能得这般大者,已是奇宝,如合炼丹药飞剑,却是有大用,且这桂实与别般宝物不同,一身的桂香极能清静宁人,收敛精神,佩在身上,却实是修道者的大助力呢!”
张入云听道这桂实能祭炼仙剑,心中倒是一动,再听得能与人清静宁神,却忙开口道:“我见香丘这二日一直昏迷,甚不安稳,不如将这桂实与她佩在身上,或有些功效呢!”
雨嫣然闻言也是点头,赞许道:“说的甚是,有此物镇压,说不定香丘能休息的安稳些。”说罢取出针线,又撕下一些衣帛,匆匆缝制了两个荷包,将两枚桂实分别装了进去。一时取出一个与香丘胸前戴了,另一个却递给张入云。
张入云见此,却是推谢道:“这东西太过香气,与我一男子携在身上却是太过不雅,还是雨姐姐配了才最是相得。”
雨嫣然见此自是不愿,二人一时间几番推辞,女儿家有些面薄,见此知再推反倒嫌假,一时也只得收在身上。
果然香丘自戴了那香囊于胸前,一直面上那惊恐不安的神色,却是渐渐在一团桂香中化去,到后来竟是转了和色,踏踏实实的安睡过去。张入云见了桂实有效,当下大感欣慰。
便是他身旁的雨嫣然此时也觉香囊上一股清宁气,直洒得自己周身安怡,知道自己于无意间得了一件与修道人甚是相得的至宝,心里也是不胜高兴。
如此过得数日后,香丘面色日渐红润,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只是因长日子里没有进食,而越发单薄,张入云见她始终不醒,却又有些担心。
一日张入云入林中采猎时,忽听得雨嫣然作啸声相唤,生怕有事,急赶了回来。
等他到了树下,即见雨嫣然一人立在树根下,却正面向着树上呼唤着什么。
待她见了张入云回来,却是忙笑着大声说道:“怎样?我未有骗你吧,你张大哥果是一唤即至,就在附近吧!”
张入云眼尖,往树上枝叶茂密处望去,却正见有一个白衣女子在树上猫着,这服色是他这几日里见惯了的,当下心里兴奋处也未再和雨嫣然打招呼,急忙脚底一撑,已然是上了树,只三两下便到了女子身前。
果然是香丘正面带惊异的藏在那儿,张入云苦苦相候了十余日,方才见她醒转,此时见香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身前,欣慰之下不由又略带了点心酸,不等香丘开言,却已拉起她手道:“怎么大病之后,还这么顽皮,才刚睡醒就上树?我知你这几日一定饿的很了,快和我下地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再说”说完便已拉了香丘下地。
一时香丘见他来拉自己,身上便是一颤,欲待将手抽回,却早被张入云只作未见,手下略用了一点力,已是带了她飘身下树。
当下雨嫣然见张入云果将香丘带了下来,忙上前笑道:“还是你有些本事,我方才若不与她说你就在附近,只怕现时她早已走了。后又见你半日不归,我一时心急方才出声唤你。”
说完却又提起这几日惯用的桂木碗,自那长日不熄的汤锅里舀了一些食物递给香丘,未想香丘见此,却是甚是惧怕,不敢伸手去接。
张入云见此,却是自己伸手接过,一时开口道:“我出外半日也有点饿了,麻烦雨姐姐拿我的碗来,也替我装一碗。”原来他上一次自己雕琢的木碗甚是粗糙,事后被雨嫣然笑了几次,张入云面皮薄,这几日里便一直抢着用那碗饮食,日子久了,自然而然也成了他的碗了。
雨嫣然知他用心良苦,自己抢着吃点东西,也是为了去除香丘的疑心,当下又笑着替张入云盛了一碗。
如此一来张入云才将先时一碗食物递给了香丘,不想香丘犹豫了半晌还是不敢去接,张入云脑筋一转,又将自己的那碗递了过去,香丘这才接了。
当下他见香丘有了动食的意思,却是自己首先开动,大口吃了起来。
张入云这几日为照顾众人,能用上一些好饮食,却往往不辞辛苦,一日里常能往来数百里,只将这大山搜了个遍,但凡这山里有些山参药材,都被他罗刮了个遍。是以雨嫣然那口蕉叶锅虽小,但内里的煮的各色食物,若是卖到繁华都市中去,却要价值连城。
此刻十余日的鲜汤熬治下来,实是香飘数里,不但药力非凡,便是口味也是奇佳。香丘十余日未有进食,当下只一开动,却是再也收不住口,只转眼功夫便已喝了个精光,其吃相只比张入云也好不了多少。
张入云见她有胃口,心里也甚安慰,但怕她久病空腹,一时暴食却要撑坏了肠胃,当下口里不住的说些笑话来逗她开口,未想香丘却是久久不语,似是惊恐过度,终是不能马上就得恢复。
如此连盛了三碗,张入云实怕香丘不能承受,却强着阻止她。幸好香丘此时却甚是听他的话,一时也不倔强,只是舍不得那木碗筷,久久拿在手里不肯丢下。
未想,三人才刚安怡一会儿,却闻见身旁传来一阵响动。张入云回身一看,就见已是连着僵硬了数日的玄玉,竟在这个时刻苏醒了过来,一时睁开眼睛,即是精光万道,足见那十二粒赤珠,已在这数日内被它尽行收炼。
香丘见此很是害怕,一时夺身便是欲逃,早被张入云看见,当即急忙将她的手捉住,跟着又开口道:“不妨事,这畜牲已然知错,并已受过了责罚,再加上有雨姐姐和我在此,绝无可碍,你且放心好了!”
香丘闻言仍是有些不信,虽有心想将自己肘下双刀放出,但又怕张入云开口相问那刀的来历,终是隐忍没有放出,当下只是一味躲在张入云身后,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
张入云本就生的肩宽背后,一时间尽可将香丘全副身形遮掩住,当下香丘伏在其背后,心里有了安全感,便不再惊惧,只守在一旁静观巨鹤的变化。
再见那玄玉,自从睁开双眼后,谁知它一身上下除其目光锐利外,却都是疲惫萎顿的不行,才刚一迈动步子,即如滚地葫芦一般,载倒在地,半日里竟连脖子也无力抬起,一时只在地上僵着,口里竟还不时发出小儿般的呻吟声。
又见它目注雨嫣然,眼里满是盼望她相助的意思,哪知女主人见此却已开口骂道:“得了这般大的便宜,还在这里卖乖,只这一会儿功夫的痛苦都不能忍受吗?”
玄玉见主人如此,知自己不免要受一番苦楚,一时闭起双目,全副精神都用在自己脱胎换骨之上,但下只听得它身上发出一串悉嗦声。
众人看的明白只见它一身长羽都在这会子里不住往下脱落,显出了内里淡红色的皮肉,只一会儿功夫,那本是高大雄壮的巨鹤却已变成了一只秃毛鸡,真真是难看到了极处。
雨嫣然见它如此丑模样,当先一个止不住,已是笑出声来。
张入云本还在克制,但及后见玄玉此时身上不存一根毛发,却又是那般长的一双长爪,直如被一根长长的火叉串在火炉上的烤鸡一般。当下还见它好似浑身奇痒无比,时不时的见它难过的蹬腿伸脖,偏又无力抓挠。一时间见它这一副怪模怪样,自己再也忍耐不住,也是笑出了声来。
香丘起先见玄玉一番变化还甚惊恐,后见张入云二人先后笑出声来,这才知道无碍。她本就是个好热闹,喜玩耍的性儿,只因近来遭遇大变,已无甚心思作乐。此时实觉那玄玉模样丑恶,一时在一旁也是扑哧一声,没能忍住,乐出声来。
雨嫣然二人见她竟也乐出声来,一时二人心里俱都似放下一颗大石一般,当下也无心再看玄玉笑话,只将一副心思都用在了香丘上。
再过得一会儿,就见玄玉已长出一身新鲜羽毛,只片刻功夫就已布满全身,一时时辰不到,一身灵羽便已全部长出。待玄玉体力恢复,忙自地上爬起,当下略试了试功力,只觉精力充沛,一身修行已进步多矣。一时间止不住的手舞足蹈,只在那里翩翩起舞,开心不已。
一旁雨嫣然实看不过去,只笑骂道:“看你乐成这样,也不照镜子打量打量自己,变得像只花蛾子一般,足见你平日不修阴德,心术不正,以后遇人再别说我是你主人,免得连我也要为你这副丑模样给人羞死了!”
原来玄玉本是一副纯白的羽毛,此刻却换做了一副花不花白不白的模样,且周身竟是黑点,好似被人泼了墨汁一般,再无一丝灵鹤的气象。
雨嫣然见自己座骑竟变成这副模样,实是气不打一出来,偏玄玉还不知道,只管在一旁做那鹤舞,当下自己脸上有些发热,急忙将它喝住。
一时玄玉听得主人的话,只望自己身上一看,立时大惊失色,一声大叫之下,忙一个猛子扎向天空,其势如电,只眨眼之间已是消失于天际,观其身形,倒实是比换羽之前快了数倍。
当下张入云见它飞奔而走,虽心里略有知觉,但还是故意问雨嫣然道:“雨姐姐,不知它走的这般急,却是为了何故!”
雨嫣然听了笑道:“还能为了何事?它一向爱惜自己这一身羽毛,此时见了自己这副模样,自然是第一时间去找水源仔细打量它那一身怪模样了!”
雨嫣然话音未落,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悲鸣声,直如老鸹一般,三人都知道这声音是何人发生来的,一时俱是相视不语,半晌间方才哈哈大笑出来。
当天,玄玉直到夜里方才偷偷溜了回来。
此时天色已深,张入云三人俱已用过饭食,雨嫣然见玄玉回来,却是当先骂道:“不长进的东西,自己修行不够,才落的这一身难看的模样,心有不足,却偏有这多花样,只当天黑了人家就看不到你这一身难看的模样吗?”
玄玉本已是后悔万分,此时再得雨嫣然教训,直欲寻条地缝钻了进去。一时杵在当场,却是呆若木鸡。
因雨嫣然欲替香丘折解她与玄玉这桩事,当下又骂道:“这都是你心术不正的下场,日前你又暗算香丘,才得如此的报应。还不快过来向何姑娘赔礼,或有复原的机会。”
玄玉一听自己一身羽翼还有恢复的指望,却忙至香丘的身前埋身打恭,不住的点头。
香丘本与它生性相克,虽是自己一身本领高过对方不少,但到底还是有些惧怕于它。至此时见这鹤儿如此小性,却也觉有趣。只是她终是连日来惊吓过度,一时面上虽有些和色,但始终不敢擅离张入云左右,一直都只躲在他的身后。便是雨嫣然,也因为她是出自崆峒派而有些提防,不敢过于亲近。
这一切,俱被雨嫣然看在眼里,一时打定,便上前与香丘二人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与二位相聚一场,已有十多日,我很有些记挂龙子此时的安全,欲趁夜去江南寻他。即此告辞,还往二位不要放在心上。”说完便将玄玉唤来,当时便欲离去。
张入云知雨嫣然此去是为香丘惧怕她一人一鹤,当下为香丘计,也就未过分留她,一时却取出一枚银燕镖交与雨嫣然,告她若在江南寻不见虬龙子,只管凭此为印信,去鄂州二云观寻浮云子安顿。
一时雨嫣然已上了鹤背,临行前,忽然又想起一事道:“我前些日子取桂树枝浸在那灵泉之中,只为得了这二十四粒恶蛟赤珠,欲将此珠与那桂枝合炼一对雌雄赤焰弩,只是这桂枝与赤珠都需一番祭炼。待三年后将双弩炼好,再送于云二弟与香丘妹子吧!”
当下将一番话交待完,这才催玄玉升上天空,一时间一人一鹤却是如一串火星在天空中滑过一般,迅速消失在夜空之中。
一时待张入云目送雨嫣然去的远了,方才听得身后传来香丘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声。
张入云闻言转过身来,见香丘依然是躲在自己背后,因连日为病所苦,本是健康活泼的气质,却化作了身前一副娇怯怯,病恹恹的样子。
香本就生的不下于姚花影,叶秋儿诸位美女,此时添了这一副病容,反倒更显娇弱柔美,一袭洁白胜雪的长裙,被月光抛洒地好似染了一层烟霞一般,直好比西子再世,实是美的令人窒息。
张入云虽见她脸上略微轻松了一些,但仍是愁眉不展,面有忧色。张入云本不惯与女子相处,此时少了雨嫣然相陪,更显冷清,当下欲开口与香丘说些什么,却又一时想不出个好言语。
思索了半日,方才摸着头轻声道:“我又饿了,想再吃点东西,香丘你要不要也再吃一点?”
香丘未料到张入云憋了半日却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闻言也是一怔,及后来终是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垂首点了点头。
一应果品菜蔬都是备好了的,雨嫣然行时也未将那口蕉叶锅带走,只盏茶功夫,二人手里便多一碗热腾腾的鲜汤。只是两人都互蔵心事,无有味口,空举着一碗鲜香可口的浓汤,半日不见动口。
当下两人如此这般,只如石人一般,半晌没有开言,张入云见如此下去终不是办法,只得在一旁无话找话道:“其实我自上一次在金光顶受伤之后,是被一位女侠客所救,之后养了大半年的伤,又认识了好多人”
张入云还欲说将下去,但见香丘却是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忙又换了话题,一时为逗香丘开兴,却又不计后果道:“哦,我忘了和你说了,我在昆明遇得你说的”
话到这里,张入云忽然想起,自己怎可再提及崆峒的人物,一时又是止了口,仍是半晌不语,当下脑里却是一团乱转,只想说些什么来,以一扫眼前的尴尬和香丘满腹的忧伤。
可他本就读书不多,一时半会儿里,却又哪里能学来那引逗的女孩开怀一笑的口材。
仰望夜空,今夜竟是只有一轮明月高挂天空,却不见那满天星斗,不由心有所感道:“可惜今夜见不到星星。”
“没关系,见不到星星是因为有云彩将星星遮住了。”一时语惊张入云,不想香丘竟会忽然与他开口说话。
再见得香丘此时抬起头仰望天空道:“其实,有云彩,就很好!”
张入云听得此话时,见香丘也正凝神望着自己,一时兴奋道:“要不要,我们爬高一点看星星?”
香丘疑惑道:“可是现在看不星星啊!”
张入云急忙答道:“那就看云好了!”
香丘闻言若有所思,又指了指二人头顶的巨树道:“是要上到这棵树上吗?”
张入云见她首肯,一时心有所动,眼珠一转道:“不,我们换一棵。换一棵这林子里最高的树!”说完,却是不答香丘回答,已是乘风似的,伸手将香丘身子挽起,再如疾风一般,直往林中高处纵去。
当下张入云为搏香丘一笑,又想开旷她的眼界,舒缓其一腔郁闷,却是卖弄本领,用了上天梯的身法,只如凭空踩了实地一样,硬生生凌空迈了五六步,方才踏上了树林的树冠丛中,当下至踩到树顶的高枝,便又如御风一般,幻化身形,如一抹长虹自林中流过。
耳畔风声飒飒,直吹得香丘云鬓飞舞,一袭白衣凌风而动,确如芙蓉仙子下凡一般。
张入云脚底神速,只片刻功夫就已来到那沉香儿幻化的高矗入云的大桂树树冠上,一时张入云小心翼翼将香丘放下,再开口对其说道:“怎么样,在这里看星星是不是更好一些!这里离得天空这般近,若是今夜有星星出来,一定是我二人第一个看到。”
香丘此时登在这绝高的树冠之上,只见四周旷野,脚下一片林海,头顶即是一片云天,二人处在这海天之间,即显得如此渺小,却又似是这天地之间只有二人存在似的。
一时倒是对了香丘的心思,心里不由一畅,只是旋即又触动她的伤心事,却又慢慢将身坐了下来,埋首抱膝坐立在那儿,任又山间清风拂动,将香丘周身衣袂吹起,却是半晌里默默不语 张入云本为她面上才有些开朗而有些高兴,眨眼之间,又见她如此,刚刚提起的一颗心,却不由又为之一沉。一时只将身立在树上,清风拂动处,眼望四周,只觉自己似是选错了地方,自己身处这一方天地间,实是小到了无以复加,好似蝼蚁一般可怜,却又什么事也做不了。
“张相公!”
“叫我阿云吧!”
“阿云,为为什么这世上很多事都不像是表面上那样子,为什么许多人会为了自己的荣誉和利益去做那么多可怕的事!”
张入云闻得这话,心里不住的沉了下去,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 “我不知道,有些你想不清楚的事,就不要去多想。我一直相信这世上是有天理存在的,只是纵然是天道遁环,但也是只会去眷顾那些有实力的人。现如今,你只有好好的修炼,等自己变得够强,一直强到足以保护自己和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你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烦恼了。”
“而且我也不认为你刚才说的荣誉就是真正的荣誉,那不过是弱者为遮掩自己的无用而造的一面面具罢了!”说到这里张入云却是紧握双拳,一时只捏的双拳骨节吱吱作响道:“而我终有一日,要用这双拳头,把它们的面具扒将下来,让世人都知道,在那背后的,却只不过是一副丑陋不堪的枯骨罢了!”
当他说完这番话后,却见香丘怔怔望着他,一言不发,眼中满中迷惑与不安。
张入云见香丘眼光游移不定,以为自己方才发了意气,忙将双手松开,轻声安慰她道:“怎么!是不是我说的这番话吓到你了?”
香丘闻言摇了摇头,一时埋着头,幽幽说道:“没有,阿云你能这么说,是因为你很强,但如你这般,却又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张入云听香丘说了这些哀伤的话,忙摇头大声说道:“没有!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强人之处,从小到大,我也从没有让身边心爱的人能真正的开心过,我只是一个连一个人看星星都做不到的可怜虫而已!”
一时间张入云心情激动,却是挣了个满面赤红,香丘见得他这一副声嘶力竭,却又无艰哀伤的模样,不忍将小手放在其腮间摩搓,只觉触手一片火一般的炙热。只觉他皮肤下的血管灼烫的如要化了一般,体内一腔热血也要跟着随之激射而出。
一时她体会到张入云的满腹心酸,不由开口柔声道:“阿云,你要是想哭,就哭出声来吧!不要这么自苦,只伤了自己的身体!”
不想张入云闻言,反而强挣着笑了笑道:“不用了,等有朝一日,我将愧欠的都还了个干净,再哭也不迟!”
当下二人却都自感神伤,多时不语。
未想正于此时,二人只觉夜空中泛起一片赤霞,直将半壁天空映红。
张入云当先一个见了,却是急呼道:“快看,有星星出来了!”
香丘闻言也赶忙抬头,却见西方忽现一个赤星,虽只得豆粒般大小,其光却可与赤日争辉,直把一轮明月压了下去,此时茫茫夜空中只一月一星,偏是星盛月衰,诡异莫名之际,却又觉那星光娇艳无比,直将二人看了目醉神迷,久久卓立不去。
是日,明史天文志上记载,癸未年十一月十四,西方有大红妖星显,夺阳魄,压阴魂,当夜太阴无光,至十五日正午赤日高升方末。
有异叟曰,此异星动,群星骤起,鬼神惊扬,惟异士相出,四海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