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洛笙惊讶的眼神，祝嘉尴尬地垂下脑袋，满面都是愧疚的红。
    早上他打电话问洛笙时，洛笙没肯正面回答，他心里估摸着她和叶峻远大概出了点问题，而且应该还挺严重。
    切断电话后，他本来做好了要帮她隐瞒行踪的打算，可当BOSS招他过去询问时，他很怂地没扛住那股铺天盖地的压力，三言两句很快就败下阵来，乖乖就把洛笙给“卖”了。
    长时间的静默里，叶峻远望住洛笙，薄唇抿着凛然的弧度，原本抬起的手已经放下来，垂在身侧，微微蜷缩，将握不握的样子。
    良久，他终于开口，徐徐地问，“为什么要关机？”
    洛笙心头微颤，看了眼手里握着的手机，有些不自在地藏到了身后。
    为了不让自己动摇，她特意换用了新号码，可谁知道这一天的时间都没结束，他的声音是没听到，活生生的人却已经跑到了自己跟前。
    比接电话还强百倍的杀伤力。
    迟迟得不到回应，叶峻远的眸子深深的看向她，“你要和我分手，是认真的吗？”
    祝嘉被震到了，虽然之前已经有了预感，可还是受惊地瞪大了眼珠子。
    洛笙别开视线，回头看了眼整理了一天的新房子，笑得有些发苦，“我都搬出来住了，严经理应该也和你提了我辞职的事。已经到这份上了，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在儿戏吗？”
    叶峻远皱了皱眉，没作声。
    气氛陷入可怕的僵滞中，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有压抑的气流在四周艰难浮动，祝嘉不好继续围观下去，打了声招呼就识趣地离开了。
    没了外人在，洛笙心里压力稍减，垂着眸，轻声说了句，“出去再聊吧。”
    叶峻远往她屋里巡了一圈，里面虽然收拾得干净整齐，但也无法掩去那股陈旧逼仄的气息，她大概是不好意思请他进去坐。
    想通这点，他没勉强，习惯性地伸手拉住她。
    触碰到他掌心的温度，洛笙僵了一僵，用力地想抽回来，却被他牢牢地握在手心里，无法动弹。
    还没等她开口反抗，就听到他说，“不给牵，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
    第一次看到他的强势用在无赖上，洛笙呆了几秒，最后还是放弃了反抗。
    她安慰自己说，牵就牵吧，反正，也没几次和他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了，她也不会因为牵个手就动摇军心。
    关了门后，两人并肩迈向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夜色已黑，沿途的感应灯一盏盏地亮起，又在他们身后一盏盏地暗下来，不说话的两人，就只听到彼此的脚步声。
    下到一楼，两人依然沉默着，小区里楼房密集，本就不宽敞的道路，因为一排排的私家车越发显得狭窄，下班高峰期间，来来往往的居民不少，实在酿不出什么谈正经事的气氛。
    叶峻远看了眼她另外一只手握着的钱包，忽然问道：“你是要去吃饭吗？”
    洛笙垂着头，捏紧钱包没说话。
    叶峻远见她始终不肯看自己，定住脚步盯着她，良久，他轻叹了口气，声音变得很温和，“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言下之意，就是分手的话题先暂时搁浅，洛笙心口滞住，眼底渐渐浮起倔强的神色，闷声闷气地回，“不了，我们现在……已经不是能同桌吃饭的关系。”也不是可以牵手的关系。
    最后那句话她没说出来，到底还是志气不足。
    叶峻远表情顿住，微微敛了下眸。
    趁着还有勇气，洛笙抬头看向男人，一鼓作气地说下去，“你这么优秀，值得更好的人，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叶峻远眉头蹙紧了，“洛笙，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但就算你要分手，也要给我个心服口服的理由。你昨晚跟我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也不会接受。”
    “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洛笙僵僵地站着，几乎是麻木着问，“如果你觉得性格不合适这个理由太敷衍，那么，如果说是我变心爱上了别人，你是不是容易接受一点？”
    叶峻远脸色变了变，眸光变得犀利起来，“你爱上谁了？”
    洛笙心突然间怦怦直跳，猝然别开脸，避开他眼中的锋芒，半响才硬着嗓子回，“……这不是重点。”
    叶峻远没了声，只目不转睛地锁着她的侧脸，这一刻，他气血有些翻涌，似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在他身体里胡乱乱撞着。
    两人又对峙上住。
    感觉到他骤然加大的力道，洛笙疼得微微蹙眉，挣又挣不开，只得低声说，“你，你松手……”
    他却置若罔闻，仍是固执地攥紧她的手。
    昨晚憋了一个晚上，今天担心了一天，他酝酿了很多话想同她说，却像忽然间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想她乖乖地跟自己回家，可看她现在这态度，很显然是不可能的。可他该怎么办才好？而洛笙不是文件山，他一点都不擅长攻克，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迁就他，他从来没在感情的路上遭过挫折，面对她的冷淡和反抗，他真的束手无策了。
    想起昨天之前的洛笙，他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个温柔甜蜜的洛笙，真的是眼前这个洛笙吗？为什么她变得这么陌生，陌生得好像自己从未认识她。
    周围仍是人来人往，偶尔有人放缓脚步，对他投去一瞥惊艳爱慕的目光，可他全无知觉，眼里只有眼前的女孩。
    他希望眼前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希望她下一秒，对自己说这只是她开的一个笑笑的玩笑。
    但现实是真实不虚的，洛笙终于转过脸来，对上他的视线，语气十分平静地说，“不管是这段感情还是你，我都厌倦透了。我想过了，比起无趣又沉闷的你，我还是更喜欢阳光开朗点的男孩，处的不累。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叶峻远眉心剧烈颤抖起来，攥住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仿佛要将她手腕拧断似的。
    “阿远……”洛笙低唤他的名字，一如从前的轻柔，“勉强是没有幸福可言的，我只想遇到一个更合适我，希望你能成全我。”
    “不！”他拒绝得不假思索，目光盯着她的脸，眸子里映出前所未有的慌乱，最后却还是只能词穷地劝着，“洛笙……你，你别这样。”
    洛笙心骤然一下收紧，像忽然间得了心脏病，呼吸困难，窒息得难受。
    静了几秒，他终于为她找到了理由，“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苦衷，但不管是什么，你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眼睛克制不住地泛起红，她咬紧嘴唇，两眼望着他，许久才挤了三个字出来，“对不起。”
    叶峻远心脏立刻重重一跳，还要说点什么，这时，刺耳的铃声打断了他到嘴的话语。
    是叶老夫人打来的，他抬眸望了眼洛笙，单手接起了电话，“奶奶。”
    话筒里传来叶老夫人笑呵呵的声音，“峻远，上次我让你问洛笙参加婚礼的亲戚名单，你问好了吗？我正准备让人印制喜帖呢。”
    叶峻远顿了一下，敷衍地回，“还没。奶奶，这件事先不忙决定，晚点我再给你电话。”
    听出他那边有事在忙，叶老夫人也没有勉强，叮嘱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洛笙就站在旁边，隐约听到叶老夫人的话，心里更是难受得跟被针扎似的，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大声道：“你回去吧！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拔腿就想跑开，叶峻远拉紧她的手，强迫她看向自己，“洛笙！你不要这样好吗？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地离开我！”
    “我没有无缘无故，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了别人，我俩不合适！”
    叶峻远瞪着眼睛，想到刚刚那通电话，忽然就记起了什么，表情瞬间沉下来，冷语气沉沉的开口，“是我爷爷的缘故吧？”
    洛笙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否认，“不是，这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
    虽然她极力否认，但叶峻远已经从她一闪而过的慌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表情更冷了，“不用瞒着我，他已经是惯犯了。”
    “……”
    说完捏紧她的手，拖着她直接出了小区门口。
    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洛笙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可男人的手却像铁钳一样，死死的制止他，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入车里。
    这一路上，他脸色阴沉得可怕，薄唇紧抿，像个随时爆发的火山。
    认识他这么久，洛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受惊之下，也不敢再乱动。
    这个时间点，路上的交通状态并不理想，一路堵塞着，终于在两个小时后抵达叶家祖宅大门。
    许久不见的少爷突然登门，叶家的仆人都惊呆了，忙不迭的跑进去通知主人。
    叶老夫人闻声从赶出来，见叶峻远难掩怒容地站在大厅，不禁有些疑惑，“峻远，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叶峻远没回答，面无表情地问：“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