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清晨,空气清新,人也跟着格外地心旷神怡。
黑色保时捷在十字路口缓缓地停下来,洛笙拿好自己的包,对旁边的叶峻远摆了摆手,笑着道别,“少爷,我走啦,晚上见。”
叶峻远唇角牵出一抹笑容来,拉住她的手,在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动作轻柔地理了理她的衣领,低声叮咛,“路上慢点。”
“好!”她欢快地应了声,瞥了眼坐在前排的保镖和徐瑧,飞快地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下,而后推开门溜了出去。
冷不防被她偷袭,还是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了,叶峻远脸上有点挂不住,可不管多努力地绷着表情,面上的神经却仍无法不放松下来,多了几分柔情和笑意。
从后视镜里围观了整个过程,徐瑧表示这波狗粮吃得很开心,于是在这个愉悦又甜蜜的气氛中,一个没把住嘴,就冲动地问了出来,“少爷,你昨晚去见小雅了吧,她怎么样?”
后座的男人顿了一下,冷声开口,“这么好奇,你自己怎么不去确认?”
“这不是怕尴尬吗?”意识到他似乎有些不悦,徐瑧摸了摸鼻子,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往后靠在椅背上,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说道:“少爷,说起来,您和程家也很久没有联系了吧。”
叶峻远抿着唇,没说话。
一提起程家就不免被勾起某些回忆,徐瑧不免感伤,微微叹了口气,“小时候,先生还经常带您登门造访程家,如今先生不在了,您和那边也疏远了关系,加上后来出了那事,小雅出国,您和那边就彻底断了,有点惋惜。”
叶峻远目光直视前方,仍是沉默着。
徐瑧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意味深长的笑意,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今天的午餐送来的比往日都早,用餐结束,也还没到十二点半。
站在落地窗前,叶峻远脑子里晃过昨晚程雅说的那些话,思绪半响,最后还是摸出手机,从电话簿翻出程颐然的电话号码,发了一条问候短信过去。
信息发送成功后,刚要放下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程颐然给他回了电话。
一接通,那边就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峻远,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我还以为,这辈子你要和我们程家老死不相往来了。”
叶峻远顿了一下,谦和地回道:“程叔,对不起,这么久才问候您。”
程颐然哈哈笑了两声,故意道,“别这么说,是我那丫头过去太任性,对不起你在先,你不想联系我们也正常。”
“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事情都过去了。”叶峻远轻描淡写地略过往事,客气地关问了几句他最近的健康状态,得知他一切安好后,便有了挂电话的意思。
程颐然是小看着他长大,也知道他的脾气,今天他能主动联系自己,还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他已经挺满足了。
想了想,他和声道:“这些年来,雅雅一直在国外,她大哥又忙于工作,家里也就我们两个老人家,实在冷清得过分。你要是有空,就常过来走动走动吧。”
“是。”叶峻远应下来,顿了几秒,继续说道:“事实上,我打算这周末上门拜访,不知您那边是否方便。”
程颐然闻言露出喜色,“方便!当然方便!”
挂端电话后,程颐然乐得鸟也不溜了,提着鸟笼就往家里跑。
“爱芬,爱芬!”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扯开嗓门叫起来。
梁爱芬正和女儿在客厅看电视,闻言都看过来,看着程颐然咋咋呼呼地从外面冲进来,不禁疑惑,“老程,你不是出去散步消食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颐然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散什么步啊,我跟你说,峻远这周末要来咱家做客,你记得提前准备,多做点好吃的啊!”
“真的?”梁爱芬也高兴地放下手里打着的毛衣,笑着道:“太好了,这孩子,终于肯来我们家了。”
一旁的程雅听得愣愣的,半响都没回过神。
昨晚她故意说那些话,本来也没有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叶峻远不仅当场答应下来,今天就联系了父亲,而且,这周末就要来家里了。
父母在那边兴高采烈地讨论周末的安排,她心情复杂,分不出是喜悦多一些,还是感伤多一些。
直到梁爱芬轻轻地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
梁爱芬瞪着女儿,教训的口吻,“雅雅,你这周末不是要去福利院吗?既然峻远要过来,你就推了说把。”
程雅眨了眨眼,嘟囔着道:“那怎么行?我都和孩子们约好了,这周给他们带新衣服过去的。”
“那你就让人把衣服送过去,你的人给我留在家里,哪都不许去!”梁爱芬板起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通信表情,“要不是当年你忽然出国,我现在哪还用得着天天为你的婚事伤脑筋!”
在这个问题上,素来爱女如命的程颐然也和妻子站在同一战线上,一起对她进行批评教育,“就是,当年峻远都点头答应和你的婚事了,你倒好,一声不吭地偷偷收拾东西出了国,连个交代都没有。”
程雅捂上耳朵,闭着眼睛,不满地撒娇起来,“好了好了,这些话你们都念了我五年了,我承认知错了行吗?别再叨了。”
在外她是优雅得体的名门淑女,可回到家,在疼爱自己的父母面前,她还是不自然地会露出小女儿的姿态。
“你要真知道错了,就给我把峻远追回来!”梁爱芬端看女儿的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看看人家峻远,不仅能干,也不像你那些堂哥弟们,动不动就出什么幺蛾子花边新闻,踏实的很,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不知上哪找,就你偏偏不惜福!”
程雅眼神有些闪烁,嘴上还是倔着为自己狡辩,“当年他是因为叶叔叔才答应要娶我,又不是因为喜欢我,我实在没办法接受这种无爱婚姻嘛。”
“就你最矫情!”程颐然敲了敲女儿的脑袋,语重心长地,“感情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想当年,我和你妈妈还是相亲认识的,不知道什么情啊爱的,现在还不是过了一辈子?相比之下,你和峻远是青梅竹马自小认识的,比我和你妈不知好了多少倍!我就不信你眼睛不行,看不到他的好!”
被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地训得说不出话来,程雅抱着膝盖,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她从小受一生行善的奶奶影响,立志长大后要从事慈善事业,还没成年,就已经将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得清清楚楚。
叶峻远求婚的时候,她才二十一岁,还没开始享受人生,满心都是要实现环球世界的梦想,哪里甘心就这么就嫁人去当什么豪门贵妇?
她也不是不喜欢叶峻远,相反的,除了他,她从没把其他的男人放在眼里。可那时候她心比天高,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心,叶峻远娶她成家,只是为了让当时心脏病日益严重的叶叔叔安心,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的。
经过慎重考虑,她跟叶叔叔长谈过,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心思后,在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的情况下,只身一人飞去了国外。
她心里想着,只要叶峻远对自己哪怕有那么点点的感情,都会追出来寻她。
可是没有,叶峻远从父亲那得知自己的事后,从此之后杳无音讯,放任她自行来去。
这五年来,她一直默默地关注他,徐瑧有个小号,几乎每天都在记录他的感情状态,虽然在她走之后,徐瑧想尽办法地介绍了很多女孩子给他,可是他一个都看不上,而且还毫不留情地全部赶走了。
看到报纸上各种刊登他不近女色的新闻时,她总是止不住地感到窃喜,释然。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沉默寡言,话不多说半句,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单身多年,过去也从没交过女友,她无数次偷偷想着,也许,他在默默地等着自己回来。
一个人远在异国他乡,那些失联的日子里,她总是怀念两人过去相处的时光,不是不想找他,可每次在按下号码之前,她都会被忽然萌生的怯意打败。
她这么勇敢义无反顾的一个人,为了圆梦,满世界地走南闯北,就连瘟疫严重的非洲都敢去,可在他面前,她却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
很快到了周末那天,叶峻远按时登门造访,随行而来的,还有徐瑧。
看到门口两道高大的身影,程雅定了定神,把心里的情绪生生地压制下来,笑着迎上去,“你们可算来了,我爸妈这俩天一直都在念叨,就怕你们临时有事不来了。”
梁爱芬和程颐然闻声从里面出来,刚好听到女儿在埋汰,笑着教训,“又在胡说什么呢?客人面前,像什么话。”
程雅秀气的柳叶眉弯起来,轻快地笑,“他们哪算什么客人啊,我们家对他们而言,大概就回的家里后花园吧。”
梁爱芬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而后看向叶峻远,眼睛亮了亮,亲厚地道:“峻远,徐瑧,好久不见了。”
叶峻远微微颔首,“打扰了。”
“说什么打扰,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欢迎你们随时来。”
梁爱芬热切地回着话,一边暗暗打量叶峻远。
叶峻远今天穿了一套休闲装,少了些她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的凌厉冷肃,倒多了几分清雅谦和,身影挺拔,眉目英俊,气质沉稳端正,仅仅只是往那么一站,就自成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风景。
这么一对比,她之前帮女儿找的那批相亲对象全部被刷了下来,没一个能相提并论的。
越看越发觉得顺眼,梁爱芬笑容更加灿烂了,拉着叶峻远去了客厅,休休不喋地问了他近年来的状况,大有将他当成回门女婿的意思。
徐瑧默默地察言观色,他有点疑惑,程夫人看叶峻远的眼神简直热情得过分,怎么看都像是在相女婿,该不会,她还不知道他家少爷已经名草有主了吧。
心里带着这股疑惑,他找了个空隙问了程雅,“小雅,你爸妈知道少爷有女友了吧?”
程雅眼神微微一变,面上按着不动声色,“我不知道啊,他们也没问我。”
徐瑧摸了摸下巴,“那得找个机会给他们明说才行。”
“没必要刻意去说吧,顺气自然不就好了。”程雅把玩手里的玉镯,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徐瑧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略过她手上紫玉镯,笑着道:“这是老夫人当年送你的玉镯吧。”
“是啊,玉能养人,这些年我一直呆在身上,从未脱下。”程雅垂眸注视玉镯,神色清淡,语气却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坚定,“而且,这辈子,我都不打算摘下来了。”
徐瑧敛了笑意,忽然沉默下来。
目光在她脸上顿了几秒,他正色道,“小雅,你要明白,你和少爷的婚约,已经随着你当年的离开取消了。”
“我当然明白。”手指松开玉镯,程雅微微抬头,和他对视,“可是,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