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忍不住又有点脸红,囫囵看了两眼教程就缩回去,找到要用的颗粒,开始慢吞吞地凭感觉往上面扣。
林一安注意到她的动作,还以为她是真不会拼,提醒了句:“翻到上面卡住。”
“嗯?”乔瑜被他一提醒反而有点蒙,连他说什么都没听清,只能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
“这个,”林一安伸手把她手里胡乱组合的两部分拆开,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她的,手把手帮她颗粒翻上去,卡好,然后松开,“……是这样拼的。”
“……哦。”乔瑜应的声音很小,缩回收时偷偷蹭了蹭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手掌的余温。
也许是霍格沃兹的魔法太强大了,松木的香气灌得人头晕,加上身下一阵阵传递上来的热量,乔瑜觉得自己脸红得像是被丢进煮巧克力的坩埚里,处在快要被融化的细腻翻滚当中。
一旁林一安也有些忐忑,等了一会儿后,没听见她说出“洁癖”和“手脏”这样的话,才松了口气,问她:“我好像一直没问过,你什么时候生日?”
“暑假的时候,七月二十二日,”乔瑜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下意识回答了,转而礼尚往来道,“你呢?”
“快了,寒假的时候,在二月三日,”林一安说着,长指摆弄那些彩色颗粒的速度很快,一边又问,“你明年生日想要怎么过?”
“明年啊……”乔瑜认真地想了想,道,“到时候学校应该放假了,我可能会在申城待到暑假结束,也可能跟学校的合同一结束就去英国。”
林一安听到这句,眼睫跟着轻轻颤了一下,片刻后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听不出情绪地开口:“是吗……那你读博的手续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在今年年初就联系好导师了,他知道我gap year的计划,也很赞同我积累一些实践经验……博士生申请前阵子也已经提交了,顺利的话寒假就会收到offer。”乔瑜说到最后,牵起嘴角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继续拼手里的乐高。
但奇怪的是……这本来是她从去年开始就做好的计划,现在快要实现了,应该觉得很高兴才对。可现在对着林一安说出来,心头莫名就有一阵揪紧的酸涩感,像壁炉里的火被风扑息了一些,紧接着蹿上来的烟熏得人眼睛疼。
林一安闻言只是点头,喉结在背光的角度下慢慢地向下滑动,末了道:“嗯,挺好的。”
乔瑜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沉默片刻后,换了个话题道:“林一安,你现在的洁癖是不是好了很多了?”
“为什么这么问?”他轻一抬眼,长眸在暖金色的镜框后看起来深邃又温柔。
“因为你现在都愿意让我呆在你房间了啊,还愿意让我跟你一起拼乐高,也可以喝我泡的咖啡和我调的酒……”乔瑜一个一个举例子,这会儿一下子说起来,才发现他这几个月以来真的改变了很多。
“嗯,”林一安闻言轻笑了声,片刻后又道,“所以多亏了你。”
他今晚这样的状态太少见了,即使是简单的几个字,被他用疏淡的声线说出来,加上有些懒散的鼻音,便总是似有若无地沾着暧昧。乔瑜听到这句半带夸奖的话,自己也忘了这是今天第几次对着他脸红,只能伸手去拿那杯杜松子酒,企图用酒精让自己清醒一些。
但鸡尾酒除了入口的片刻冰凉外,到喉咙里是细密的烧,等到一杯酒落肚,两人就不怎么开口了,除了乔瑜偶尔需要向他请教一两个看不懂步骤,交谈的声音很快在房间里逸散,最后消失不见。
……
在专心拼乐高的时候,时间概念是很模糊的,手机里的霍格沃兹电台从狮院的公共休息室辗转到三把扫帚酒馆,最后在大堂伴着费尔奇的留声机过了一个安静的圣诞节。
壁炉噼啪的声音和城堡外的风声交融得很和谐,火光和暖意都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乔瑜手里的西部酒馆配色很漂亮,是适用于年轮蛋糕的红褐色,只是看久了之后头就有些晕,到最后在酒精的作用下,让人想蜷起来打个盹。
林一安也注意到她一点点变得沉重的眼皮,出声问了句:“困了?”
“嗯,”乔瑜的声音被睡意染得绵软,似乎已经把他这句话当做鼓励,慢吞吞放下手里的东西,顺势侧躺在地上,道,“我先眯一会儿,到时候等小朋友们都散场了,你再叫醒我吧。”
“好。”林一安应下,起身到衣帽间里找了条羊绒毛毯出来,盖在她身上。
乔瑜感受到毛毯的重量,闭着眼睛探了探手,抓住毯子的边角,一直拉过脑袋,把自己严严实实罩在里面。
林一安见状只是轻叹了声,三两下把那套乐高剩下的部分拼完,然后连同盒子一起摆到床头柜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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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乔瑜刚醒的时候,大脑有点空白,愣愣地盯着上方的玻璃屋顶看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是林一安的房间。
这个结论瞬间把她给吓清醒了,屁滚尿流地从床上坐起来,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家居服,最后确定自己昨天晚上确实没有刷牙洗脸就睡了。
但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她还睡在他的床上,他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带着淡淡马鞭草香味的床。
乔瑜意识到这一点后简直欲哭无泪,头疼地揉揉脑袋后,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的那套西部酒馆。
虽然昨晚基本已经拼完了,只剩下把两个楼层合在一起,但现在这套作品完整地呈现在她眼前时,还是会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房间里的自然光很充足,一抬眼就能看到玻璃屋顶外季末高远的蓝天,因此酒馆里的各种细节也都被照得很生动:从二楼红色的窗帘到悬挂的吊灯,一楼的黑白立式钢琴和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酒瓶。阳光透过被打磨得光润而有质感的表面后会形成漂亮的光晕,红褐色酒馆当中的一切都是闪闪发光的。
被昨天奋斗了好几个小时的作品吸引了一会儿注意力后,乔瑜一早起来的混乱无措也跟着消失不少,下床理了理自己睡皱的头发和裤腿,这才推门出去。
但意外的是门一打开,就看林一安在走廊上站着,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舒适的灰色运动服,看起来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那头他听到动静,也跟着转过头,在看到她后轻弯了弯唇,问:“刚醒?”
作者有话说: 林狗:好的,老婆已经拐上床了,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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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四口小甜酒
“嗯, 刚醒, ”乔瑜点点头, 一边伸手指了指房间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昨天晚上没叫醒我吗?”
林一安轻应了声, 解释道:“昨天晚上柠柠玩得疯,凌晨一点还有同学待在这儿, 腆着脸让我开车送她们回去……后来到家的时候已经两点了, 就没叫你。”
“那……”乔瑜张了张嘴, 刚想问“那我是怎么到你床上去的”,就意识到这问题太蠢, 除了他把自己弄上去之外,总不可能是她梦游爬上去的。
于是嘴上刹住车,生硬地换了个问题道:“那昨天晚上我睡你床上……你睡哪儿啊?”
“我没睡,”林一安答得轻描淡写, 但只要稍微仔细看一眼, 就能发现他眼下两片醒目的青色, 明显是睡眠不足, “昨天来了十九个人,家里被糟蹋得太脏了, 我从两点一直收拾到今天早上六点。”
“啊?”乔瑜听到这话也震惊了, 到栏杆那儿趴着往下一看,就发现楼下已经完全恢复到party开始前的样子,中岛上的大理石被擦得锃光瓦亮, 甚至连小花园的草坪都浇过了,草上未干的水珠在阳光下跳动着细碎的光芒。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为他恐怖的行动力啧啧称叹,还是该害怕他的洁癖原来并没有好得很彻底,站直身后转头瞄了他一眼,小声道:“那你的床怎么办啊……?让我来收拾的话,可能会越弄越脏……”
“没关系,”林一安摇摇头,脸色看起来比平时要更苍白一点,示意她,“你下去吃早饭吧,我刚才闲着没事,把早饭也做了。”
“哦,好,”乔瑜赶紧应下,刚往楼梯口走了两步,就发现他站在原地没动,于是问,“你不吃吗?”
“你吃吧,我太困了,先睡一会儿,”林一安的声音慢慢轻下去,末了推开门道,“晚安,下午见。”
“哦……好。”乔瑜眼看着他进房间关上门,讷讷地应了声。
以至于她在吃林一安做的奶酪煎蛋卷时,满脑子想的都是……
林一安补觉之前,到底有没有换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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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安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起,成功翘掉了今天的班。加上他并没有在公司设置秘书这个职位,打工仔们也不敢在微信上质问老板为什么不来上班,最后一身清爽地睡醒后,手机上干干净净,仿佛翘班这事根本没发生过。
于是他也懒得想理由了,从床上坐起来放了会儿空,起身到浴室洗澡。
下楼的时候乔瑜正在餐桌上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手边还有本书,大概又在进行她的兴趣爱好。
林一安喝了两口水,拎着自己的补充剂过去晃荡了一圈,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乔瑜感受到身边这人的存在,从电脑前抬了抬头,看他一眼后问:“睡醒了吗?”
“嗯。”林一安点点头,喝了口手里的果冻,头一次发现所谓的白葡萄味尝起来寡淡无比。
“你今天本来要上班的吧,就不去了吗?”乔瑜也是在自己开始周六的翻译、而他却还在家里晃悠时意识到这一点的。
“嗯,不去了,”林一安几乎没尝过翘班的滋味,今天试了一下,发现感觉还不错,于是心情很好地又问了句,“柠柠呢?”
“她还在上希腊语课,不过应该快下课了。”乔瑜说着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话音刚落,就听楼上的门被打开,林幼柠欢天喜地地从房间里窜出来,对家教老师连说了好几句“Ανto(再见)”才把人送到一楼门口,然后习惯性地来她身边转悠。
只不过刚转进餐厅,就看到林一安正在那儿站着,林幼柠愣了愣问:“哥,你今天没去上班啊?”
她昨天一点多才睡,能在中午之前爬起来吃午饭就不错了,根本不知道她哥昨天晚上在通宵大扫除。
林一安听到这种狼心狗肺的话,一时也无言,片刻后睨她一眼,问:“你副卡是不是不想要了?”
因为碧梨演唱会的门票到最后没能落在她头上,昨天的生日礼物就换成了百夫长卡的副卡,和乔瑜的是同款,只不过乔瑜的额度是她的十倍。
至于乔瑜给她的生日礼物,是偷偷送的switch游戏兑换卡,几乎把她想买又不敢在林一安眼皮子底下买的游戏都集齐了。
林幼柠听到这句威胁也瞬间认怂,拖开椅子在乔瑜边上坐下,一边给他吹彩虹屁:“哥,我这不就是惊讶嘛,你之前从来不消极怠工的……不过今天是该好好休息休息,昨天晚上实在是辛苦你了,我同学们都很喜欢你呢,还有好几个女同学都不相信你结婚了,想向我要你的微信……”
她说到这儿,看这人只是爱答不理地翻个白眼,又继续满嘴跑火车:“唉,什么时候我毕业了,乔乔也辞了职,就能正大光明地让她们知道乔乔是我嫂子了……你说是吧哥?”
林一安听出她话里设的套,没怎么理,留下一句“我出门了,晚上回来”就转身离开。
他今天预约了心理咨询,原本是打算下班后顺道绕路过去,但现在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就决定提前一些。
因为前阵子出差的缘故,这次的心理咨询距离上一次隔了整整三周,靳如墨把新的测试表收回后,明显也被他最近的表现惊讶到。
要知道林一安作为复发了两遍的强迫症刺头,又不希望依赖药物进行治疗,心理咨询按理来说只能循序渐进,需要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慢慢调整和恢复状态。
但他要是没在测试上撒谎的话,以他目前的状态,几乎已经是恢复得最好的一次:重复清洁的强迫表现降低到中度的阈值,对特定噪声的敏感程度降低到之前的一半,甚至慢慢放弃对特定数字和形状符号的偏执。除此之外,对行为的控制能力也大大提高,过程中几乎完全不再感到痛苦,只是最令人吃惊的。
靳如墨看到最后,觉得需要喝点酒冷静一下,因为自己貌似很快就赚不到这人的钱了。
倒了小半杯龙舌兰递给他时,他还特意观察了一下林一安接过去的动作,虽然明显避开了他的手指碰过的地方,但好歹没带手套,心理建设做得也很快。
于是轻吁了声,他开口道:“虽然我才是你的心理咨询师,但你这几个月以来的变化太大了,大概率不是我的功劳,所以你能不能给我指点指点迷津?也好让我的实操水平再上一层楼?”
林一安闻言安静了一会儿,长指在玻璃杯底部无意识地打着转,金色酒液折射出的光晕落在上面,把骨节的形状磨得有些朦胧。
但到头来,他想不出一个很好的说法,只能浅浅抿一口酒,低声回答:“可能是因为,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靳如墨挑起眉梢,消化了好一会儿这句纯情如十八岁少男的话,最后问:“是你那位未婚妻?”
“不是,”林一安第一时间反驳,斤斤计较得很,“已经领证了,现在是老婆了。”
“咳……”靳如墨冷不丁被他这副臭显摆的样子呛到,轻咳了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又问,“所以呢?你跟她感情发展得很好,伟大的爱情克服了你的心理障碍?”
“……”林一安再次沉默,片刻后轻抿了抿唇,回答,“没有发展得很好,她好像对我没什么感觉。”
“真的假的啊?”靳如墨嘴上是反问句,实际脸上幸灾乐祸得要开花,好容易才在他的低温视线下收敛,轻咳了声道,“我的意思是,你就是强迫症严重了点,怎么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吧?大学的时候不挺多姑娘追你的吗?我记得有个叫petra的,德国姑娘,都追到公寓楼下来了。”
林一安听他说起这种陈年旧事,皱眉回忆了一下,最后还是毫无印象,只好出声提醒他:“你能做回你的本职工作吗?怎么每次来除了八卦就没干正事?”
“我倒是想啊,”靳如墨抿了口酒,又道,“可这不是你先说起来你的感情状况的吗?我就刚好顺着这个思路给你分析分析。那就算你跟你……勉强说是你老婆吧,没什么事实上的进展,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想跟人家有亲密接触吗,拉拉小手什么的?”
林一安被他“拉小手”这样的形容听得直翻白眼,末了道:“我和她牵过手。”
“???”靳如墨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道,“这还叫没进展?对你来说进展可太大了……那牵手的时候你有排斥感吗?会像正常男人一样想更进一步吗?你跟你老婆最大程度的肢体接触是什么样的?”
林一安毕竟也活了二十八年,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那点意思,于是跳过中间那个问题,回答了另外两个:“没有排斥感,而且她昨天晚上睡的是我的床,我的接受度也很好。”
靳如墨再次被他的话呛到,想说都睡上床了还叫没进展,你这人可真禽兽。
但碍于金钱交易,他面上只能轻飘飘赞扬他“谦虚了谦虚了”,转而道:“不过你要是暂时没什么肢体接触的机会的话,可以试着从其他方面入手。我记得你恢复得最好的那段时间也不能接受在外用餐,最近几天可以回去试试,要是有进展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