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下来电号码,秦露的。
“秦露来电话了。”我说。
秋彤立刻走到我跟前,看着我说:“用免提。”
我按了接听键,然后用免提接秦露的电话。
“秦露,什么情况?”我说,边看了秋彤一眼,她正神情专注地看着手机。
“亦克,我刚才托一个朋友去打听了下情况,据治安大队的负责人说,情况是这样的。”秦露说,“他们得到群众举报,说长期有不正当女人在春天大酒店进行卖那个的活动,而且,在春天大酒店还长期有人聚众赌博吸那玩意,说这些活动都是得到酒店管理和经营方默许纵容指使的,酒店方从中还有分成。他们暗中监视了一段时间,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然后今天采取了突然行动。治安大队正在对抓获的人进行单独分别审问,至于最后的处理结果,现在还不好说。但似乎……情况不大妙。”
“怎么个不妙法?”我说。
“因为是现行,现场证据确凿,如果被抓的人一口咬死他们的行为是得到酒店方支持的,如果他们咬死说酒店方是从中分成的,那事情就麻烦了,就等于是酒店搞违法经营,那么,海竹和张总作为酒店的所有人和管理者,恐怕难逃干系。”秦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忧虑。
“那下一步会怎么样?”我说。
“下一步……嫖卖和赌的,要么罚钱,要么拘留,一般来说,罚款放人是很有可能的,但海竹和张总,性质可能会不同,按照相关法律,如果来真的,如果深究,恐怕会很麻烦,要进去的,会被判的。”
我吓了一跳,心情格外紧张。
秋彤的嘴唇抿地紧紧地,眉头紧锁。
秦露继续说:“我刚才给这位朋友说海竹和张总是我朋友,让他给治安大队的负责人说个情,问问能不能从轻发落,多罚点钱也不要紧,但千万不要送进去,我这位朋友接着就按我的意思去给讲情,但结果却——”
“却什么?”我说。
“治安大队的负责人很为难,说如果是以前这样的事情,罚点钱就可以放人,但这次却不好办,无法给这位朋友的面子。”秦露说。
“为什么?”我说。
“听我这位朋友说,负责人说话的口气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乎这事的背后还有什么人在关注着,他无法放一马。”秦露说,“我这位朋友感到很迷惑,怎么问他也不说,就是打马虎眼打哈哈,然后我这位朋友就问我是不是海竹或者张晓天得罪了什么背景后台很硬的人,似乎治安大队也只是奉命行事,无法送人情送面子。“哎,亦克,海竹或者张晓天是不是真的得罪了什么人啊?虽他们是得到群众举报来行动的,但似乎他们更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来抓的。”
听秦露说到这里,我心里明白了一大半,于是对秦露说:“这事我也搞不清楚,我知道你也尽心尽力了,你能帮忙打听到这些,就很感谢你了,这事我再通过其他途径想想办法。”
秦露说:“如果海竹和张晓天不承认自己有违法行为,估计他们暂时还不会被送进去的,我那位朋友给负责人打招呼了,那负责人答应说一定不会为难他们的,这一点,你放心。”
我不由心里很感激秦露,再次向秦露表示感谢。
秦露顿了顿,突然又说:“对了,亦克,要不,我去找下雷主任,这样的事,只要他一句话,保管什么事都没有了。”
听了秦露这话,我心里哭笑不得,秦露是局外人,她哪里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哪里知道雷征和我之间的恩怨,找雷征等于是自投罗网。如果是别的人遇到这样的事秦露出马,雷征或许会给秦露这个面子,但这次的事情,雷征当然不会给,不但不给,说不定秦露去找他,反而会坏事,反而会让雷征变本加厉,反而会让雷征对秦露产生什么怀疑,反而会害了秦露。
我坚决阻止了秦露,同时再次表示感谢。
然后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秦露一定会感到很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让她去找雷征讲情。
秋彤这时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我,缓缓说了一句,”四哥说的对,果然此事有缘由,我似乎明白是什么缘由了。”
我说:“你知道是什么缘由?”
秋彤说:“似乎,我觉得,这是个圈套,是个阴谋,海竹和张晓天掉进了圈套,被阴谋暗算了。这件事背后是有人指使的,明着是对着酒店来,对着海竹和张晓天来,但实际上,是对着——”
说到这里,秋彤突然停顿了下来,目光敏锐地看着我,接着浑身突然打了个寒噤,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我不得不佩服秋彤犀利的感知和觉察力,她如此之快就做出了和我大致一样的判断。
这时四哥回来了。
“我刚才从酒店卫生间后窗进了酒店的监控室,把最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都快速查看了一遍。”四哥晃动了下手里的录像带,继续说,“然后,我刚才又找了几个前台的服务员详细问了下,今天被抓走的几个人,半个月之前就在这里开房住宿了,一直就住在这里。但酒店服务员并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他们都有合法证件,平时看起来都很规矩的人,谁也想不到他们分别是在这里干那些勾当的。”
“想卖可以找隐蔽的地方租房,想赌也可以找偏僻的民房,他们为什么要到酒店里长期开房呢?从经济上来说,这显然是不合算的,而且也不安全。”我说。
“问题就在这里。”四哥接着说,“我现在十分怀疑这些人是有人故意安排在这里的,他们一定是受人指使的,是带着目的来的,是别有用心。”
秋彤站在一边,凝神听四哥和我说话。
“你有依据吗?”我说。
四哥说:“我在视频里,看到有个人在那两个房间进出过一次,大概在几天前。这个人,我和你都熟悉。”
“谁——”我说。
“阿来——”
“阿来……”我点点头,“我明白了,终于彻底明白了。”
四哥点点头:“很显然,这是那人在幕后操纵的。”
“阿来是谁?那人是谁?”秋彤突然问了一句。
我看了看秋彤,一时没有说话。
四哥看了看我,也没有说话。
“告诉我,阿来是谁?你们刚才说幕后操纵的那人是谁?”秋彤又继续追问,口气十分严肃,“你们的事情,不要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瞒着我,你们以为能瞒得住我吗?快说——”
我又看了看四哥,然后看着秋彤:“好,我告诉你,阿来是伍德的人,那个幕后操纵的人,我和四哥怀疑是伍德,伍德在幕后导演了这出戏。”
我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秋彤的,早晚她会知道。其实,即使我今天不告诉她,她或许早已有感觉。毕竟,伍德和李舜的关系她是早就知道的,对于伍德,她也是有所了解的。
“伍德能操纵上面那些人?”秋彤面带困惑。
我索性不绕弯子了,说:“伍德和雷征关系非同一般,雷征是刁世杰的姐夫。雷征伍德和刁世杰都是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甚至,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一直怀疑刁世杰是雷征和伍德联手搞死的,然后嫁祸于李老板。”
秋彤的身体猛地一抖,似乎内心有些震惊,但接着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就看着天花板不做声了。
“既然小姐和赌徒都是他们的人,那么,在治安大队,他们必定早已被传授好了如何作答如何做假口供,必定会异口同声说他们的行为是得到酒店支持默许的,他们是要给酒店分成的,甚至,他们会说是酒店主动提供场所招徕他们来这里的,然后酒店从中提成。”四哥神色忧虑地说,“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对海竹和张晓天会很不利……”
我的心里打了个寒噤。
秋彤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冷,嘴唇紧紧咬着,眼里发出愤怒的目光。
我心里明白,伍德把手伸到酒店来了,要先拿海竹和张晓天开刀了,拿他们开刀的目的,显然不仅仅是搞垮酒店,显然不仅仅是针对这两个人,他一定是有自己更深远的目的。至于他真正的用意是什么,我暂时想不出。但我知道必定和我还有李舜有关。
我心里紧张地思忖着对策,一时却又似乎无计可施。强大的国家机器掌握在阴谋者手里,阴谋者打着堂而皇之的名义执法,似乎是谁也无法抗拒取法阻止的。
我不停地抽烟,四哥坐在那里低头沉思,秋彤又转身到了窗前,抱着双臂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天黑了,我们却谁也没想到打开房间的灯。
我们都在黑暗中沉默着,思考着。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一个沉稳的身影站在门口,接着“啪——”房间的灯被打开了。
来者是老栗。
老栗带着稳健的表情站在门口,目光扫视了我们一圈,然后走进来。
四哥和我站起来,和老栗招呼。
秋彤也转过身:“栗叔,你来了。”
老栗冲我们点点头:“你们三个都在,怎么屋里黑着灯呢?黑咕隆咚的在干嘛?”
大家都没有说话。
老栗接着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听说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脱口而出,心里不由有些奇怪。
“这样的事能保得住密吗?我知道难道很奇怪吗?”老栗反问我。
我没有回答,想想也是,这么多人来到酒店带走人,当然很引人注意,知道的人一定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