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和老栗一起喝茶,告诉了老栗我遇到的麻烦。
老栗听我说完,沉思良久,然后端起一杯茶,慢慢喝了两口,说:“唐僧去西天取经要经受九九八十一难,你这才经受了几次挫折,我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造成了如此恶劣的影响,你就该挨处分,我看你是罪有应得!我看处分还是轻了,换了我是你上司,我不但罢了你的总经理,还给你来个双开。”
说完,老栗冲我呲牙一笑。
我叹了口气:“唉,本想找你求安慰的,没想到被你落井下石了。”
老栗哈哈一笑:“关键是你这麻烦惹得太大了,你是直接责任人,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啊,好几个人都因为你挨了处分,我看你啊,就是个整天惹事的主,早晚一天你得把你的上司害惨。你那集团老大对你如此重用,早晚有一天你得把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咧嘴一笑:“嘿嘿,你这个神算又开始捣鼓了。”
老栗兴致勃勃地说:“下午你们集团就要开会讨论对你的处分了,要不要我再给你神算一下?”
我说:“得了吧,免了,这会不开我都能知道处分结果,你还算什么啊?省省吧!”
老栗说:“好吧,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不算了,不过,我似乎觉得……”
我说:“不是说不算了吗,你还觉得干嘛?”
老栗哈哈一笑。
我说:“你觉得什么?说——”
老栗说:“我不说了。”
我说:“你不敢说了,你这次是怎么也不会算准的,结果是明摆着的,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
老栗微笑不语,继续喝茶。
看看时间,两点了,那帮成员开始开会了。
我和老栗都不说话了,继续喝茶。
大约半小时后,我接到了集团办公室人员的电话,通知我到集团小会议室去一趟。
我对老栗说:“靠,圣旨来了,我要去谢主隆恩了。”
老栗笑了笑:“去吧。”
我直接去了集团大厦。
进了大厅,正好遇到那个狗日的常务副主任往外走。
我和他正好打了个照面。
我礼貌地冲他点头招呼了下,他翻起眼皮冷冷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毫不停留地就走了。
妈的,老子都被你处分了,还拉个这么长的驴脸对待老子干嘛?我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我直接上楼去了集团小会议室,进去后,看到孙栋恺和吉建还有集团人力资源部负责人坐在里面,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
我知道让我来是宣布对我的处分结果的。
我坐在他们对面,谁也不看,只看着桌面,心里很坦然。
吉建先开口了,简单的几句开场白,接着就进入正题,罗嗦了一番因为我的失职给市里和集团造成的严重后果和负面影响之后,接着开始宣布对我的处分决定。
其实结果我早就猜到了,这会儿就是再走过场而已。
我想当然地这样想着,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听着。
这会儿我的蛋一点都不疼。
马尔隔壁,老子蛋疼次数多了,麻木了,不疼了。
吉建面无表情地念着,我眼皮也不抬坐在那里不以为然地听着。
听着听着,我突然发觉不大对劲了。
“亦克,根据集团的意见,根据你平时的表现,根据这次事件的性质,根据有关上面的指示,集团决定对你的处分如下:停职反省一个月,以观后效。”吉建语气略微加重了一些,说的很干脆。
吉建宣布完了。
我抬起头睁大眼睛,开始看着各位。
我擦,不是要把老子一撸到底吗,怎么成了停职反省一个月了?
又是一个月,我刚从干校学习了一个月,又要停职一个月。
处分怎么突然改了?
怪不得刚才在大厦一楼大厅遇见常务副主任时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发冷,怪不得他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如此啊。他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心里不快乐,没有快感啊。
我有些发懵,还很意外,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着他们发呆。
吉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接着就消失了,孙栋恺的眼神则带着几分快意和轻松,却又有几分困惑的样子看着我。似乎他为这个处分结果感到满意,似乎他明白一些原因,但却又不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道道。
“亦克,对于给你的处分结果,你个人有什么意见,请你谈谈!”吉建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看着我。
我回过神,说:“我个人完全无条件接受对我的处分,没有任何意见。我将以此次事件为警戒,深刻吸取教训,在停职期间深刻反省自己,从根源找原因,不断加强自己的责任意识和大局观念,以更高的要求来衡量自己的行为。”
吉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孙栋恺。
孙栋恺开始说话了:“亦克,这次对你的处分,不管你自己觉得是轻还是重,都是有必要的,都是合情合理的,都是恰当的,希望你个人要正确对待,正确对待个人的得与失,正确理解集团对你的处分不是为了处分而处分,而是在帮助你,在教育你,在挽救你,给你停职反省的处分,是集团经过充分的讨论和酝酿做出的决定,也是经上面有关人士同意的。
希望你以这次事件为教训,认真摆查自己思想和行为中的不足,认真学习,认真吸收教训,深刻反省自己,避免以后重蹈覆辙。一个人犯了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可怕的是犯了错误而不知道去纠正改正,可怕的是再一次犯同样的错误。第一次犯错误,是可以理解的,但重复同样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
孙栋恺的大道理讲的一套一套的,我不住点头。
孙栋恺接着说:“在你停职期间,经集团讨论决定,由曹滕暂时代理主持发行公司的工作。回去后,人力资源部的人会和你一起与曹滕交接一下,曹滕那边已经通知了。”
我呼了口气,日,曹滕终于要主持发行公司的工作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会和曹滕交接好工作的,其实人力资源部的人去不去都没事。”
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看了看孙栋恺。
孙栋恺不苟言笑地说:“必要的程序是必须要履行的,这不是你说算的!你没有资格指挥人力资源部的人。”
我一咧嘴,接着说:“那……停职反省一个月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恢复原职回到发行公司工作了?”
吉建和人力资源部的人都看着孙栋恺。
孙栋恺严肃地说:“这同样是你现在不该问的问题,停职反省结束后,你的工作如何安排,要由集团开会讨论决定,我现在无法回答你。”
我又是一咧嘴。
伍德和曹滕这次的终极目的虽然没有达到,但也算是实现了一部分,我还是被重挫了一下。而且,起码曹滕终于有了在前台表演的机会,起码曹滕终于可以过一把当发行公司老大的瘾了,我相信曹滕是会十分珍惜这个机会的,他是不会仅仅满足于主持一个月的。
谈话结束后,我正要回去,孙栋恺把我叫到了他办公室。
“知道为什么今天对你的处分结果突然变化了吗?”孙栋恺说。
我说:“当然不知道!”
说完,我接着又说:“或许,我应该知道。”
孙栋恺说:“说说——”
我说:“一定是你力挽狂澜挽救了我。”
孙栋恺苦笑了下:“这次你猜错了,我虽然之前在上面为你说了很多好话,但却都没有管用,今天集团会议刚开始,常务副主任突然就来了。”
我说:“哦,他来参加这会了?”
孙栋恺点点头:“不能说他是来参加这会的,只能说他是来表述自己的意见的。”
我说:“难道……是他突然又改变了决定?”
“这回你猜对了。”孙栋恺说,“常务副主任在会上讲了自己的意见,突然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了很多话,但主题意思就是一个,那就是犯了错误必须要给予处分,但也要因人而异,要适当考虑到你以前的工作业绩也为集团为海州做出的突出贡献,要适当考虑到你以前的功劳,要本着人性化的原则给年轻人一个成长和发展的机会。”
我大感意外,说:“他怎么突然就转变了态度呢?他之前不是一直态度很强硬吗?”
孙栋恺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今天他在会上这么说了,大家自然没人会反对的,给你停职反省一个月的处分,也是他亲自提出来的。他一提出,大家一致通过,于是事情就是这样了。”
孙栋恺这次倒是没有将人情揽到自己身上,看来他也无法揽了,只能说实话了。
我心里有些困惑,既然常务副主任亲自来提出的这个处理意见,为何刚才他见到我的时候又是那副吊样,明摆着很不开心很不情愿的样子。难道,他说这些话是违心的,是迫不得已的?
如果是违心是迫不得已的,那又是谁给他施压了呢?他又是奉了谁的旨意硬着头皮来集团参加这会的呢?
看看孙栋恺,他同样带着困惑地表情在思索,在看着我。
“小亦,你给我说句实话,你有没有到上面找过人?”孙栋恺突然说。
我摇摇头:“没有,我能找谁?我一个外地人,在集团之外一无后台二无背景,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除了你,我还能找谁啊?刚才吉主任给我宣布处分结果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操作的结果呢,没想到是这常务副主任。”
孙栋恺似乎认同我的话,似乎觉得我的靠山除了他真的没有别人了,微微点了点头,说:“上面的心思总是猜不透的,怎么决定都是正确的,这事我看就不要多想了,不管怎么样,这个处分对你来说是好事,从轻发落了,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孙栋恺虽然说不要多想了,但我知道他不会不去想的,他一定会想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