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和张靳庄一同走进了屋里。
    两人的脚步声沉重而快速，顾培回过头，看到顾楠的那一刻，他脸上露出了笑。
    顾楠站在沙盘前。
    三人相视一望。
    “长话短说。”他语气沉重，扬手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如你们所看到的，平城以北是小拢山。”
    张靳庄走了过去，“小拢山？”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出现了一幕画面。
    跟顾楠第一次共事收复小拢山的时候。
    那时的顾楠年少气盛，能力虽有，却显得敷衍不安。
    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透露着足足的稳重，是能够让人完全放心的稳重。
    “没错。”顾楠眸色微深。“根据我的观察，小拢山附近有一条捷径，可以在最快的速度之内通往平城，路很隐蔽，不会轻易的被人发现。”
    顾培低头。“我知道那里。”
    “好，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有人想要借用这一条小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到达平城，肯定会很快，平军完全来不及排军抵抗，到时候便会措手不及。”顾楠拍了拍桌子，声音沙哑。
    张靳庄恍然大悟，集中精力注视着沙盘上的一块地方，他抬头看着顾培。“这条路存在？”
    顾培点头，“起初这条路是黑鬼为了以防平军进攻小拢山而开，万一平军突袭，实在抵抗不过来，便可以通过这条路暂时让兄弟们分散与平城周边，这条路只有以前的兄弟们知道。”他认真的说道。
    大吉点头，“当日为了不打草惊蛇，黑老大送尚小姐下山时便走的这一条路，据当时山里的兄弟们说，顾师长当时就埋伏在这条路的下方。”
    顾楠浅笑，回想起从前。“我没注意到，这样说来，这条路的确隐蔽得很。”
    “这是条捷径，却也是祸患。”张靳庄抬头望着顾楠。“师长，难道你要封路？”
    “行不通的。”大吉说道。“这条路发动了小拢山所有的人，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一寸一寸的打开，明天二十七师便撤离平城，不花些时间，根本不可能。”他欲言又止，吸了一口气。“何况我们目前缺的就是时间。”
    顾培抬头望着顾楠。“师长打算怎么做？封路的确行不通，这条路我知道，就算是封上了……对我们来说也只是提防万一，并没有什么好处，何况师长为什么就确信邵东伟一定知道这条路。”
    顾楠蹙眉，不紧不慢的说道。“难道你忘了？邵东伟曾经派人上过山，他不会让人白去一趟，尽管当时没有让黑鬼妥协。可也并不代表着他一无所获。”
    张靳庄面色冷沉“可是……”
    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打理这边的事情。
    莫元帅既然将二十七师调走，那么就充分的说明了一点。
    他心里并不希望二十七师插手。
    谁都明白。
    顾楠笑了笑。“金城一个团的兵力镇守小拢山如何？”
    三人目瞪口呆。
    张靳庄抬起眉头。“郑安平不是个省心的人，师长的意思是派二十七师的一个团出去守在小拢山，以防万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顾楠呼了一口气。“全师撤离平城，留一个团在小拢山，莫元帅不会有意见的，我会跟他提。”
    “师长何不直接向元帅道明原委，这样一来咋们师岂不是很危险？”张靳庄面色凝重。“别忘了，你是师长，全师都在你的手里，成则成，若出了意外的话。”
    风险本就大，如此更是加大了风险。
    “我没得选，放别师团上小拢山，一来矛盾多，二来别人只会认为我顾楠想借此排除异己。”顾楠浅笑。“何况这件事交给金城，再适合不过。”
    金城衷心正义且老实，这是出了名的。
    不过这并不是顾楠看中他的原因，毕竟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认为这个人可以，无论外人怎么说，他都不会轻易改变。
    就像……就像所有人都劝他不要那样痴迷于尚佳一样。
    尽管所有人都不看好，甚至反对，他都认准了自己的判断。
    不会错的。
    张靳庄吸了一口气，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
    顾培低头沉思，大吉也微微皱眉。
    良久，大吉道。“滂口之行不差我一个，而小拢山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若说我对小拢山不熟，没人敢说熟。”他咬了咬牙走上前。“如果师长心意已决，我愿意和金团长一同留在小拢山，一来以防万一，二来……也好观察平城。”
    “再好不过。”顾楠眉头舒展。“今天到此为止。”他看了顾培一眼。“通知金城吧，明天他不用跟着来了。”
    说罢，顾楠便往屋外走。
    顾培转身，直视着他。“师长难道不用向金团长交代一下细节问题？”
    “大概的情况他都知道，至于细节问题，我想你和大吉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顾楠侧头。“最后一天。”他浅笑，身后的太阳已经逐渐升到了天空上方，不带一点温暖的太阳，在雾气弥漫的冬日倍感苍凉。“该做什么都第一时间做完。”说罢，他转身往外走。
    张靳庄伸手拍了拍顾培的肩膀。“我们不得不相信他的判断。”
    从一开始怀疑石东跟邵东伟勾结开始，顾楠的判断力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着。
    不过有件事他始终判断错了。
    尽管他以为是对的。
    “家事……”顾培低头暗笑。
    大吉呼了一口气。“尚小姐真好命，能够让师长如此为她付出。”
    “怎么？你没爱过？”张靳庄似笑非笑的看着大吉，伸手拍在他的肩上。“何不爱一场？”
    “爱不起。”大吉苦笑。
    张靳庄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何不爱一场？
    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问题，他也会脱口而出用来玩笑似的打趣别人。
    真正爱不起的人，哪里是大吉，或者二十七师的所有人。
    “爱不起的，是我。”张靳庄自言自语。
    顾培回头看了他一眼，面色清淡。
    张靳庄笑了笑。“吃饭吧，最后一天吃饱饭，养足精神！”他刻意扯开话题。
    大吉顾培相视一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