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灵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马车,怎么找到卫玠的哥哥卫璪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宫。
待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乐儿的宫门外等着里面回禀之人带自己进去。
“二少夫人请跟随我进去吧。”小婢女恭敬的服了服身说道。
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抬步跟着宫女走向内殿,待看到了那软塌之上躺着的女子,忽然她好像明白了卫玠为什么会如此挚爱这个女子。
即使缠绵病榻,脸色苍白唇色乌黑,可那双眼睛却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顾盼回眸之间带着股摄人心魄的灵气。
山灵儿暗暗的想着,这女子莫不是会巫术吧?即便她身为女子,看着她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的模样,心中也不知不觉的多了份不忍。
“你,你说是他的妻子?”乐儿心口处剧烈起伏着,喘了喘接着道:“你可知,我是谁么?”
“我既然是卫玠的妻子自然是知道姑娘是谁的。”顿了顿山灵儿眸色冷淡的道:“姑娘若是不信我这里可是有官府的文书呢。”说着从怀中取出了成婚那日哥哥山简给自己和卫玠造的官册递给了上前的宫女。
灯火通明的宫殿中,乐儿止不住的颤抖着双手,眼睛死死的看着手中的文书,目光触及到亡妻那一栏自己的名字,心中顿时五味陈杂。
她大声质问着这个站在自己屋子里的女人,愤恨的将手中的官册摔在她的身上。
可那人像是一个木头般不为所动,像是一朵棉花一样,让她所有的愤怒都显得那么无力。
是啊,她是他的妻子了,而她乐儿竟然变成了亡妻。
也许在卫玠的心里,自己早死了?
可这十几年彼此在卫府的相伴都算什么?他临走之时对自己深切的承诺又算什么?还有那一幅幅字帖,这都算什么!
她所有的愤怒在那个女人摸着肚子告诉她那里有卫玠的孩子时瞬间烟消云散。
心骤然一疼,也是在那一刻变得异常空洞薄凉,依稀的像是能感觉到那里透过了阵阵的风,浑身的血液变得冰凉,她定定的看着她的肚子,忽的感觉现下的自己就是个笑话。
眼见着卫璪从自己面前带走了那个女人,那口口声声的弟妹叫的不是自己,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徒留下的一叠厚厚的书信。
乐儿困难的起身走向书房,不知道这是时隔多久自己方才坐在这里,将信一封封的打开,细细的看着,一点点无比真心的看着。
她忍不住的呢喃道:“卫玠,你既然已经不爱我,又何苦给我写了这多么的信?”
猛地好像想到了什么,侧身从一本本书中拿出了卫玠曾经留给自己的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遗书,那个曾经深爱的自己的少年已经在她的心中死去了。
乐儿看着那上面的每一个字无一不透露着对她的不舍,心早已疼的麻木了。
小宫女自门外走了进来捧着一个偌大的盒子,道:“姑娘,这是刚刚卫璪大人送来的盒子,说是让姑娘尽快服下这药。”
伸手慢慢的将药盒子接了过来。
终其所有他还是替她找到了药。
手指轻轻的抚着盒子,乐儿呢喃道:“卫玠,你真的不爱我了么?”
若是真的不爱她了,又为何现将解药给了她?
忽然间只觉着自己喉咙深处一甜,一大口污血侧身便吐了出来。
“二少夫人!二少夫人!”不知从何处跑来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跪倒在她的身侧惶恐的喊道。
乐儿侧眸看着她疑惑的问道:“你是谁?”这个人不是一直服侍在自己身侧的丫鬟。
“我,我是二少爷派到您身边保护您的。”
“保护我?”
小宫女点了点头满眼含泪道:“二少爷知道您中毒之后,恐始平公主对您接着下杀手,于是临走前将我送到宫里暗中保护您。”
勾了勾唇,乐儿嘲讽的说道:“我竟是第一次知道身边竟然还有他的人。”
“这一年来,我在宫中不知挡了多少回始平公主的暗中勾当。”小宫女满眼含泪道:“然后我明白了二少爷的用意,他想让您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啊!他肯定是爱着您的。”
嗤笑了一声,乐儿抬眸道:“那又有什么用,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小宫女懊恼的捶了捶自己接着道:“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只知道二少爷肯定是深爱着您的,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有别的人。”
乐儿没说话定定的看着她。
“二少夫人,您要不然先把药吃了?”小宫女被她看的心里发毛道。
“你先出去吧。”
“二少夫人?”
“今晚离开宫里,我会找人安排你出去。”
“二少夫人!”小宫女不敢置信的道:“我不能出去,我要保护二少夫人您!”
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乐儿轻声的说道:“出去吧,我累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宫女看着这般模样的乐儿内心里总是有一股子不安,但终究还是拧不过乐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半响后,乐儿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个绿色烫着金龙图案的帖子,里面写着卫玠的生辰八字,这是两人当初下定时候的大传启。
她好傻,真的好傻,怎么就没看出卫璪和那个自称是卫玠妻子女人的一出戏呢。
“相公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是最清楚的了。”乐儿轻抚着大传启痴痴的说道。
卫家的人有一个通病亦是异类,关于伴侣他们若是认定了谁,便是终其一生都不会改的,卫玠亦是如此。
而近日忽然出现一个女子说是卫玠的妻子,卫璪也不惜出面肯定,如此作为只有一种可能。
卫玠怕是去世了。
乐儿伸手将那药盒子拿在手里,看着里面那晶莹剔透的药丸,痴语道:“我听闻黄泉路寂寥的很,不若我陪你去吧。”
半响之后,卫璪和山灵儿奔到了她已然冰冷的身体前怒吼着,却为时已晚。
她手中怀中紧紧的抱着卫玠留给自己的字帖书信,手中紧握着当初两人订婚的大传启,亦如卫玠离去时一样。
她没有服解药,选择了追随他而去,因为没有了他的这世间太过冰冷。
“相公,你说你为什么生的这么美啊?”
“为了招你这只傻傻的小蜜蜂爱上我。”
“那你会不会爱上别人?”
“终此一生,只爱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