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素和齐玉莲。
    这两个女人终于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两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都已经死了，其实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她们偏偏用另外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在着，并且相遇了。
    对于齐玉莲来说，余三龙是她的仇人，是她必须要杀死的人，秦素素却是占据她身体的小偷和强盗。
    至于秦素素怎么看待齐玉莲我无法猜透，齐玉莲对她来说算什么？只是一个惨死在千里之外山村里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么？也许如此。又或者是杀夫仇人？兴许也不算错。
    然而对我来说，这两个女人都很重要。
    秦素素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之所以能够在南方立足，继而活的风生水起，其中不乏素素的扶持，所以素素是我的恩人。
    至于齐玉莲，虽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虽然齐玉莲跟着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自己报仇雪恨，但是她的确在斗鬼场上不惜性命地帮助了我很多次，这份恩情我当然不会忘怀。
    所以我不希望眼前的两个女人站在对立面，甚至生死相见。
    “素素、玉莲，你们俩能不能听我说一句？”我低声问道，希望能够让她们俩暂时冷静下来。
    素素和齐玉莲同时回头看着我，两个人两双眼睛里都带着期待的神情，我看得出来她们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够得到我的支持，而且她们都希望我只支持她们自己。
    “玉莲，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让我真的很遗憾，我也替你惋惜。害死你的罪魁祸首就是余三龙，所以你杀了他我不会有任何意见。只不过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一切都无可挽回，现在你的身体被素素占据着，可是凭借咱们现在的能力无法再帮你夺回你的身体了，一旦素素的灵魂和你的身体被剥离开，你的身体会立即腐烂，就像之前的曹芳一样，你忘了么？”
    齐玉莲没有回答我，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抹失望，她希望我支持她，但是我并没有。
    可是这番话说出去素素也没有开心，因为对她来说余三龙是个对秦家忠心耿耿的长辈，是她多年的挚友。
    “小杨，三爷难道就这么白死了？这个人她毕竟是个女鬼，她害死了三爷！你总不能就任由她胡作非为吧？”
    我看着素素，摇头说道：“素素，你别忘了，如果不是玉莲的死，你现在还无法复活……或者是以这么一个奇怪的方式生存下去，玉莲再怎么讲也算是你的恩人。更何况你现在的身体里还留存着一部分玉莲的魂魄，难道你没有感觉么？”
    根据之前大掌柜笔记的记载，借尸还魂的人其实并不可能完全占领别人的身体，尸体一天没有腐烂，那么这具尸体里就一定还存留着生前的魂魄。
    这也是为什么素素的脑海中有我救她离开土寨村的记忆片段，而这个记忆片段本该是只有齐玉莲知道的。
    秦素素和齐玉莲，这两个人根本已经有了某种不需要灵媒的联系，她们的灵魂已经在某种层次上相勾连了。
    这件事情不仅我知道，其实她们两个潜意识里也知道，只不过这两人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所以当齐玉莲见到秦素素的时候，她并没有像对付余三龙那样毫无顾忌的冲上去搏杀，而是静静地等着，用言语上的攻势侵犯素素。
    这番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
    秦素素也好，齐玉莲也罢，都没有继续争论下去的意思了。
    我朝着齐玉莲伸出了手：“玉莲，回来吧，我知道这场恩怨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余三龙已死，秦阳已死，让这场恩怨就此了结吧。”
    听到“秦阳”两个字，素素的情绪再度崩溃，她抬头瞪着齐玉莲：“果然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齐玉莲却扬起下巴，摇头冷笑：“不，不是我害死了你爸爸，是咱们两个一起害死了你爸爸……你不也说过，其实秦阳做出了那个决定的时候，他已经用自己的性命换了你的性命……别想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我才是受害者！”
    说完这话，房间里忽然暗了下来，窗外的月光似乎都瞬间消失，整个空间伸手不见五指。
    素素随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灯亮了之后，齐玉莲已经消失不见。
    手指上依然是那种酥痒的感觉，这说明齐玉莲已经回到了戒指之中。
    站在不远处的素素泪流满面，也许是因为尸骨未寒的余三龙，也许是为了早已沉睡墓中的秦阳。
    沈家宝藏，谁碰谁死。
    这的确是一个很恐怖、很准确的诅咒。
    我先让素素回房间，出门后却发现何大松刚才一直都站在门口。这家伙早就听见了楼上的动静，只不过没好意思进来打扰我们，有的事情他宁愿不参与进来，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
    我和何大松紧急处理了余三龙的尸体，方法和处理蝮蛇他们一样。
    轻车熟路，我们俩已经成为抛尸专业户。
    一切安排妥当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何大松没有放弃最后的睡眠时间，浑若无事地躺在沙发上继续睡觉。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何大松的心理素质。
    而当我回到房间之后，却发现素素已经将床上和地板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自己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坐在窗边慢慢喝着。
    “回来了？”素素抬头看着我，目光里带着一点悲伤，一点愧疚。
    我轻轻点头，在素素身边坐下，低声说道：“也许三爷早点告诉我这其中的隐秘，他就能躲过一劫了。”
    素素放下咖啡杯，抬头看着我，缓缓说道：“那希望我现在告诉你这一切，还不算太晚。”
    听了这话，我顿感欣慰。
    素素愿意对我敞开心扉，这才说明我们真的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时间，我知悉了关于沈家宝藏和素素复活的一场惊天阴谋。
    秦素素如魏先生所说，早在几年前就因为患病早夭，当时秦阳痛不欲生，近乎崩溃。
    但是手眼通天的余三龙用某种手法留存住了素素的魂魄，并且求访高人获知了某种能够让素素死而复生的手段，这种手段的媒介就是埋藏在王浩别墅中的沈家宝藏。
    沈家宝藏的檀木盒子之中一共有两根翡翠镯子，这两根翡翠镯子都有让灵魂和肉体强行结合暂不分离的效果。
    余三龙早在王浩挖掘沈家宝藏前夕将宝藏的位置和奥秘透露给了施工队里的“聪明人”曹英，并且骗曹英提前动手，挖出宝藏。
    曹英果然上当，在余三龙的帮助下挖出宝藏，毁掉王浩别墅，害死了整个施工队的人员。
    余三龙趁机将素素的灵魂安置在檀木盒子之内，等到时机寻找合适的尸体让素素复活。
    余三龙原本的计划是将曹英手中的檀木盒子窃取过来，直接将沈家宝藏占为己有。偏偏曹英耍了个小聪明，带着檀木盒子逃回了老家。
    区区一个土寨村当然难不倒余三龙，余三龙尾随而至，终于在土寨村见到了曹英一家。
    见面之后余三龙发现曹家的大嫂齐玉莲以及小妹曹芳都很适合作为素素借尸还魂的宿主，尤其是齐玉莲，与素素生前的形象稍微接近（女大十八变再加现在愈发发达的整容技术，只要身形相似就无问题），于是一个惊天阴谋在余三龙脑中成型。
    余三龙改换曹家风水，并且透露给曹英，檀木盒子中的两根翡翠镯子有起死回生的效果，之后便扬长而去，布置好一切等待收货。
    一段时间之后大嫂齐玉莲和曹芳果然先后离世，曹英悲恸欲绝，先尝试用翡翠镯子救活大嫂，没想到齐玉莲本身的大部分灵魂已经在那天早上被我带走，而潜入大嫂身体中的灵魂却是余三龙安置在檀木盒子中的素素。
    素素死而复生，成功离开土寨村，曹英惊慌失措，为了掩人耳目，却只好对外宣称大嫂齐玉莲已死，并且已经下葬。
    不久后曹芳同样上吊身亡，曹英故技重施，救回了魂魄尚未离去的曹芳。继而开启了两人的北京之旅。
    故事听到这里，我基本上已经了解了整个脉络。至于曹英为什么要带着檀木盒子北上，最后这檀木盒子又为什么被诸葛晨曦拿走，这当然就另有玄机了。
    至少现在我所知道的是：沈家宝藏不只有一个檀木盒子那么简单，两根翡翠镯子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整个沈家宝藏背后的故事，有可能牵扯甚广，毕竟杭州的胭脂夜叉和南京的常霸先都开始在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图上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