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猫毛过敏诱发的急性哮喘。
阮妤记得,自己五岁生日那年,父亲送了一只可爱的小猫给她,那份生日礼物,差点要了她的命。也是从那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原来对猫毛过敏。
这些年,她小心翼翼地避免与毛茸茸的动物有直接正面地接触,哮喘也很少发作,哪里想到,今天会猝不及防地遇到那只波斯猫。
阮妤在吸入药物之后,症状渐缓,随后,她被送去输液,考虑到阮妤是名人,怕引起输液室骚动,医生特意给她开了一个单独的病房。
滕翊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但从她神志恢复后,他就再没有牵过她的手,车上的温情,像是转瞬即逝的泡沫。
护士来病房给阮妤扎针,阮妤坐在椅子上,一边忍着手背上的刺痛,一边悄悄抬眸去观察滕翊的表情。自打医生说了那句“急性哮喘若不及时救治,很可能会威胁生命”之后,滕翊就彻底冰了脸,再没有拿正眼瞧过她。
点滴瓶一挂上,滕翊的手机就响了。
他掏手机的时候,阮妤正好瞄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芮书。
滕翊接起电话,那头的芮书应该是在询问阮妤的状况,滕翊闻声,终于施舍了阮妤一眼。
“没事了。”他说。
阮妤别开了头,被他一看就心虚,可想想,又纳闷,自己为什么心虚?她又不是故意的,是那猫主动招惹她的好不好?
“……你吃吧,不用留……嗯,晚点回来,让他先睡,不用等我,挂了。”
阮妤听着滕翊和芮书说话,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窒息感再次涌了上来,不过,这次让她难以呼吸的不是猫,而是猫的主人。
那个芮书,为什么对滕翊的酒吧熟门熟路?为什么她能自由地出入滕家?
难道,她真的是滕翊现在的女朋友吗?
滕翊挂了电话,搬了个凳子,坐到阮妤床前。
“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让人等。”阮妤说。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行。”
“那我让朋友过来陪我。”
“不用,我在这里就行。”
“已经很麻烦你了,我不想再占用你的时间。”
“……”
阮妤掏出手机,给陈曼白发了条微信。
大学毕业之后,夏巧凤回了老家,简湘湘北上,只有阮妤和陈曼白继续留在辽城。两人从室友,变成了相依为命的亲人,虽然平时没有住在一起,但关键时刻,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随叫随到。
消息出去之后,陈曼白马上打电话过来了。
“什么?你在医院?哪个医院啊?”
阮妤把医院名字说了一下。
“我听不清,你说哪里?”陈曼白那头特别吵,好像有很多人一起。
阮妤又重复了一遍。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等着!”
陈曼白挂了电话。
阮妤收起手机,看向滕翊。
“好了,你可以走了。”
他不动。
“马上就有朋友来陪我了。”
“那就等人来了再走。”
“我不差这几分钟。”
“我也不差这几分钟。”
阮妤不说话了。
病房里很安静,滕翊在她身边,冰冷的气场冻着她,让她如坐针毡,她想开口和他说点什么,可心里又与他置气,索性让气氛就这么僵着。
约莫十几分钟之后,走廊里传来一道男声。
“你好,请问一下刚才哮喘被送来的病人现在在哪儿?”
“你说那个主持人阮妤吗?”
“对。”
“就在那。”
随着对话的结束,虚掩的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外头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机车夹克的男人,男人留着子弹头,左耳的耳钉闪死人不偿命。
是罗晟。
“阮大主持,你能不能不让我操心……”罗晟话说了一半,看到滕翊,立马急刹车,“哟,这是谁啊?这不是滕翊嘛!”
罗晟很意外在这里遇到滕翊,滕翊同样意外在这里遇到罗晟。
六年前,两个曾在赛场上失去正面交锋机会的对手,如今,在这病房里狭路相逢。
“好久不见。”滕翊站起来,淡淡地看着罗晟。
“的确,六年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滕翊沉默,像一下被推回这六年漫长又暗无天日的光阴里。
阮妤看了一眼沉默的滕翊,心莫名抽了一下。
她觉得,猝不及防地重逢罗晟,对滕翊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他一定又想起了过去,想起了那一天。
“罗晟,怎么是你来?”阮妤试图扯开话题。
“怎么不能是我来?”罗晟看了看点滴瓶,冲着阮妤笑:“阮大主持挂个水,本少爷不够格陪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就是谢谢你。”
“你和我装什么客气?”罗晟掰着手指,“要我数数吗?这是第几次陪你挂水?”
“你别夸张,最多三次。”
“三次还不多?我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挂过三次水。”
“……”
滕翊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他们聊天,过了一会儿,他看向阮妤。
“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慢走。”
滕翊朝罗晟点点头,算是告别。
“我送你出去。”罗晟对滕翊说。
“送什么?”阮妤下意识地抓住了罗晟的胳膊,瞪了他一眼,“就这么点路,你送什么?又不会迷路。”
滕翊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他们说话,他又回头朝他们看过来。
他的目光,一下落在阮妤的手上。
阮妤赶紧松开了罗晟,可是,来不及了,他已经看到了。
“抱歉兄弟。”罗晟笑着朝滕翊耸肩,“既然她不让送,那就只能下次见面再叙旧了。”
滕翊无声转眸,直接离开了病房。
阮妤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继而,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枕头上。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此刻才真正感觉到累。
“没事吧?”
罗晟伸手去摸阮妤的头,被阮妤一把打开了。
“没事。怎么是你来?”
“你问过了小姐。”
“你刚才不是没答吗?”
“陈曼白给我打电话,她现在有事,脱不开身。”
“你不是也很忙吗?”
“我再忙也愿意为你效劳啊。”他直勾勾地盯着阮妤,目光赤忱。
阮妤转开脸:“你别开玩笑了行吗?”
“你是怕我和滕翊也开玩笑,才不让我送他的吗?”
“谁知道你会和他说什么。”
“我能和他说什么,最多,也就是和他吐吐槽,阮大主持到底有多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