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也想起这个被她忽视的问题，接着问道：“对啊，既然你活着，为什么没有回来？”
    贺延凛俯身捏了捏她的脸：“饿了么，我去给你做饭。”
    黎初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皱眉。
    他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她？
    晚上，躺在床上时，黎初轻声开口：“贺延凛，你会再离开吗？”
    他顿了顿，才道：“不会。”
    “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告诉我，我们之前因为误会错过了太多，我不想再……”
    “没事，睡吧。”贺延凛将她揽在怀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他还有一年的时间。
    今天在医院时，他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贺远山了，对方听后沉默了一阵，只说让他把握有限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
    夜色了一片沉寂。
    黎初突然从他怀里钻出来，凑到他耳边小声开口：“贺延凛，我想要个孩子。”
    他猛地睁开眼睛。
    贺延凛还没来得及开口，黎初便已经抱着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身体有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她很怕，很怕……
    很怕贺延凛会再次离开，只有要个孩子，似乎才能让她的这种恐惧缓解。
    似乎有了孩子，他就永远不会再走。
    贺延凛黑眸里闪过一抹刺痛，轻轻将她拉开：“黎初，你身体还没恢复，我……”
    黎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他心條的一沉。
    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不愿意告诉我，没关系，我不会非要知道什么，但是……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孩子。”
    这样，即便之后生命里不再有他，她也……
    还能守着希望活下去。
    贺延凛俯身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沉寂：“对不起。”
    黎初再次吻上他的唇，悲哀之余又带了满满的绝望。
    她终究还是会失去他。
    一年后。
    黎初抱着还不足月的孩子，坐在贺延凛的病床前，道：“是个女孩，我还没给他取名字呢，你取好不好？”
    贺延凛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轻轻抬手抚在她的脸上，唇角挽起：“黎初，我爱你。”
    黎初眼里的泪水一下就忍不住了，紧紧握住他的手：“嗯，我也爱你。贺延凛，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照顾……照顾好自己。”
    贺延凛说完后，眼睛终于无声闭上。
    黎初深深吸气，努力想让自己不哭出声来。
    可怀里的孩子却像是感到了不安，哇的大哭出声。
    黎初握着他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生怕她一放，就再也握不住。
    贺延凛这次是真的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后来，贺念渐渐长大之后，常常问黎初：“妈妈，爸爸去哪里了？”
    黎初总会抬头看着远方：“你爸爸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贺念似懂非懂，牵着她的手，同样朝远方看去：“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一如她当年的模样。
    黎初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念念，我听老师说，你今天上课又跟男同学打架了？”
    贺念转过头，哼了声：“谁叫他们说我没有爸爸，说因为我不听话，爸爸才丢下我走了。”
    “念念，你要记得，爸爸他很爱你。爸爸虽然暂时不能和我们在一起，但是念念打架受伤爸爸还是会知道，他会很心疼的。”
    贺念乖乖点头：“那我以后再也不和同学打架了，我会好好学习，长大以后开飞机。”
    黎初被她逗笑了，却还是耐心问道：“念念为什么想要开飞机？”
    “因为老师说，飞机能去世界上最远的地方。既然爸爸离我们很远，那我以后就开着飞机带妈妈去找他。”
    黎初淡淡挽唇：“那念念加油，妈妈等着那一天。”
    当贺念长大以后才知道，飞机的确能去这个世界上最远的地方。
    可她妈妈口中所谓的远方，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世界。
    贺念站在黎初的病床前，哭的泣不成声。
    黎初拉着她的手，努力挤出一丝笑：“念念，妈妈要去找爸爸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妈……”
    “你爸爸去的地方真的很远呢，妈妈足足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找到。”
    贺念跪在她床边，哽咽开口：“妈，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你放心去找爸爸吧。”
    她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总说爸爸去了远方。
    因为远方，没有归期。
    “好……好……”黎初的声音越来越弱，“你奶奶老了，等妈妈走后，你就搬去和她一起住，以后如果遇到事情，就去找周叔叔和陆叔叔，他们会帮助你的。”
    黎初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仿佛看见贺延凛就站在不远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
    他站在那里，恍如神祇。
    贺延凛轻轻抬眼，朝她伸手，唇角挽起：“贺太太，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