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学民是专家级技师,手里拿着九里岗的详细资料。当年已经说那么的肯定与干脆,无限期封闭九里岗项目,但是巩学民仍然没有放弃过。
九里岗的事故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么既然是人祸,当然就是可以避免的。
所以巩学民一直在等待着有一天重启它,让它来结束冬季整个南方片区的气荒,甚至有足够的产能来供应北方的用气。
而巩平当然也是看出了他爸心心念念的梦想,所以才让自己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这个专业这个系统当中,而且他知道,凭国内当下的技术,就算把九里岗的项目拿出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地方上要保护自己的利益,能源公司要守住自己的利益,有关部门的负责人要为自己的前程添砖加瓦,到最后还是逃不过一个利字,所以想要成事,那就必须得三方均衡。
巩平这招很毒啊,市场对开持续开放,所谓的垄断只不过是局部而已,该放开的肯定得放开,不让资本进来,怎么挣外人的钱,不让技术进来怎么模仿,怎么山寨?
看准这一点,巩平将自己的特长发挥到了极致,研究生时所做的课题正是他的导师与思维塔克的合作项目,在这方面讨了些巧的巩平有机会能接触到思维塔克的核心层,确切地说是,有人帮了他一把,不然的话也不会那么顺利。
巩学民这个老专家对九里岗的了解不压于任何有文凭有头衔的专家,所以,只要他老爸肯出山,他愿意去哪家公司,人家肯定都是双手欢迎的,巩平这个当儿子的顺理成章地牵线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当巩平听到方长的话时,真的被方长给吓疯了,他是怎么猜到自己的想法的呢?
方长没有管巩平的惊讶,而是直接看着巩学民道:“巩老师,你这把数岁了再回去受那些老官僚的气没必要,卓越专家级技师的位置给你备下了,你随时可以上班,自由工作制不受任何约束,而且享有现场指挥权。”
“你特么想干什么……”
“你别打我爸的主意……”
没想到方长这话一出口让周昊和巩平同时炸了。
知道巩学民要出山,周昊第一反应是哪儿来的回哪去,巩平就觉得他老爸这么牛逼的人物有的是大公司聘请,怎么也不可能去一家刚起步的小公司。
所以他们俩这态度倒也让方长有所准备,然后就在这时,巩学民看着方长道:“如果卓越还看得上我这把老骨头,那么我就在贵公司把余下的这点的经验都贡献出来吧!”
周昊想反对,一脸曰了狗的表情,暗想,我反对那不就是拆我妹妹的台?于是果然选择闭嘴。
而巩平却不一样,当场就说道:“爸,以你的经验和实力不知道多少公司等着高薪聘请你,给你一个好的职位,为什么非要去一家刚起步的小公司,爸,你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巩学民摆了摆手道:“我要是真了为名和利的话,当初就不会从公司离开了,我有技术,所以躲过了大裁员,可是我躲不过万恶的人性,当初的九里岗,我是亲眼看到一切的发生,然后却无力阻止它的蔓延,我被那个人给赶走了。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在系统、体制当中混,永远都是一个任人摆弄的棋子,你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还能做谁的主呢?”
巩学民这是寒心了,他亲眼见证了无数的人命的生死跟权力、地位、势力相比较,犹如草芥一般的贱格,得不到任何的怜悯。
就算国能的老大换了人,那也只是换汤不药,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儿子,你不用再劝我,方长啊,琢磨这件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加入卓越是看重卓越对基层员工的态度,这段时间你看看野外作业公司的那帮子人都眼红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收入差距与领导对下属的态度就能说明所有问题了。这么说吧,如果野外作业处只是个私企,用不了两三年就能被卓越给玩死。就算孟常德是我的徒弟,当着他的面,我还是敢这么说。”
巩平无话可说了,他老爸在这个系统这么多年什么都看明白了,靠一些表面工夫想拉拢他,那都是不可能的。
于是,巩平看着方长道:“你把我爸弄到你们公司,这不是浪费吗,现在的能源公司都是集勘探、基建、钻探开采、服务作业、储运、销售为一体的集团化运作,如同国能集团这样,思维塔克选择合作,也必定是这样的大集团,你不会以为我有天大的本事能说服上面的人跟你一个半点名气都没有的小公司合作吧,太阳打西边出来都没这种可能。”
方长知道巩平没有半点贬低他的意思,只是说出了实情而已,平静地说道:“卓越哪里有资格和思维塔克这样的大公司合作,你也看到了,国能的二少坐在这里,我当然是希望思维塔克与国能达成合作意向,至于之后的事情,再由国能集团自行做主,下面的活,卓越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听到这话的时候,巩平的心里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思维塔克是甲方,国能成为乙方之后,就等同于一个包工头,除了勘探钻井这主业牢牢地抓在手里之外,其余的所有工程都可以外包。
想到这里,巩平还是想不通地说道:“可是我听说卓越做勘探服务,连装备都不齐整,怎么能揽得下来这么大的活呢?”
“谁说我们没有齐整的装备的?”方长微微一笑道:“先吃饭,吃完饭,下午我带你们去个地方转转。”
看到方长神秘而自信的笑容时,巩学民和郑勇当然对方长是信心百倍。而今天已经足够惊喜的周昊是知道卓越的家底的,卓越哪儿有什么齐整的装备,莫不是想趁这会儿把巩平灌醉了,一会儿拿充气的装备糊弄人吧?开什么玩笑,又不是充气娃娃,还能以假乱了真?
这顿年三十儿的午饭,吃得真是让人心里不舒坦啊,众人满脑子都在想着九里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