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见周芸一下子陷入沉思，不再打扰她，去厨房把晚餐给准备好。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色香味美的海鲜摆了一桌子，看得周芸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一次，周芸没有动筷子，反而是认真地看着方长道：“看来今天我不说留下来的话，这一桌子菜是吃不进嘴里了啊？”
    方长笑笑，并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芸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我留下来！”
    这四个字出口的一瞬间，方长起身去拿了一个垃圾筒，然后将一盘虾，一盘花甲，一盘鱿鱼须通通倒掉了。
    正当周芸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方长端了两碗稀饭出来，在她面前放了一碗，然后自己端着一碗呼呼呼地吃得满嘴都是。
    周芸笑了，这恐怕是她两年多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她没想到方长这么一个糙的男人，居然还有这么强的仪式感，好巧，周芸也是一个仪式感特别强的女人。所以她明白，方长倒掉的是周芸过去锦衣玉食的生活，稀饭就是他们即将共同面对的未来。
    就算是这样，周芸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垃圾筒里的海鲜们觉得可惜。等到她把一碗稀饭全部都吃光了，这才收住心思。
    “方长，我们如果光靠野外作业处的业务，好像这生意也做不大吧？”
    周芸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但是大局的方向心里还是得有数，所以忍不住地问了问方长。
    方长把两个碗撂在了一起，说道：“市场开放了，国际知名的能源公司进驻国内，私人的能源服务公司也并不罕见，综合这些大大小小的公司，我发现特种装备服务这一块现在是非常紧缺的，所以，我的短期目标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机械厂成为一家拥有充分市场竞争力的装备服务公司，集销售、保养、维修、服务于一体的专业化团队，取代之前破烂不堪的形象。”
    如果是别人，周芸会觉得他在吹牛比，可是这话从方长的嘴里说出来，她却深信不疑。
    没有挑战的工作，周芸不会去做，因为做成功了，她家里也不会认可。方长的短期目标非常的惊人，难度也很高，但却符合周芸的标准。
    于是周芸点头道：“我喜欢你这个目标，那你估计野外作业处会在什么时候下手啊？”
    方长心里琢磨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太快了，只要第一批大修落地，几名核心参与修理的员工被说服之后，他们就会义无反顾地把人给带走，然后将临时工一脚踢开，让这里成为一个空壳。”
    “这么说的话，我要在短期之内把那些有能力有技术的人都挽留下来才行咯？”周芸问道。
    方长不可置否地说道：“没错，但是不用刻意去留，现有的条件只会让他们非常乐意地留下来，他们的亲人都在洪隆，你得知道，之所以野外作业处敢下这一刀，是因为他们要把这块基地集团搬到省里去。所以就算不裁员，让他们跟着过去，他们心里也会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的。”
    “这个基地要搬到省里去，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时，周芸都疯了，怎么所有的事情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一样啊。
    方长嘿嘿一笑道：“你知道也没用啊，难道你还提前到省里去买套房子吗？别闹，把注意力放在厂里，有四个人，你需要特别关照，第一个赵雅，雅姐，她的车工活在全省恐怕都难找出几个来，你必须得把她留下。第二个付颖，这丫头是昏的，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个破单位，不过工作能力异常突出，将来能当大用。技术方面的活交给她绝对没有问题。第三个，夏林，他的工作表现不用我多说，你应该清楚的。最后一个，人不在我们厂里，我早就帮你笼络好了，她就是林佼，将会是我们这个团队的财务。她最近忙着考注册会计师，先别打扰她，等她考过了再说。”
    周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真不知道方长一天哪儿这么多时间来琢磨这些事情，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方长考虑得也非常周到了，一个团队的雏形也在这时完全架构到位。这倒是解决了周芸许多的麻烦。
    这下子，周芸对方长的评价顿时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就算努力地想不承认自己喜欢他也是徒劳，此时此刻看他的身上，哪儿哪儿都是闪光点。
    两人又凑在一块儿合计了一些细节，周芸更是怕自己忘记，索性用手机把对话给记了下来。
    回了厂里的寝室，周芸洗过澡后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方长的话，她才发现，从手机里传出方长的声音居然这么有慈性，这么的好听。于是枕着方长的声音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机械厂里没了那几个拖后腿的，果然变得顺利了不少。
    只不过丝毫没有感觉到异样的张良正在继续作死，周大乾成了一个说客，先是在班上宣泄自己的负面怀绪，然后又去外面拉着吴金贵和李四平说个没完没了，无非就是说一些不利于周芸的话。
    连周大乾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几个老刺儿头这次不跟他唱反调呢？想不通，周大乾也没打算继续想，一门心思想把周芸弄下课，就看这一次了。
    下午不到五点的时候，赵雅取下护目镜和口罩，把工具一收拾，舒舒服服地出了一口气，冲在场的小组成员说道：“这几天辛苦大家了，这两车副的泵头翻新终于完成了。周末一起聚个餐吧，在市里找一家环境好的馆子！”
    众人一听，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要知道这些年赵雅这个班长从来不组织活动，也不参加别人组织的活动，现在居然主动要请大家吃饭，这能不让大伙吃惊吗？
    “班长，我没听错吧，你要主我们吃饭？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赵雅微微一笑道：“不想吃啊，不想吃拉倒……”
    “别别别，吃吃吃，我去定餐厅周六晚上，就这么决定了！”
    就在众人欢呼的时候，文静走了进来，冲大家说道：“就算要请，那也是我请客啊，雅姐，让你受累了！”
    忙活了这么多天，文静知道泵头翻新完成后，心情真是异常的舒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