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书房。
杨星泽站在书桌前。
蒋在山坐在大班椅上背对杨星泽,瘦小的背影,在昏暗之中隐动着冷酷的光。
蒋在山说:“大哥……你半夜三更闯进我的住所,到底是为了什么?”蒋在山的声音很冷很冷,没有一丝丝的疲惫,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杨星泽激动地问:“所有坏事都是你做的,是吗?!”
蒋在山无辜地说:“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每天发生的坏事这么多,我一个年将百岁的老头子,怎么可能做得完这么多坏事?”蒋在山的语气很讽刺,却又故意装出疲惫的声音,故意装作虚弱地转动着带有轮子的大班椅,缓慢地转身,“大哥偷偷摸摸地闯进来,硬是要把我吵醒,就是为了问我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吗?”
蒋在山转过身来,直面杨星泽……
突然!
蒋在山那双过大的眼眸,矍铄地紧盯杨星泽手中的日记!
杨星泽单手握紧日记说:“这本日记里面写得很清楚!是你害死小嫚的!”
“大哥……”蒋在山冷静又冷漠地对视杨星泽,“你知道你这句话有多么荒谬吗?小嫚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最爱的女人,我爱她胜似爱我的生命,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她?”
“你居然还狡辩?!你不单只杀害了小嫚,你还杀害了小嫚肚子里的孩子!”
“没有那回事。”
“如果你想要娶苏家小姐,你大可以主动向小嫚提出离婚!你为什么非要选择杀害小嫚和小嫚肚子里的孩子?!你简直就是禽兽!不!你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我也不想杀小嫚的!!”蒋在山激动地脱口而出……哦……不小心说漏了嘴……蒋在山故作镇定地深呼吸了一口气,身体却还在激动地哆嗦着,“你根本就不了解实情!小嫚是我的妻子!我是小嫚的丈夫!而你只是一个外人!身为外人,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拿我的家事对我兴师问罪!”
“就算小嫚只是我的其中一名故友!你用这般残忍的手段杀害我的故友,难道我就不能对你兴师问罪吗?!再说谋财害命这类丧尽天良的事情,怎么可以用一句‘家事’就了结?!”
“我没有谋财害命。”蒋在山重新戴上冷漠的面具。
“这本日记里面写得清清楚楚!根本不容你抵赖!”杨星泽用愤怒的双拳撑着书桌桌面,探着身体,隔着书桌,怒视蒋在山,“先是残忍地杀害小嫚和小嫚腹中的孩子!再是绝情地杀害苏家老爷,苏家小姐,还有你和苏家小姐共同孕育的那几名苏姓孩子!蒋在山!你为了得到苏家的财产,你为了建立你的蒋氏帝国,居然泯灭人性到这种地步?!难道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呵!”蒋在山冷笑着摇头,“你刚才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我手中的日记,就是最好的证据!”杨星泽再次握紧日记,于漆黑之中怒视蒋在山。
“这本日记就是证据?呵!这本日记算是什么证据?”蒋在山一味地冷笑,偌大的眼睛发射着冷酷的寒光,“随意写几个字就想诬蔑我?大哥,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放下日记本不说!舒岚母亲跟沐沐小姐的车祸,你又能怎样狡辩?!”杨星泽放下日记,向蒋在山探着身体,直视蒋在山,“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发誓她们的车祸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不是1943年,不流行对天发誓的了。”蒋在山讽刺地扯着松弛的嘴角,轻蔑地笑着摇头,“现在要么就流行法院诉讼,要么就流行清者自清。听说那单车祸,肇事司机已经落网认罪。单凭你这番无凭无据的猜测,法院肯定不会受理你的诉讼的。既然法院不接受你的诉讼,那我就只能选择清者自清了。”
“清者自清?!蒋在山!难道你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
“良心?!”蒋在山嗤笑出声,一双大眼眸除了冰冷只有冰冷,“如果你要跟我说良心,我现在就可以很有良心地提醒你一句,现代社会是法治社会!如果你继续无凭无据地造谣,坚持说我做过上述的那些坏事……根据法律,我是可以把你告上法院,控告你造谣诽谤的!”
“告吧!正好也可以让法院彻底调查,我说的到底是诬告还是真实!”
“大哥……现代人都很狡猾,而你太单纯了。”蒋在山缓慢地往后靠着椅背,幽幽冷冷地说:“我可以不追究你被人误导而错怪我。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找来这本日记的?又是谁误导你,让你认为我与那单车祸有关的?”
“我无需跟你解释!”
“一定是舒岚对不对?”蒋在山又再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语重深长地说:“大哥……舒岚那种女人,绝非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她聪明的同时心机也很重!她想要把你骗得团团转,一点都不难!”
“和舒岚没有关系!”
“舒岚一定是记恨我们蒋氏银行解雇她,所以才故意诱导你误会我,用以破坏我们之间多年的兄弟情义!大哥,你千万不要被舒岚那种可怕的女人冲昏了头脑!”
“既然你认为舒岚是可怕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向舒岚求婚?为了引诱舒岚嫁给你,你甚至还承诺把你的财产全都交给舒岚?”杨星泽澄清的眼眸愤怒地注视蒋在山!难道蒋在山认为,舒岚不会把蒋在山向她求婚的事情,告诉杨星泽?!
“哈哈……哈哈……咳咳……哈哈……”蒋在山笑着笑着,咳嗽不已,松弛的眼帘甚至挂满可笑的眼泪!好不容易,蒋在山总算停下笑,停下咳,稍微缓过气来,用颤抖的手隔着衣服不断地抚摸心脏……蒋在山笑着说:“这样搞笑的笑话,一定是舒岚告诉你的吧?请问除了舒岚之外,有没有其他人亲耳听到我向舒岚求婚?一定没有对不对?”
“你现在是要否认吗?”
“人证物证都没有,我也从来没有向舒岚求过婚,我怎么可能不否认?”蒋在山再次夸张地笑飙泪,却又用颤抖的手指揩着眼泪,“你居然连这种话都相信?大哥!你真的被舒岚迷惑得太深了!请你理智点想想!我都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娶个老婆回家做什么?当摆设吗?”
“你就是要否认了?”
“没有做过的事情,我当然要否认了!”蒋在山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舒岚是你的女朋友,就算我失心疯地喜欢上她,我也绝对不可能向她求婚!更何况!我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看这个!”杨星泽从日记本里面抽出一张老照片,丢在蒋在山的面前,继续撑着书桌对蒋在山说:“舒岚跟苏家小姐长得很像!你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才对舒岚有意思并且想娶舒岚的,是吗?”
“大哥……”根本没看那张照片,蒋在山直接看着杨星泽,“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的推理逻辑有问题?你有没有想清楚,按照你的推理,是我杀的幼云……如果我爱幼云,我会杀幼云吗?如果我不爱幼云,我会因为舒岚长得像幼云而对舒岚有意思吗?”
“你没发现,你的辩驳也有逻辑问题?”杨星泽逼视蒋在山,“你刚才还坚决否认你杀害苏家小姐的罪行!既然你不曾杀害苏家小姐,为什么你不可能因为舒岚长得像苏家小姐而对舒岚有意思?再说,你杀害苏家小姐也不代表你不爱苏家小姐!毕竟你刚才才亲口承认,是你亲手杀害小嫚的……”
“我没有杀小嫚!我也没有承认过任何事情!请你不要含血喷人!”蒋在山激动地透着大气,“请你不要再用你的猜测来将我定罪!不然……你不要怪我不念我们多年的兄弟情义!”
“兄弟情义?!”杨星泽愤怒的双手用力地捶着书桌桌面,“我们之间真的还有兄弟情义吗?!”
蒋在山被杨星泽的质问吓得一愣……虽然隔着书桌,蒋在山仍然能够清晰地看到杨星泽眼眸内的愤怒!
“蒋在山!”杨星泽又再用力地锤了一下书桌桌面,“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1943年那场沧河战役!我根本就不是被日本人杀死的!杀我的人是你!是你从我的背后插刀,然后把我推进沧河的!蒋在山!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大哥……”蒋在山警惕地往后靠,却又冷冷地笑着说:“你的记忆又混乱了。”
“我没有!”杨星泽怒吼:“我清晰记得,是你在我背后插刀的!”
“你连小嫚的样子都记不住,却能记得谁在你‘背后’插刀?”蒋在山笑得更冷,“大哥,难道你真的相信你的记忆吗?难道你真的不怀疑,你的记忆又出现混乱了吗?”
“我已经让人调查过了!这些年来,你一边装作讨厌日本人,一边暗中跟日本企业进行资金拆借!你一直都有跟日本人来往是不是?!当年就是你帮助日本人把我们全部杀死的是不是?!蒋在山!!你就是一个汉奸!!你就是一个卖国贼!!”
“我杀你跟日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蒋在山激动地喘着气……既然话已经说出口,蒋在山也不想要再收回了!蒋在山咬着牙说:“想当年你处处护着我,又是帮我做粗重活,又是在战场上救了我……人人都说你对我好……我呸!!你根本就是想要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你各方面都比我优秀!!”
“你居然这样想我?!”
“无论我怎样想你!只要有你在,我就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至于其他战友……除了亲眼看见我把你推进沧河的胡毅之外,所有人都是日本人杀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恨你!不是汉奸!更不是卖国贼!”
“国难当前,你却只想着个人私欲!蒋在山!你到底还有没有男子汉的血性?!”
“正是因为有男子汉的血性,我才要捉紧机会杀了你,不让你继续骑在我的头上!正是因为有男子汉的血性,我才会杀了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小嫚,既然我得不到小嫚,谁都别想得到她!正是因为有男子汉的血性,所以我才要杀了所有姓苏的,稳固我的蒋氏帝国!我蒋在山今天得到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地争取来的!”
蒋在山大笑。
笑声在昏暗的书房里面回荡,没有一丝苍老,魔鬼永远都不苍老!
突然!
蒋在山收起大笑,“至于舒岚……”
昏暗中。
蒋在山的大眼眸竟划过一丝感触。
蒋在山喃喃自语:“她确实长得像……”
突然刹住话头。
蒋在山抬头对视杨星泽,冷酷地说:“你根本就不配拥有她!她就应该属于我!为了得到舒岚,我费尽心机诱导媛媛栽赃舒岚,解雇舒岚,制裁舒岚,把舒岚逼得走投无路……只要舒岚走投无路,聪明如舒岚,总有一天一定会面对现实,为了钱来到我的身边!谁知道!居然杀出一个汪家碧……”
“为了再次把舒岚赶上绝路,于是你就找人开车去撞伯母,是吗?!”
“龙一健夫之所以愿意照顾舒岚、愿意在舒岚身上花钱,不就是因为汪家碧吗?只要汪家碧死了,我要再次弄垮舒岚一点都不难!”
“蒋在山!你简直就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泯灭人性?丧尽天良?”蒋在山轻笑两声,轻蔑地看着杨星泽,“那又怎样?你以为现在还是1943年吗?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拿我怎么样吗?聂国宗!这个时代是我的时代!我要对付你简直易如反掌!”
“蒋在山!我一定要将你的真面目公诸于世!”
“聂国宗……”蒋在山眼眸带笑地看着杨星泽,“本来我很乐于留你一条狗命,好看着你像狗一样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现在……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要怪!你就怪你自己吧!”
蒋在山的大眼眸里面全是杀意!
突然!
一个鬼魅般的黑影站在了杨星泽的身后!
杨星泽转头……
一把冰冷的手枪,抵在杨星泽的太阳穴上——持枪的人,正是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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