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岚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不是杨星泽，而是沐沐。
    巨大的心里落差霎时间将舒岚摔成了两半……哭泣的留在悬崖上，逞强的掉到悬崖下，哭泣的来不及去拉逞强的，舒岚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沐沐惊慌失措地倒抽了一口寒气。
    沐沐瞪大不可置信的双眼，慌乱地看着舒岚红肿的眼睛，失落的眼神，满脸的泪痕……舒岚居然哭了？！沐沐认识舒岚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舒岚红眼，更不用说流眼泪了！！由此可见……杨星泽对舒岚是多么多么的重要！舒岚现在有多么多么的伤心！
    沐沐吓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步颤抖地抱紧舒岚。
    沐沐沙哑着声音安慰舒岚说：“树懒……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有我呢。”
    那半逞强的舒岚阴郁地躲在黑暗的悬崖里面，不愿意被沐沐拉回光明的悬崖顶。舒岚没有回沐沐任何一句话，舒岚只是用力地瞪大眼睛，任由像是有独立生命似的眼泪不断地无声掉落。
    感受到舒岚的眼泪正源源不断地滴落在沐沐的外套上面，沐沐真的吓坏了……沐沐紧抱舒岚，不敢向舒岚刨根问底，只敢默默地陪伴着舒岚，默默地陪着舒岚哭，默默地用行动告诉舒岚并不孤单……那晚沐沐留在舒岚家，一直照看着舒岚。
    第二天。
    沐沐提前叫好车，甚至还坚持陪舒岚一起坐车回蒋氏银行上班……关键时刻，沐沐真不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沐沐是真正的中国好闺蜜。
    因为昨晚舒岚是哭着入睡的，入睡的时候估计也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所以今天舒岚的两只眼睛红肿得像是两颗红核桃似的！沐沐本来是建议舒岚请假休息一天的，舒岚却说坚持她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所以必须回蒋氏银行……沐沐当然知道，舒岚是想借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沐沐也认同，让舒岚借用工作转移注意力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像是父母送小孩上幼儿园一样，沐沐陪着舒岚下车并且把舒岚送进蒋氏银行一楼大堂……如果不是舒岚坚持不让沐沐继续“送”，沐沐真想把舒岚“送”回舒岚的办公室再离开。
    舒岚走进电梯。
    舒岚拿出手机一看，手机屏幕显示现在的时间是9：01。
    迟到了。
    管他呢。
    电梯门打开，舒岚以为高朗会像昨天一样站在电梯外面，看着手表，读着秒数，等着指责舒岚迟到了多少多少时间，并且扬言因此要罚舒岚多少多少奖金……然而，不见高朗的踪影……高朗不像是这么容易明白自己无聊的人……但谁管他呢，眼不见为净。
    舒岚走进贷款部的大办公室。
    贷款b组的组员早早就到齐了，毕竟他们的舒经理被高经理勒令必须每天准时上班，贷款b组的组员怎么敢不跟他们的舒经理共同进退地每天准时上班？！和往常一样，贷款b组的组员齐声地向舒岚打招呼——“舒经理……”
    才刚看清舒岚的脸，贷款b组的组员就全都懵了——他们全都看见舒岚肿红肿红的眼睛！
    舒岚木然地向贷款b组的组员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走进了她的办公室里面。
    贷款b组的组员和几个贷款a组的组员都悄悄地议论起舒岚的红眼睛来……完全没有人认为舒岚的眼睛是哭肿的！根本没有人认为舒岚会哭！他们分组讨论的结果是：舒岚可能是得了红眼病……再不然就是给毒蚊子给咬肿了眼睛。
    张梓到舒岚的办公室，给舒岚送去了眼药水。
    贾薇到舒岚的办公室，给舒岚送去了青草膏。
    唐沁到舒岚的办公室，给舒岚送去了一杯咖啡……说不定舒岚的眼睛是熬夜熬肿的呢！
    舒岚却什么都没有用，什么都没有动，就连咖啡都没有喝一口。舒岚就像是机器人一样，不断地重复看文件，核资料，签名字……没有半刻停顿……原本就已经疲惫不堪的眼睛被折磨得更加疲惫不堪，红红的血丝爬满了眼球，更像得了红眼病了。
    舒岚的办公室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高朗走进舒岚的办公室，自顾自地坐下。舒岚继续像是机器人一样看文件，不抬头，不眨眼。高朗问：“听说你了患红眼病？”
    舒岚继续埋头看文件，不理高朗。
    高朗说：“红眼病是传染病，你要不要请假去医院看病？你……你不要以为我这是在关心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传染其他人而已！”
    舒岚在文件上面签名，合起来，再拿另外一份文件……完全不理高朗。
    高朗说：“你暂时先不要工作了！你现在就出发去医院看病吧！请假条可以后补！”
    舒岚快速地翻看着文件，眼珠瞪得老大地、机械式地、一目十行地翻看着文件……眼见舒岚完全不理他，高朗居然絮絮叨叨起来：“眼睛都红肿成这样了，你还装什么努力看什么文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身为上司的我故意虐待你！你现在马上赶紧去医院看病！”
    高朗听似关心的话语，在舒岚的耳朵听来，和猫哭耗子没有半点区别……实在是被高朗吵烦了，舒岚冷漠地回了高朗一句：“我没病。”
    舒岚沙哑的声音让高朗震惊！
    看来……
    舒岚真的不是红眼病！
    看来……
    舒岚真是哭肿了眼睛！
    如果高朗昨晚不是亲眼看见舒岚流眼泪，高朗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完全无法联想舒岚是哭肿了眼睛！但是……高朗昨晚确实看到了舒岚的眼泪……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了！高朗像是证实了某个惊天大秘密似地，震惊得无法说话……高朗怔怔地走出了舒岚的办公室。
    处理完堆在桌面上的大部分文件之后，舒岚又再动身离开办公室，分别跟贷款b组的组员到企业拜访客户……马不停蹄……又是忙碌得头昏脑涨、头重脚轻的一天……舒岚正需要这种没有呼吸余地的让人窒息的忙碌。拜访完客户，就连晚饭都没吃，舒岚直接打车回办公室继续看文件。
    舒岚又再像是机器人一样不停不停地翻看着文件，不吃，不喝，不休息……一心只想把身体里面的机油电量全部耗掉，再不然……就是要把整个机器糟蹋故障才肯罢休！
    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10点。
    舒岚还是保持着一样的姿势，保持着一样的速度，保持着不吃不喝不休息，继续不停不停地翻看着文件……文件有负舒岚所望地被舒岚看光了。
    舒岚把文件整理好锁在抽屉柜筒里面，却还是没有下班回家的打算。
    舒岚打开电脑，开始在蒋氏银行的贷款系统里面导数，开始亲自动手做报表做台账分析数据……其实这些工作根本就不是舒岚的本职工作！因为蒋氏银行设有专门的数据员处理各种数据，其中当然也包括贷款数据……没错！舒岚就是没事找事做！
    舒岚的办公室门又再被人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舒岚甚至没有抬起眼梢看推门而进的人半眼，就已经知道推门而进的那个人是谁！那不可一世的鬼祟脚步声……除了高朗还能有谁？
    高朗没有坐下，而是直接将一包包装得十分精美严实的食物，放在了舒岚的办公桌上。高朗说：“刚才跟客户吃饭打包了点吃的，回来刚好看到你在加班……送给你吃好了！”
    舒岚没有理会高朗。
    舒岚的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电脑屏幕，电脑屏幕发散的冷光将舒岚的脸庞映照得影影倬倬阴阴沉沉的，加上舒岚那双挤满血丝的红肿大眼……舒岚看上去活像是跟电脑二位一体的机械怪人似的。
    为了引起舒岚的注意，高朗直接将那包食物拿起来放在舒岚的手边……舒岚话都不说，眼都不转，就直接挥手把食物扫到了地板上！
    “你！”高朗大喊了一声。
    “滚。”舒岚挤出一个字。
    高朗用力地拉了一拉他的西装下摆，有点恼羞成怒又有点不知何去何从地说：“你这个女人真的是……想对你好一点都不行！”
    “滚。”舒岚还是只挤出这个字。
    高朗伸出手指，怒指舒岚：“你……你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
    舒岚在心中一想而过：如果高朗就是传说中的吕洞宾，那吕洞宾早就该被狗咬死。
    高朗一边怒指舒岚，一边咬牙切齿像是念经似地絮絮念叨着些舒岚根本就没有兴趣听清楚的话……眼见舒岚没有半点反应地继续紧盯着电脑屏幕，高朗突然放下手指转身就要走。
    舒岚却突然开口说：“把你的垃圾带走。”
    高朗瞪大牛眼转身瞪向舒岚。
    本想狠瞪舒岚几眼算是还击，高朗却发现舒岚还只是紧盯着电脑，根本就没在看他！只要舒岚不看高朗，无论高朗瞪舒岚多久都只是白费眼力而已！想到这里……高朗居然真的走过去捡起躺在地板上的那包食物……幸亏食物包装得好，汤汤水水都没有溢出包装袋……高朗拿着那包食物离开了舒岚的办公室。
    舒岚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紧盯着电脑屏幕……眼睛累极了……眼睛疲惫得很……眼睛在喊救命，舒岚却狠心地充耳不闻……或许……舒岚真的想把她那双眼睛折磨成干眼症……那样……舒岚就不会再为失恋这种“小事”流眼泪了。
    时间来到晚上11点，舒岚的眼睛已经累得睁不开了。
    虽然万般不想回到那个没有了杨星泽的家，虽然想起家里没有了杨星泽还是会有强烈的流眼泪的冲动，但是……还是得回家，还是得面对。
    舒岚关上电脑，拿起包包，往办公室外走。
    晋平市的12月，天气变幻莫测得让人心烦。今早还算和暖，今晚却突然刮起一阵萧萧北风将气温拉低了将近十度……虽然衣衫不够暖和，但是舒岚不感觉冷。舒岚只感觉寒风吹得她心烦。舒岚双手交叉在胸前拉紧外衣，没等来计程车，却等来了高朗的车。
    如果高朗不是按下了车窗，舒岚不会知道那台是高朗的车。
    因为高朗换了一台顶级奢华的品牌汽车，黑色的车漆在黑夜之中像镜子般反射着奢侈的光芒。如果不是蒋媛媛，高朗或许多奋斗二十年都买不起这台车。事实上这台车也不是高朗买的……反正高朗坐在驾驶座上，一手炫耀似地轻握浮刻奢华logo的方向盘，一手手肘看似潇洒地支着降下了玻璃的车窗。
    高朗对车外的舒岚说：“你这个时间点居然还在等计程车？时间不早了，我刚好也算顺路！我顺路送你回家吧！”
    舒岚无视高朗。
    舒岚直接把高朗说话的声音当成是那烦人的寒风呼啸声。
    舒岚继续双手交叉着紧拉外衣，目不斜视地将视线紧锁计程车可能会来的方向。
    眼见舒岚不为所动。
    高朗又再对舒岚说：“你不要乱想！你也不要再对我抱有幻想！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只是身为你的上司，眼见你加班加到这个时间点……我是出于上司的慷慨，才勉强愿意顺便送你回家的！”
    舒岚继续对高朗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舒岚注视远方的眼神渐渐变得更加空洞。
    毕竟舒岚只是无视，没有直接拒绝……高朗不死心地对舒岚说：“喂！听说你那台小破车终于报废了？！哈哈！你那台小破车早就该报废了！如果你有需要买车，我改天可以介绍我这台车的汽车销售给你，起码可以打九折！不过……呵呵！估计就算是打一折，你也买不起这个牌子的汽车吧？！哈哈！好了！赶紧上车吧！时间不早了，你不要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舒岚这才冷漠地扫了高朗一眼，冷漠地挤出了一个字：“滚。”
    舒岚的“滚”居然没有一下子惹怒高朗，反而让高朗想到可以用激将法！高朗故意提高声调对舒岚说：“怎么了？！难道你怕上我的车？！还是……你怕你的小狼狗看见你坐我的豪车回家……会自卑，会吃醋，会打你？！”
    听到“小狼狗”这三个字，舒岚空洞的眼眸瞬间剧烈燃烧起怒火！
    舒岚打开公文包，拿出里面的……公文包里面居然有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舒岚快手拿出那喝剩半瓶的可乐，用力地摇晃……眼见形势不对，高朗不断地按着关窗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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