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又带着小少爷出门办事去啊?”
一身休闲装,打眼一看还真有那么点刚大学毕业小伙子感觉的陆越川,身后永远跟着一条小尾巴。只不过相比于两年之前,这条小尾巴真的是长大了不少。
好像小孩子就是这样儿,一不留神就长大了。别的不说,光是那个头,就猛蹿的厉害。现在的小孩子个头都高,尤其是男孩子,个头蹿的老猛了。现如今站在陆越川的旁边,大团子都已经到他肩膀了。
除了那张小脸儿,明显还是个孩子。那气质、那气场、举手投足间的神韵,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而是一个少年。可明明,宝宝今年也才不到十岁而已。
这两年的时间里,宝宝每天都跟在陆越川的身边,从一开始的坐在旁边看他,到后来已经可以适当的跟他打配合,再到现在俨然成为了陆先生的左膀右臂,这一切,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
这里两年的时间,将宝宝那个小团子,彻底打磨成了一个初见权家继承人雏形的少年。他的心智、头脑、手腕、想法、思维,完完全全都是继承于陆越川。现在外边都说,权家很快就要出现一个比陆越川的脑子更值钱的脑子。说的就是宝宝。
每当外人说,还是陆先生厉害,陆先生教出来的门生子就是不一样,短短时间内把一个小少爷教育成了现如今京城里最惹人注目的继承人,陆先生就是陆先生。
陆越川就会笑着摇头,说上一句——
“不,不是我教的好,而是我儿子天资聪颖,一点就透。有时候不点他自己都能琢磨的透彻。”
陆越川对宝宝的喜爱,是每日都会增加。而宝宝,现在对陆越川的尊敬,也已经渐渐超过了对他的依赖。两年前的宝宝,只觉得他干爹好厉害呀。当他越是了解他干爹,越是站在他干爹身边最近的位置,看着他干爹是如何运筹帷幄,他对他干爹的感觉,就是敬畏。
无知者无畏。
而宝宝则是相反,他现在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他的干爹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他敬畏极了。
才两年的时间,宝宝在陆越川的身边,已经学到了太多。他现在完全清楚权家未来的继承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当宝宝明白的那一刻,他也随之改变。他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可爱,那么喜欢撒娇。他开始沉默寡言了起来。
陆越川问他,他就回答,半瓶子才晃荡,他才只是学了个皮毛,所以越发的不敢随便开口,唯恐自己想法太浅薄,丢了他干爹的人。
宝宝的变化是最大的。
而他的变化,让陆越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好像把他那个可爱的干儿子弄丢了,他干儿子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了。尽管,他这干儿子现在绝对可以当好一个权家的继承人,但他干儿子不再可爱了,每天沉默寡言了,感觉还有点阴沉。
就为了这事儿,权镜还跟陆越川大闹了一场,陆越川又被自家大姐冷落了好几个月。
可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不是吗?
权家的继承人,就意味着必须要舍弃很多很多的东西。权家的继承人,这就是一个令人透不过气的套子,结结实实的把人套在了里面。权家的继承人,也像是一个模板。模板之外的东西,不需要,便得舍弃。
“陆先生,今儿天热,你跟小少爷等等我!”
本部当年的狱警,现如今也成为了京城小有名气的管家。毕竟,他是给权五爷做管家的嘛。
管家屁颠屁颠跑走,很快又跑了回来,手里边还拎着两个矿泉水瓶子。
“陆先生,你跟小少爷带着在路上喝。绿豆汤,我媳妇儿亲手煮的,消暑解渴特别好。”
小团子——不看,现在的宝宝,早就不是可以用小团子来形容的了。他也已经彻底的成了权煜皇的儿子,改姓了权,叫权霖。很多人总是下意识的会以为他是麒麟的麟,其实不是,是霖铃又似鳌山雪的霖,也是久旱逢甘霖的霖。
‘霖’这个名字,是陆越川起的。他说若是名字叫麒麟的麟,难免太过于野心昭昭,这样并不好。取个麟的谐音,却是温和多的霖字,最是妙也。
这个名字众人都很满意。
权镜当时说了一句,“蛮好的。谐音麒麟的麟,霸气,这点随了老五。甘霖的霖,温和,谦逊,随了陆越川。这个名字极好的。”
“谢谢管家。”权霖接过两个矿泉水瓶子装的绿豆汤,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跟在陆越川的身后。
两个人从城堡一走出来,没有了树荫的遮阳,毒辣的太阳直直的照射在父子俩的身上,看着就觉得晒的慌。
今年的夏天,特别难熬。太热了,感觉都能把人烤成了人干似得。
黑色的商务轿车缓慢的跟在父子俩的身后,陆越川走在前边,毒辣的太阳刺的他睁不开眼睛。权霖从轿车里取了一把遮阳伞,想要给陆越川撑起来,却被陆越川一个凌厉的眼神所制止。
权霖愣了愣,还是默默的将遮阳伞给他干爹撑了起来。
“你现在想起来关心你干爹的死活了。你早干什么去了。”陆越川的语气并不严厉,却也是与平常温柔慈祥截然相反的冷漠。
权霖眼皮抖了抖,长长的睫毛也抖了抖,那双湛蓝色的大眼睛不停的在闪烁。
陆越川多了解自家干儿子?
他冷冷一哼,“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你是我的儿子,更是我的门生。门生子懂吗?不但是门生,更是儿子。你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把你教育好。你很清楚今天我为什么生气。”
“我知道。”权霖低低的回应了一句。
这也算是他跟他干爹之间的一个……不成文的约定吧。
每当他做错了事情,犯了错误的时候,他干爹带着他出门办事的时候,就不会坐车,而是先带着他走。在走路的期间,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哪里错了,下次如果再遇到同样的情况,他该怎么办。等解决了他的错误之后,他干爹才会带着他上车。
平日里,权霖总是也很机灵,也很聪明。只要陆越川一言不发的带着他从城堡离开,刚走出城堡,权霖就会清清楚楚的把自己的错误,哪里错了,下次改怎么办一一都说出来。哦,这里要插一句的是,权镜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许在家里谈公事儿!要谈公事儿,滚出去谈,家里不是谈公事的地方。
所以一般父子俩都是走出了城堡的大门,才会开始交谈。
可是今天,都快走到半山腰了,权霖还是一言不发。
陆越川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点什么想跟我说的?”
“没有。”权霖态度特别的强硬,就是死不松口,“我是做错了,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陆越川差点气个半死,或许又是因为太阳实在是她毒辣了,他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就给气晕了。
权霖稳稳当当的扶住了他干爹的手臂,“干爹,我知道我错了。你别拿我的错误惩罚你自己,你前些天才中了暑,上车吧。我自己走着。”
陆越川一口气没上来,刚才真是差点给气晕了,可他特别了解自己这个干儿子。既然他这么回答,一定有原因。
忍了忍,陆越川心平气和的问道,“你不是一个鲁莽的孩子,你做事情特别成熟。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去跟别人动手打架。你可从来不是跟别人动手的孩子。奴儿,告诉干爹原因。”
奴儿,是陆越川一个人专属对权霖的爱称。
权霖轻轻的拧了拧眉头,他不想欺骗他干爹,却又不想如实相告,所以只能沉默不言。
陆越川看着他沉默不语,点点头,明白了,“是不是又有人拿你的身世说话了?奴儿,你要知道,别人怎么说你根本不重要,你是我最爱的儿子,也是五爷最爱的儿子。你管别人怎么说——”
“不是的。”权霖狠狠的摇头,拳头也捏了起来。
陆越川将他的小动手看在眼中,他问,“奴儿,咱们父子俩之间,可从来没有过隐瞒。杜助理一年前犯了那么大的失误,我帮她把屁股擦干净,这事儿我连你花爹都瞒着没说,我可没瞒着你吧?你现在有事儿还要瞒着你干爹么?”
权霖犹豫了一下,挣扎的想了想,“他们说我无所谓。我本来就是权爹地领养的儿子,我本来就不是权家的血脉。随便他们怎么说我,我都不在乎。可他们……他们说了——”
“说了你安妈咪。”陆越川眯了眯眼睛,平静的问道,“他们又怎么说道你安妈咪了?”
“他们说我是安妈咪跟野男人苟且偷生下来的私生子。”权霖懊恼的捏紧了拳头,“就因为我这双蓝色的眼睛。干爹,我为什么不能像你们一样是黑色的眼睛呢?”
“因为你爸爸是蓝色的眼睛。”陆越川冷冷的说道,“权霖,你这次的行为让我很失望。明白吗?这话我跟你说了太多太多遍,世人有嘴,却不一定有脑。嘴长在别人的脸上,你管不住人家说什么。”
“可他们说安妈咪——说的太难听了!还说我权爹地——”
“说了就说了,你安妈咪和权爹地会少块肉吗?咱们家会损失一毛钱吗?”
“我不允许他们这样说她!”
“那你就跟人动手?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把你引荐给——”
“干爹!你不用帮我引荐!他们这样说我安妈咪,我还不要他们帮忙呢!他们就是想给我帮忙,我都不乐意!我自己再多努力努力,照样能够——”
“放屁!”陆越川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他猛地停下脚步,一巴掌就飞了出去。
这是陆越川头一次动手打他干儿子,在他当了权霖的干爹之后,头一次动手打他。
权霖被打蒙了,“干……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