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拿你寻开心了？我认真的，我欠你的，算我还你。”
    陆越川愣了愣，笑眯眯的说，“你应该明白的，我不是求你的回报，我只是——”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总而言之我的确是欠了你没错吧？既然欠了你的， 就得想办法还给你。我知道你离开九处特别的不舍，也很放心不下——”
    “有亦花在，我很放心。”陆越川强行打断她的话。
    杜冰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如果有我帮郝助理呢？”
    “我会更放心——不，是安心。”
    “这不就得了？”杜冰耸耸肩，“我想过了，我虽然志不在此，但一来我欠你一次，这是我还你的。二来，我觉得这自己也不配再做检察官了。不管原因为何，我蓄意伤人这是事实。身为一名检察官，必须要有这样的自控力。对方还没有伤害我，我就先蓄意伤人，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不配做检察官。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
    “大姐大，你在我心中，是仅次于嫂子第二个最合格的检察官。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你当检察官的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掏心掏肺。如果你都不配做检察官，那谁还配啊？”陆越川难得的正经了一下，他说：“虽然我真的很想挖你进九处，可如果你志不在此，我不该强迫你的，不是吗？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厌倦了在高检院的工作，那九处随时张开怀抱欢迎你过来。可如果你是为了还我人情，真的没必要。”
    “你若是铁了心想挖我进九处，方法一定很多，是吧。可你没有用下三滥的手段胁迫我进九处，这一点我挺满意的。就当是我投桃报李吧，我觉得进九处工作，应该也挺好玩儿的。试试看好了。”
    陆越川知道杜冰的性格，她是说一不二的人。既然她今儿能开这个口，足以说明她心里是认真考虑过的，于是他也不再劝慰杜冰，只是说：“那就先试试看好了。高检院那边我会帮你打声招呼，如果你觉得九处不适合你，你也可以随时回高检院。你要觉得在九处待的蛮开心，那再回高检院办离职手续也来得及。大姐大，你看小弟这样安排，你还满意么？”
    杜冰掩嘴轻笑，“陆部长，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嗯，比较特殊。难不成真是这一刀捅出来的？”
    陆越川认真的问，“不说别的地方，光京城里，想要捅我一刀的人就多了去了。可你看谁这么干了？谁敢真的这么干？大姐大，你是头一个。冲这一点，我对你的态度必须特殊起来。”
    偏偏这位姑奶奶还是他嫂子换命帖的朋友，他更是开罪不得。说起心计手腕，这姑奶奶样样都不比他差，且又开罪不得。他除了跟老佛爷似得供奉起来，还能怎么办？
    该认怂的时候，就乖乖的认怂。
    那该强硬的时候，就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示弱。
    杜冰轻笑，“那就拜托你陆部长帮我打点妥当了。”
    “大姐大说的什么话，小弟我帮你打点妥当都是应该的。”陆越川忽然问，“大姐大，你今天就能上岗么？”
    “……陆越川，你还真是……一点不给我藏着掖着。刚才还是装模作样的劝我，现在一转头就要我立刻上岗，替你卖命了。你这人是数变色龙的么？”
    陆越川陪着笑脸嘿嘿的笑着，“我数泥鳅的。特别滑。”
    “不，我看你是数大海的。”
    “啥意思啊？”
    “特别浪。”
    陆越川：“……”
    “不跟你扯淡了。”杜冰从病床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压根没有的灰尘，“我上岗去了。”
    横竖都已经决定要进九处了，那真没必要再矫情摆什么高姿态。九处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缺人手的厉害。她早一天过去，也就能早一天帮郝助理分担点重任。
    杜冰一直都是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她说干就干，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样爽快又大气的性格，深得陆部长的欢心。
    他感慨的咂了咂舌，“九处二把手的位置，迟早有一天得是你的。大姐大，你走之前能稍微给我八卦一下你为何现在又愿意进九处了么？之前五爷也挖角过你，可你干脆利落的就给他拒绝了。现在为何主动又——”
    “因为我在九处待过，我知道九处里有一群多么可爱的人。我喜欢这群可爱的人，我也喜欢九处这个充满了人情味的地方。我想如果我能进九处工作的话，这以后的日子一定会特别有趣儿。说实话，在高检院工作了这么多年，我已经有点疲倦了——也不是疲倦吧，我还是很喜欢检察官的工作。但的确是有点厌倦了的味道，腻了。太一成不变了，没劲儿。我想给自己找点有趣儿的事情做。”
    “就这么简单？”陆越川眯着眼睛，摆明了不相信。
    杜冰挑眉，反问他，“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我怎么总觉得大姐大你要进九处，这背后的目的不单纯呢？至少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你猜对了。我目的就是不单纯。聪慧如妖的陆部长不妨动动你那聪明的脑袋，猜一猜我为何现在主动要进入九处？”
    “不了，我动脑子动了太多年，这大脑超负荷运转也已经很多年。为了能让这颗大脑再多坚持几年，我现在是一点脑子都不想动。再说了，你忽然愿意进入九处的理由，我迟早都会知道。你不可能瞒着我一辈子。我现在何必探究的一清二楚？没劲！做男人，就是要有能够包容女人小心思的这份大气。”陆越川撇撇嘴，翻身上床躺平，“大姐大，帮忙盖一下被子。”
    杜冰没好气的把被子给他盖好，“我是临时起意要进入九处的。”
    “哦？”陆越川猛地就睁开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杜冰，“大姐大这是打算跟我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了呀！”
    “少扯淡。”杜冰明知道这位陆部长在她面前认怂，装小弟，插科打诨，嬉笑怒骂，纯粹就一个目的——
    为了让她心中不再对他有成见。
    明知道他的心思，可她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按照他的想法那么去想了。说实话，她现在还真是没有办法再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一丝一毫的成见。俗话说的好呀，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位陆部长在她面前不但笑的谄媚又狗腿，还处处恭谦，面面俱到。
    面对这么一个家伙，她怎么可能还能心生出成见？
    只是心中……越发的堤防起了他。
    这人就把他自己的小心思明明白白的摆在你的面前，你看穿是看穿了，可你愣是没有破解之法这就算了。你还得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你说，这种家伙有多可怕？
    比那种藏着掖着自己的小心思给你下套的人，更可怕！
    他的套儿，就明明白白的毫不掩饰，你看的一清二楚，可你还是会钻进他的圈套。
    这样的人，最可怕。
    陆越川陆部长，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杜检官，说吧。难得我认了个大姐大，又难得我今天愿意给谁当一次垃圾桶，你有什么话就一股脑的跟我说。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嘴巴挺牢靠，是我最大的优点。你尽管放心，你今儿跟我说的每一个字儿，都不会离开这个房门。”
    “陆部长，这道理我以前一直都明白，是你今天给我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自从当上了检察官之后，我就知道有时候法律是无法保护到每一个人的。因为总会有人利用法律的漏洞，或者是钱财权势，来逃避法律的制裁。你说的没错，九处就是因此才能够诞生的存在。这社会，需要有九处这样的存在。九处就是用来制裁那些逃避了法律的畜生。”
    陆越川眯了眯眼睛，“我好像明白你为何忽然要进入九处了。”
    “我早就看穿了这一点，但我也一直在自欺欺人。我总觉得只要身为检察官的我，再努力，再拼命一点，那些畜生就一定会被绳之以法。可我错了，错的特别离谱。有些时候，不是当检察官的人努力了，拼命了，就能够把所有的畜生全部绳之以法。总有法律所保护不到的地方。”
    “大姐大，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我们九处的形象忽然就特高大了起来呢？”陆越川插科打诨的也非常恰到好处。不合时宜的插科打诨就是乱打岔，但恰到好处的插科打诨，那就是一种幽默了。
    杜冰扯了扯嘴角，“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的事儿。我就是为了把那畜生绳之以法才念了法学，当了检察官。可有用吗？根本没用。人家积累钱财权势的速度，远远快过于我的努力和升职。当年压在我面前的巨山，现在依然是我面前的一座巨山。我当年没能力对抗人家，现在照样，一点改变都没有。很多差距，不是凭借努力就可以弥补的。”
    “平台非常重要。”
    “对，不是高检院这个平台不够大，不足以容纳我。而是我的野心，我想要做的事情，高检院已经不足以再满足我了。只有九处，这个平台才能让我去完成自己的野心。”
    “我知道了。你进入九处的理由，你进入九处想要做的事情，我都明白了。”
    “陆部长，其实这次不是你们挖我进九处，而是我求你们让我进入九处。像我这样被强.暴，却连一个说法都讨不回来的姑娘，比比皆是。我想我如果能进入九处的话，用法律的手段无法解决的，我至少可以用九处自己的办法来解决。不光是被强.暴，这种不公平法律也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而九处，是我目前所知道的，唯一可以有能力解决这些事情的地方。所以，我想要进入九处。替有过我这样经历的人们发声。”
    如此，也不算是她偏离了自己当最开始的初心。
    她从高检院离开进入九处，不算是忘了本心。她依旧，不忘初心。
    她想要做的事情，她的心情，跟当年拼了命的考入中政，考入高检院，是一样的。她没有变，只是她完成自己初心的方式方法，有所改变而已。
    当一条路走着走着感觉走到了死胡同，那就换一条路走就好了。只要终点不变，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条条大路通罗马。
    她不是只有留在高检院，才能完成自己最开始的梦想。进入九处，平台更宽刚广，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她可以更好的完成自己当初的梦想——
    替受到了伤害却又无能为力的人们，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