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检官，你——”陆越川一手捂着小腹的伤口，拉开门，看到居然不是杜冰而是蒋欣然，顿时就蒙圈了，“弟妹？！你不是回九处找亦花了么，怎么还在医院？”
    他刚才在床上听到门外有踌躇犹豫的脚步声，断定是捅了他一刀又在嫂子面前吃了瘪的杜冰，这才盯着麻药劲过去开始疼痛的伤口挣扎着从床上爬了下来，结果居然是蒋欣然？
    搞什么啊。
    蒋欣然老脸有点红，她看着陆越川不知道为啥，难为情奔放的话又不是她说的，她现在特不好意思。
    “我……我是忽然想起来要跟宁儿说件事，所以才又折回来的。”
    “什么事儿？”陆越川见不是杜冰，转身就准备继续躺到床上挺尸。
    “之前海雨晴的死闹出来的舆论风波呗，又是一位姑奶奶，跟宁儿之间……嗯，蛮复杂的——”
    “她想跟嫂子当朋友，嫂子没搭理她。这次平息还雨晴之死闹出来的风波，她倒是出力不少。嫂子是得好好去感谢一下人家，那位姑奶奶没必要得罪。她想跟嫂子交朋友，那就让嫂子去应付应付。实在不喜欢，场面上过得去就成。”陆越川人在利益集团的度假山庄，可外边什么事儿他都一清二楚，他懒洋洋的说道，“行了，你回去找亦花吧。这事儿晚点我跟嫂子说。”
    蒋欣然红着老脸点点头，“那我就走了。用不用叫个护士来陪着你？”
    “用不着，你以后别有事儿没事儿听五爷跟嫂子的墙角就好。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说话一个比流氓。你哪儿吃受得住？”陆越川那双精明的眸子，只需要瞧上那么一眼，什么他都了然于胸呗，“等你跟亦花有了夫妻生活之后，我看还差不多——”
    “闭嘴！我走了！”
    刚刚成为人妻的蒋欣然哪儿受得了这个呀，红着老脸转身就跑。
    陆越川坐在床上，一笑牵扯的伤口疼，顿时那又笑又呲牙咧嘴的样子，滑稽极了，他慢悠悠的问，“怎么着，这就脸红不好意思了？你跟亦花迟早要有——”
    “郝亦花已经答应我了，先领证，再谈恋爱！我们俩要一步一步来，才没你说的那么下流！”蒋欣然红着老脸反驳。
    “得了吧，迟早的事儿。再说了，这有什么可下流的。你跟亦花可是领了结婚证受法律保护的夫妻。过性.生活——”
    “走了！”
    蒋欣然这次是真逃之夭夭的跑了，陆越川在身后怎么打趣她，都没能把她给喊回来的那种。
    一手虚捂着伤口，陆越川觉得蒋欣然这幅样子特别好玩儿，“小丫头还挺害羞不是？”
    “还没死呢？过来聊两句。”
    不知道什么时候杜冰就倚靠在了门框上。
    陆越川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早等着你了，坐着聊吧。”
    杜冰走进来关起房门，下意识的要坐在刚才的桌子上——
    “大姐，算我求你了，别坐那桌子上了。不然我总觉得你又要给我一刀。过来坐吧。”毕竟是挨了一刀，陆越川脸色肯定很苍白。
    想了想，杜冰挨着陆越川坐在了病床上。
    陆越川笑眯眯的看着她，“嫂子骂你了？”
    “她要是骂我了，我心里还能好受点。”
    “就知道你是在嫂子那儿碰了冷钉子，才会来找我的。”陆越川一点都不奇怪，他把安宁的心里分析的透彻至极，安排的也明明白白，“对嫂子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是她朋友，你也是她的朋友。她帮谁都不对，所以，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她都只能冷着不搭理。你瞧，我受伤到现在，嫂子都没来看过我一眼。所以你心里也不用太担心，嫂子只是给你我二人都摆出一副姿态来而已。她不是针对你，你也不用担心会弄丢自己的朋友。安心吧。”
    “你倒是很清楚我在担心什么。”
    陆越川扯了扯嘴角，“还能是什么？不就是这点子事儿么。动动脑子，没多复杂。”
    “看来你这颗脑袋果然很值钱。”
    “还行吧。”陆越川懒洋洋的说道，“在黑市，也就开出了十个亿的价格买我这一颗人脑。”
    “十亿？”杜冰知道他陆部长身价高的离谱，但没想到这么离谱，她冷冷的毒舌，“日元吧。”
    “不好意思，是比美元还值钱的欧元。”
    杜冰问的特别认真，“你还能让我再捅一刀么？我想赚了这十亿欧元，然后去享受生活。”
    “别——”经历过杜冰说到做到言出必行挨了她一刀子之后，陆越川现在可不敢轻易把她的话当玩笑，他连忙摆手拒绝，“你真想享受生活，我这些年还是有点积蓄的，虽然不太多，但足够你下辈子挥霍无度。我愿意全部拿出来送给你，买我一条狗命。大姐，你就饶了我好吧。”
    杜冰忍不住‘噗嗤’一声儿笑了，“陆部长，我可以理解为你怕我么？”
    “我是真的怕极了你。”陆越川认怂的特别迅速果断，“怕极了，看见你腿肚子就打颤。”
    杜冰无语，“不就是一个玩笑么，陆部长，你至于么？”
    “大姐头，你是我大姐，一辈子的大姐。大姐以后有什么吩咐，给小弟吩咐一声儿，小弟一定替你鞍前马后。你让我干什么都成，就是别跟我开玩笑。我受不住。”
    他这伤口还疼的要命呢，他哪儿跟这位姑奶奶没大没小的开玩笑？
    那不是找死么。
    杜冰浅浅的笑了，“你跟我想象中的……一样，但又不太一样。”
    陆越川叹气，“大姐，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不得劲儿的地方，尽管拿来跟小弟直说。小弟能力有限，但也会尽量帮你。咱们聊什么都成，就是别聊心。你跟我谈心，我担待不起。”
    “感情我这一刀不但没捅出一个仇家，反而还捅出来了一个有身份有地位有钱有权的小弟？我挺赚么。”
    陆越川陪着笑脸，那狗腿的样子，如果给别人看见了，绝对能吓死人。
    杜冰望着病房的大门，慢条斯理的说，“我打算去自首。”
    陆越川愣愣的看着她的侧脸，“大姐自首啥？”
    杜冰这才缓缓的转过头，面对着陆越川，不说话只是挑了挑眉头。
    “嗨！就这个啊！”陆越川摇摇头，“小事情，都是小事情。大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你别给我打哈哈。我认真跟你说的。”
    陆越川似笑非笑的问，又成了那副令人看不穿猜不透的模样，他一字一句，语气却问的漫不经心，“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的？要是你捅我一刀是大事情，你觉得自己还有命坐在这儿跟我扯淡？整栋病院都是九处的人，你亮出匕首前，喏，瞧见没有？”
    说着，陆越川头也没回的指了指他们两人背后的窗户。
    杜冰挑眉，“什么？”
    对面什么也没有，就一栋商业大楼而已。
    “什么？”陆越川轻蔑的嗤笑，“狙击手。不多，五个而已。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神枪手，你拿着匕首走进我的病房，五把狙击枪分别就对准了你身体的五个致命部位。你也在九处待过，你知道九处的神枪手弹无虚发。如果不是我给了他们命令，要他们给我乖乖看着，你刚进我病房，还没站稳，就已经挂了。大姐，你现在还觉得我跟你开玩笑么？”
    杜冰拧着眉头望着他，不解的问，“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这一刀，是我心甘情愿给你捅的。在我看来，这是我欠你的。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要去自首，考虑过后果吗？”
    “考虑的很清楚。我大概会被九处追杀到天涯海——”
    “不是大概，是一定。而且用不着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压根就走不出这医院大门，你就会死。大姐，你要是找死，我拦不住，我也没理由拦着你。你想死，出了医院随便去哪儿找死都成。但你别把你的死，再跟我扯上关系。小弟这话说的够清楚不？”
    杜冰觉得好笑。他口口声声自称小弟，又喊她大姐，姿态放的卑微，可那口气态度，却又是高高在上。
    她问，“陆部长，你做戏给谁看？”
    陆越川这叫一个冤啊，“大姐大，小弟我都这么卑微了，这房间也没有第三个人，我何苦来的做戏？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我不能昧了自己的良心。”
    “大姐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是检察官，我不能自己捅伤了人，却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能昧良心，更不能愧对我的职业。”
    “呃……”陆越川张了张，无语了，“你去自首，你咋说？特意拿了匕首来找我，然后给我了一刀。我就算是不了解法律嘛，我也知道你这蓄意伤害是逃不掉的。你这检察官还能当？高检院还能留你？大姐大，你这操作有点迷，我看不懂了。”
    “哟，也有你陆部长看不懂的东西呢？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今儿也算是开眼了吧？居然让你陆部长都看不懂了。我以为只有你陆部长让别人看不懂，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能让你陆部长看不明白的。”
    陆越川轻叹了一口气儿，“大姐大，咱们不整那些虚的。有话，您直说。小弟这边无条件配合您。”
    “陆越川，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是大姐大你不相信我吧。”陆越川眯着眼睛，陪着笑脸，明明是一脸的精明，却又透着讨好，“我说了这事儿从此翻篇，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你用不着去自首，去道歉，去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是你不相信我。”
    “身为检察官捅了别人一刀，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不说，我不说，没人说。这事儿就是没发生过。你要是心里真的觉得有愧，就小弟一个忙？”
    杜冰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了，“你说。”
    “九处最近盯上了一个畜生，苦于没有证据，大姐大你手里正好有他非法集资的证据。你把证据给我，我这边也好交差。怎么样？”陆越川笑的特别卑微，卑微中又偷着讨好，“大姐大，帮帮小弟这个忙，能行么？”
    杜冰犹豫不决的看着他，“陆越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