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嬷嬷口没遮拦地提到这个事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夹答列伤李侧福晋连忙过来打圆场,她当然不用下跪,只是过来应个景、打个招呼而已,但是以她以往的地位和生孩子的数量,这已经让她折了身份。另外的武格格、宋格格也听不下去了,都是出言相继劝说......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只见年糕已经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对着扶她的那个嬷嬷说,“王嬷嬷,这个嬷嬷我不敢用了,劳烦你和福晋说一声,撵了她出去才好......”
一边王嬷嬷连忙叫人将周嬷嬷带下去。
那周嬷嬷好似不相信似的,嘴里兀自叫道,“主子,我这也是为了主子好......主子......我一片真心为主子啊......我可是老主子派给你的,我伺候过老主子,看着你长大的......”
年糕厉声说,“撵出去!撵出去!大家干净,别给她带累得害死一院子的人......榛”
所有的人似乎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然没有人为周嬷嬷求情,灵儿也不知所措,樱儿更是莫名其妙,樱儿心想,这年糕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也许是奴才们狐假虎威的......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叫,“苏公公来了。”
果然见苏培盛进来,笑嘻嘻地道,“给各位主子请安。王爷交代了奴才,来看看年主子......年主子前儿说要吃贡梨,王爷让人弄来几筐......野”
说着向樱儿看了看。
樱儿心中感动,她知道这是胤禛的一片苦心。定是胤禛看她随大家过来给年糕请安,怕她受什么委屈,特地让苏培盛借故过来看看......
这时年糕连忙对苏培盛道,“正好,苏公公也在,我这里有个奴才不中用,正想回了福晋要撵出去呢......”
苏培盛看了看这个场景,估计也明白了,随即躬身笑道,“年主子还是安心养着,奴才们不好了,自有福晋处置。千万不要动了胎气......”
转身又向众人道,“王爷说了,年主子要好生将养,不能有任何人惹她生气,否则重罚。你们请安时也得小心着说话,别惹年主子不痛快......”
众人躬身答应着。
于是樱儿微笑着对年糕道,“侧福晋,你身子重,好好养胎,多吃些水果也是好的......樱儿告退。夹答列伤”
这时所有人醒悟过来,也纷纷告退出来......
回园子后,小全子按樱儿的吩咐搬了一大堆账本过来。
小全子看到她又要开始“挑灯大战”,转身的时候咕噜道,“主子这里又要连日辛劳了......主子也太好性儿了,刚才那奴才也忒是恶性,有眼不识泰山,也不看看我们主子是谁。主子若是亮一下火枪......管把她们吓得屁滚尿流。”
樱儿笑道,“小全子,又是满口胡言乱语,这么什么地方,倒想着动刀动枪?那里年侧福晋不是已经处置了吗?我们又费什么神管这种闲事?你是嫌你主子我太空闲了吧?”
“这种奴才可不配领主子教训呢!只是,主子当初威震西北,怎能受这样的委屈!奴才回京的时候,听阿大和阿三说起主子的威风,单身闯连营,哎哟哟,可比关云长‘单刀赴会’还热闹呢,现在谁不夸赞主子是神人啊。”
“小全子,你看我生气了吗?威风可不是靠抖起来的,架子也不是靠端起来的,端架子、抖威风、耍横,永远不要在家里!”
樱儿顿了顿,“那个周嬷嬷什么来路?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小全子道,“这个周嬷嬷是在主子去西北后来的,是年家特地派了给年侧福晋的。听说她已经在年家很久,伺候过好几个主子生育的。而且最最神奇的是,她能够保证让妇人生出儿子来。王爷和福晋自然不管这些小事,答应她过来,还很给她脸面。于是这个老奴才开始狐假虎威起来,上次五阿哥的事就是她闹的。但是当时王爷并没说什么,还把她交给年侧福晋处置,所以她更是有恃无恐起来......不过,今天她可没想到,她主子当真会这么绝情。”
“你们看,年侧福晋还是有分寸的。以后别在背后嚼舌头了,我们正事儿还忙不过来呢。这大半年的我又欠下不少债,明儿就上别院、还有几处稻田看看吧......”
当晚,果然听说那个周嬷嬷被撵了出去,大家总算出了口气。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年家做出的一个姿态而已,因为眼看着年糕一伙和府里其他女人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第二天下午樱儿到别院没多久,胤禛也来了。
樱儿在一堆账本中站了起来,“王爷,我这回来好些天了,看看,又积压了好些事情。对了,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十三爷?有很多事情要和他商量呢。”
胤禛说,“十三弟的腿病又犯了,过几天再找他议事吧。樱儿,这阵子我没工夫去理会好些事情,你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给我......你要做的事情太多,以后就不要去王府请安了。咱们议事都不够时间......”
樱儿摇摇头笑道,“既然是王爷定下的规矩,那谁都不得免除,况且现在也一定要让侧福晋高兴,让她平安生产才是。”
胤禛抱着她,托起她的脸端详良久,“樱儿,我从来不会厚此薄彼的,你这样太过委屈,也太劳烦。”
樱儿笑笑说,“这又不是要去冒险,王爷有什么担心的?何况年侧福晋不是处理好了一切吗?内府还有福晋做主呢......王爷不是说议事的时间不够吗?就不要费神那些小事了。”
说着,拉了胤禛在书桌边坐下。
于是两人的话题又不离前线的战况分析、给养需求、筹措钱款之类的。胤禛皱着眉头,说他这里筹的银子远远没有花的速度快,而且筹到的越多,花得就越快。他也向老康暗示了一下后勤给养这里的出入和亏空,但是老康装聋作哑,不过另外授权他去追剿积欠的库银。
这实际上又是一笔烂账。弄军费后勤、追欠银,这是当下朝廷两件最头痛的事,主要是老康碍于亲贵们的情面,胤禛这里追得一严,就有人去老康那里告状、哭诉,于是老康就再给胤禛施加些压力,让他网开一面......
世界上最难的事,不是攻克难题本身,而是你的老板是不是支持你,你的老板会不会率先动摇了,在你背后放黑枪,还让你在前面堵枪眼......那你可是货真价实的万箭穿心......
樱儿知道老康也真不是搞国民经济的料。
老康知道有积欠国家库银的前朝旧制,但是建国初期,那些亲贵们有战功的只在少数,连年征战在外,家里需要照顾,而且国家俸禄体制还不完善,又有关外的军事民/主制度的指导思想,于是用国库的钱来救济这些亲贵。但是进关以后这么些年,亲贵们的子孙越来越多,国家体制也逐渐的完善,于是一些不利于国民经济和国家体制的事情,并没有进行及时修正,所以经济问题逐渐成为困扰国家的一个问题,而且权贵们开始“绑架”国家的经济体制。
老康显然更不懂经济学,总是想当然地从感情出发,做出了一些举措。比如在51年复立太子的时候,他一拍脑袋,就免除全国钱粮,并带积欠。并且昭告天下“盛世滋丁不加赋”等等。
这些举措不但没有解决问题、遏制事态的发展,而且是对后面几年的国家经济体制埋下了祸根,而且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终于,这几年里渐渐尝到了苦果,但是老康没有意识到这个苦果的成因,他只是一味地派不同的人去整治,希望能够有良药来缓和症状,并没有这个意识去根治这颗毒瘤。
现在,这个光荣而艰巨的、风口浪尖上的任务,就落到了胤禛的头上。这个事关联着国家体系,没有老康的决心,几乎是ImpossibleMission(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然朝中的王公大臣的好几股势力,也正好有了机会和借口来打击雍亲王,顺便给老康一个下马威。于是乎,大家轮番起哄、此起彼伏、前仆后继地花样百出......
樱儿听后,轻轻摇头笑道,“噢,原来王爷要操持那么多为难的事情啊?相比之下,我还是情愿天天去给年侧福晋磕头的......”
胤禛苦笑了一下,“我也情愿天天去给欠银子的人去磕头、给贪官污吏们磕头......”
“王爷,你那么费力讨来的银子,说不定下一刻就是给那些蛀虫们塞了牙缝的。也许他们还是会嫌银子少、来的不够快呢。”
“唉,怎么现在这些贪官污吏竟然会到了贻误军机的程度......再这么下去,这个国家非得被掏空了。樱儿,你所说的那个金钱帝国,恐怕也架不住那些硕鼠群起而噬食的。”
“王爷,难道朝廷不想动手整肃一下吗?”
“大敌当前,用人之际,要整肃也来不及。皇阿玛也是知道利害的,所以总是投鼠忌器。”
樱儿道,“唉,看人挑担不吃力,其实这怎么会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我这一回来,又是去嫦姐姐家,明天开始就到各处看看吧......大半年了,应该又积压了很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