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温氏笑着应了声是,自去处理家事。林溪陪着顾老太太坐了一会儿,正要找个机会告辞,就听底下丫鬟们回说,四少爷和五少爷回来了。
    顾老太太脸上就是一喜,“快让他们进来。”又特地与林溪说明,“这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孙儿,如今在书院读书,两三个月才回来一次。我们两家既是通家之好,你见见也没有什么。”
    林溪便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只听帘栊声响,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少年身穿湛蓝色直裰,容貌只称得上是周正,眉眼像极了温氏,正是大房所出的幼子,顾文琅。
    落后他一步的则是位身穿月白色缎袍的少年,容貌俊美,气质出众,嘴角噙着一抹和煦的笑容,正是男主顾文轩。
    两人进来先给顾老太太请了个安,然后才注意到春晖堂多了个女客。
    顾老太太介绍道:“这是林老太爷的三孙女,这次陪着她夫婿进京赶考。”
    顾文轩原本就看林溪有些眼熟,听到她是林老太爷的三孙女,方才想起她是自己在林家见的那个说话有趣的少女,没想到几年不见,她已经嫁人了。
    林溪很大方的站起身和这两位世兄见了礼,还说起了青年到宅子里寻访他们消息的事,“我是到了宅子,听下人们说起,才知道两位世兄曾在那里住过几天。我以前听我们家老太太说过,顾家的老宅在襄城那边,又在林家与五世兄见过,听我大哥说过你的名字,所以那青年一提,我才猜到他找的人是你们。”
    林溪准备来顾家时,就已做好了见顾文轩的准备,原身的命运已经被她改变,以后只要她不主动招惹对方,那么也没什么可怕的。所以林溪已经能够很心平气和的把顾文轩当做一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既然她曾经跟青年提起过认识顾文轩的事,那么自然要跟顾文轩提一下。
    顾文轩听林溪提起有人寻他的下落,不由笑道:“本来我们是想在府城多留几天的,不过四哥急着要走,只是没想到我无意间说的一句话,竟被周兄记在了心上。”
    顾文琅道:“不过偶然遇到的一个陌生人而已,五弟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不过那宅子竟然被林世妹你买了下来,我可真是没想到,那宅子可不便宜。刚才祖母说,你们是来进京赶考的,这么说你家夫君现在已经是举人了?”如果考中,那买宅子这笔买卖也不算太亏。
    林溪笑着点点头,却没说解元的事。
    顾老太太笑道:“人家沈公子年纪和你们差不多,如今已是举人,明年又要考会试,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怨不得你们祖父对你们那么严格,什么时候你们俩也考个举人回来。”
    别说举人,就是个秀才,他也考不回来,顾文琅忍不住暗暗吐了吐舌头,暗悔自己不该多嘴提这一句。
    倒是顾文轩表现得却很从容,“祖母放心,孙儿回书院以后必定努力读书。”
    顾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是我顾家的好儿郎。”
    一时两人去后,顾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便把话题转到了两个孙儿的婚事上,“四郎早前定了门婚事,只是那家几年前犯了事,就把婚事耽误了。不过四郎好歹有他娘老子操心,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底下几个孩子还小,也没什么可忧心的,唯独五郎,却是让我有些发愁。他父亲远在四川做知县,他亲娘又早早的没了。”
    顾老太太忧心顾文轩的婚事,可是这事却不好跟家里人说,如今好容易来了林溪这么个客人,又是林家的人,有这一层世交关系在,顾老太太看林溪便分外亲切,不由自主就把心事都说了出来,末了还问林溪晋城可有年龄合适的女孩。
    林溪没料到顾老太太竟是想托她为顾文轩说亲,顾文轩用得着别人给他说亲,算着时间,只怕他早跟女主有过一面之缘了。不过这话自然是不好跟顾老太太说的,林溪只能先应下,当然有没有,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顾老太太看她应承得痛快,对她又多了几分喜爱,等林溪提出告辞后,顾老太太又是让她房里的许妈妈亲自去送林溪,又是拉着林溪的手,让她有空的时候再过来串门。
    林溪刚跟着许妈妈出了春晖堂,迎面就遇见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那妇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
    许妈妈见到那妇人和男孩,忙蹲身行礼,“给二太太请安,给十少爷请安。”
    顾二太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虚扶了许妈妈一下,“瑾哥今日下学说想祖母了,我便带他给老太太请安。”又笑着看向林溪,“这位客人倒是看着眼生,不像是常来往的。”
    许妈妈便道:“这是晋城林家的女儿,跟着夫婿过来赶考,租的宅子就在咱们家旁边。”
    顾二太太就哦了一声,朝林溪露出一个很亲和的笑容,“原来是世侄女,第一次见面,我身上也没戴什么好东西,就只这手串是在灵泉寺开过光的,送给侄女做见面礼吧!”说着褪下腕间的一串香珠手串。
    林溪委婉的推辞了一下。
    顾二太太笑道:“侄女不收,是不是嫌这手串简薄?”
    林溪作为看过全书的人,当然知道顾文轩的继母顾二太太嘴甜心苦,是个难缠的人物,所以林溪原本不想收她的东西,只是她的话说到这里,不收明摆着是要得罪她,只得接过手串。
    顾二太太看着她收下手串,脸上的笑意方才深了一些,看着林溪带着丫鬟跟许妈妈离开以后,方才牵着儿子的手去了春晖堂。
    顾二太太去春晖堂,自然不是儿子想见祖母这么简单。
    等瑾哥跟着丫鬟们去吃点心后,顾二太太便朝顾老太太诉起苦来,“轩哥如今与我是越发生分了,那会儿他去向我问安,我想着他两个多月才回来这么两天,这一次不知道又是多久,便提了下刘家的小女儿,想让他尽早相看一下。可是他却只一味推脱,说是约了同窗,又要参加什么诗会。那劳什子诗会哪有终身大事重要,我看他是横竖不满意我给他挑的人选。”
    顾老太太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顾二太太说完以后却是低声抽泣起来,一副后母难当的样子。
    顾老太太看着她这副委屈的样子,自然不好不管,只得派人去叫顾文轩。
    顾文轩正在书房读书,因为顾家人多房少,所以说是书房,其实不过是一间不大的厢房罢了。
    听到丫鬟传话,顾文轩只说知道了,心里却猜到继母这是又在祖母面前告状了。
    其实顾文轩刚穿来时,也不是没想过和这个继母搞好关系,可是他在顾家只待了几日就发现原身之所以不学无术,小小年纪就有一身纨绔子弟的恶习,有一多半原因出在顾二太太这个继母身上。
    原身小时虽然说不上有多好学,可是在先生的鞭策下也还算上进,是顾二太太明着溺爱暗里捧杀,生生把原身养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顾文轩醒悟过来以后,就开始慢慢疏离这个继母,又把继母塞过来的丫鬟小厮都找借口调离了身边,为的就是想要脱离对方的掌控。可是没想到对方却不死心,竟然想要在他的婚姻大事上做手脚。她给自己说的那几门亲事,明面上看着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顾文轩早已摸透了她的性子,知道她不可能会这么好心,这几门婚事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再者,顾文轩总觉得自己年纪还不大,身上又只有秀才这么一个功名,就算是继母不作怪,也说不上什么好亲事。还不如再等几年,等他中了举再说。
    所以他便选择拖字诀,打算一拖到底。没想到继母在他这里碰了壁,转头却跑到了祖母那里。
    不过顾文轩为此却一点也不担忧,祖母是个好说话的人,只要他不愿意,多半不会勉强他。至于继母那里,大可以用顾老太爷做借口,顾老太爷自从他中了秀才后,对他寄予的厚望更深了。不然也不会带着他拜见许岱许老先生。只可惜许老先生明言不再收徒,自己送去的书画又被退还,不过他还是不肯死心,总觉得这事还有转机。
    第85章
    林溪却是一点也不知道顾家后来发生的这些事, 她从顾家出来以后,先轻轻舒了口气,觉得顾家从此以后在她的心里就真的和晋城那些有世交之谊的人家没什么不一样了。
    顾家这边拜见毕, 接下来就该去文家了。
    林溪想着文家那边到底是沈默的外祖家, 又是这么多年不见,便认认真真拟了张礼单,过后又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些小件的玉器,准备作为给小辈们的见面礼。
    文家也是住在城西这边,只是位置却不及林溪租的宅子好。
    从前院到垂花门,路上每隔几步便摆着一只瓷花盆, 花盆里种得或是短松或是矮杨或是黄杨这样修剪的虬枝横生的盆景植物,还有海棠、牡丹、月季、菊花这样的花卉,廊下还有黄石、宣石堆就的假山,假山下面还有不大的水池, 里面养着寸许来长的小鱼, 把这不大的宅子装点的格外清雅别致。
    管家发觉林溪的目光不时落在那些花卉和假山水池上, 便陪笑道:“这是二老爷弄得, 这些盆景和花卉都是他一手种得, 旁人连碰都不让碰, 我们二太太常说, 这些花就是我们二老爷的宝贝,比他儿子还亲呢!”
    林溪便笑着望了沈默一眼, “人都说外甥似舅, 看来这话半点不差。”
    管家不由看向沈默, “表少爷也喜欢养花,那感情好,我偷偷告诉您一声,二老爷有两盆精养的菊花,那花色翠得像碧玉一样,只是他谁都不让看。不过表少爷不是外人,您要是一提,二老爷保准带您去看。只是一点,您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管家虽上了年纪,走路不快,可是说话风趣,没几句话就把林溪逗乐了,就连沈默都轻轻笑了笑。
    文老太爷和文老太太相继走了以后,文大老爷和文二老爷便已经分家。文大老爷常年在外地做官,这宅子便归了文二老爷一家。文大老爷只有每三年回京述职时,才在这宅子暂住几天。
    文二老爷如今升了正四品的佥督御史,沈默和林溪过来拜见时,没赶上他休沐,招待他们的只有文二太太。
    文二太太和林溪昨日见过的顾家女眷一样,都是在长衣外面再套一件比甲,头上梳得发髻与知州夫人差不多,上面插得首饰虽不名贵,可也是京中时兴的顶簪。除去这些穿着,文二太太是个看上去很和善的妇人,看见沈默就不由想起了早逝的小姑子,寒暄两句便红了眼圈,“当日你母亲出嫁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怎么没几年就去了?”
    沈默抿唇道:“母亲在世时,也常跟我提起两位舅舅和舅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来京城。如今我来京城赶考,以后自当常来向长辈们请安。”
    文二太太听话听音,见他不愿多提早逝的生母,就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很快把话题转到了别处,“你看我,好容易外甥来一次,我提这伤心事做什么。你舅舅要是知道你中了举人,一定高兴得很。不过他这几日忙得很,要到天黑才回家。”说完便叫丫鬟们上茶上果,又叫人去请两位少爷和三姑娘。
    文家的两位表少爷都比沈默大上几岁,虽然定了亲事,可是还没成亲。而那位三姑娘看着和林溪一般年纪,也是一样定了亲事,还没成亲。
    两位表少爷虽不及沈默生得好,但是容貌清秀,举止沉稳,也都是一表人才。
    听文二太太的意思,大郎大前年就中了举,只是前年考会试的时候却名落孙山,二郎如今却还是秀才之身,今年的乡试又没考中。
    文大郎是个书痴,被文二太太叫来时还有些不悦,及至见到沈默,听说对方已经中举,便拉着对方说起诗书来。文二郎不时在旁插上几句。三人很快就说到了一起。
    林溪听了几句,便把目光放在了在文三姑娘身上,昨日她去顾家拜见时,见得都是已婚的妇人,没见到顾家的姑娘,如今见这位文三姑娘上着玉色绣迎春花的褙子,下着挑线裙,头上则插戴着一支银镀金嵌珠宝蝴蝶簪,眉目俏丽,五官灵动,是个性子很活泼的少女。
    不过林溪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衣着打扮上,不管是她昨日见到的顾家女眷也好,还是文三姑娘也好,她们身上穿的都是褙子,看来京城这边正流行这褙子和挑线裙。
    林溪暗暗把这些记在心里,准备回头叫丫鬟们替她赶制几件褙子出来,既然来了京城这边,总要迎合这边的潮流。
    她心里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两位表少爷已经陪着沈默去了前院相谈,文三姑娘等沈默走了以后,方才亲昵的坐在文二太太身边笑道:“母亲,我怎么瞅着表哥比我两个哥哥都更像我爹呢!”
    文三姑娘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自然,她的亲事是文二老爷和文二太太再三商议后定下的,人长得清秀不说,还很上进,文三姑娘自己也很满意。所以即便是第一次见到沈默这样的人物,她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过她到底年纪不大,看见这样俊俏的青年,难免要就对方的容貌说上几句。
    她本来是想说明明自家爹长得也不差,怎么两个哥哥却不及这个远道而来的表哥生的好呢,可是这话到底没敢说出来。
    文二太太笑道:“多大的姑娘了,还这般撒娇撒痴,也不怕你表嫂笑话你。”
    林溪微微笑道:“怎么会,表妹活泼大方,我喜欢都来不及呢!”
    文三姑娘便得意的朝母亲笑了笑,文二太太抚着她的发顶道:“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你爹和你小姑本就是一母同胞,生的自然有几分相像。你表哥生的又与你小姑有几分相似,和你爹有两分相像也是自然。”
    文二太太说完了这话,不愿冷落林溪,便向林溪问起了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又问他们住的是哪家客栈。
    林溪便把自己已经租了宅子的事说了出来。
    文二太太便嗔怪道:“怎么不搬到家里来住,何苦白费银子到外面租房子?这京城的房租可不便宜。”
    林溪便把沈老太太搬出来做挡箭牌,“提前租下宅子,是我家老太太的意思,她一早就命老仆来京,早早看好了房子。说是夫君要会试,住在亲戚家里难免要麻烦人家,还不如另外租个宅子,既清净又便宜。”
    文二太太在收到他们的帖子时,就已经想的清楚,自家受过小姑子那么大的恩,外甥来京,怎么也要留对方住下的。即便对方不提,自家也要主动挽留的。没想到他们早已租下了宅子,又抬出了沈老太太,文二太太觉得他们多半是嫌住在亲戚家里不方便,又看林溪衣着打扮不俗,觉得他们估计是不差银子,想到此,文二太太便不再多客套,只问那宅子在哪,可有什么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林溪笑道:“那宅子就在东大街的落花胡同,旁边还挨着一户相熟的人家,我祖父和他家老爷子是同年,两家算是世交。”
    文三姑娘听到落花胡同,便插话问道:“我记得顾家就住在落花胡同,你们租的那个宅子,是不是就在顾家旁边?”
    林溪道:“对,就是顾家旁边,我说的那户人家就是顾家。表妹认得顾家的人?”
    文三姑娘道:“认得,顾六小姐和我是手帕交。上个月顾六小姐做东办诗会,还给我下了张帖子,母亲你还记得这事吗?”后一句话却是对文二太太说的。
    文二太太笑道:“你那些诗会茶会什么的,三五天就要举办一次,我哪记得那么清楚。”
    文三姑娘道:“母亲不记得就说不记得,哪有你说的三五天那么勤,要真是这样,我们诗社每年所出的诗集不就泛滥成灾了。”又问林溪可会作诗,“我们诗社每到二十一那日就要举行诗会,不论出身,只要诗作的好,有人引荐,就可以加入。如今虽然比不得清平郡主的那个琅嬛诗社,但是也有二十来人。”
    文三姑娘所说的琅嬛诗社是京中最有名的一个诗社,这个诗社的发起人是秦王的小女儿清平郡主,其他诗社的成员也都是京中有名的贵女。不过这个诗社贵虽贵矣,名气也大,可是却因太过看重出身家世,反倒错失了许多有才华的少女。
    而文三姑娘所在的桃花社虽然同样名声在外,可是成员却不论出身好坏只论有没有作诗的才华,因此琅嬛诗社虽有名,可是私下里桃花社的诗集却更受欢迎。
    林溪在晋城的时候,闲来无事也曾看过几本诗集,自问背诗无人能及,可是作诗仍是差强人意,便道:“我不大会作诗,还是算了吧!”
    文三姑娘却以为她是谦虚,“表嫂不必谦虚,我们社里的人都是极好相处的,就是像表嫂这样嫁了人的妇人也有。”
    文二太太也在旁道:“你初来京城,参加诗会还能多认识些人,不然整日在家闷坐也是无聊。”
    京中风气开放,不比晋城那边保守,不光出了嫁的妇人能常常出门,就是未嫁的少女也经常出门逛街。所以文二太太不仅没有反对女儿的提议,反倒非常鼓励林溪参加这些诗会。
    林溪听她们说的有理,也动了几分心,“可是我真不怎么会作诗,我自己没面子是小,就怕带累表妹。”
    文三姑娘大方道:“没事,其实我做的诗也不算太好,说不上什么带累不带累。过几天就是举行诗社的日子了,这个月正好轮到靖宁侯府的三姑娘做东,她人最是和气不过的,你见了就知道了。”
    靖宁侯府的三姑娘,林溪淡淡笑了笑,没想到她来京短短几天,先是见了男主一面,过后几天又可以见到女主,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躲也躲不开啊!
    第86章
    文二老爷从督察院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申时末, 他看了眼天色, 觉得今日总算是能在天黑之前回家了。
    可他还没走出去几步, 就听有人在后面喊了声,“文大人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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