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东南叛军真的这么容易便杀过了泗水吗——
詹梁与小杂种带的主力军去了哪里——
唐海忽然烦躁了起来,放眼望去四下皆是杀伐不断的军士,他手中的刀既斩不得先锋军,又斩不得东南军,一时间连个可以商讨一番的人都没有。
可就在他满心焦躁,不知所措之时,西边泗水的上游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霎时间,被逼回河岸的先锋军,最先冲到对岸的少数叛军,还有仍在河道中奋力前行的东南军,所有人都愣怔了一下。
就当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原本应被阻塞住了的泗水却以奔流之态滚滚而来,瞬间便重新溢满了河道。
而几乎遍布于整个河道之中的东南叛军,顷刻间便被这失而复流的泗水淹没了!数以千计的东南军,纵然有通水性的,也难以抵挡这突如袭来的急流而下的河水,来不及挣扎什么,便被河水卷挟而去。
正在此刻,单县一侧的河岸上骤然响起冲锋之声,先前迟迟不肯出现的主力人马如那泗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杀了出来,迅速将那少数爬上河岸的叛军一举绞杀。
而这些却仅仅只是开始,就在那东南联军还沉浸在被泗水淹没的恐慌之中时,一骑黑马仿若凌空跃出,嘶声而鸣——
赵擎烽身披暗金重甲,手持流光长刀,驾着乌麟宝马,一神佛难阻之势,率领这身后的万千铁骑直冲那五座跨河之桥!
东南叛军因着信了唐海先前传来的消息,一心向着由无水的河道冲上对岸,早就放弃了重兵守桥。而今泗水冲下,叛军之中早已人心大乱,更没有人顾及得了这些了。
如此,赵擎烽毫无阻碍的踏过了那几座石桥犹如大开的门户一般的石桥,纵着身下的烈马,呼啸着迅雷般地冲上了砀山一侧的河岸。
铁骑厮杀开道,詹梁所率的主力精兵紧随其后,两厢默契至极的配合着,以绝对威压之势,很快便冲散了东南军临时所设的松散防线,直逼砀山城下。
尽管有了之前势如破竹的冲击,但面对东南军重兵把守的砀山城,赵擎烽等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而此时詹梁老将之长便发挥的淋漓尽致,面对被叛军连日加固过的砀山城墙,他面色凝重却丝毫不显慌张之色,反而极为镇定的指挥着手下的士兵,有条不紊地打响了这攻城之战。
云梯、弓箭、冲车、投石……
一样样攻城之器各司其职,尽数冲击着砀山城的外墙。
不远处的泗水上,一艘艘木质的小船飞速渡过早已没有了铁刺铜石阻隔的河道,越来越多的大启士兵冲上了对岸,聚集在砀山城下。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1
此战自午时而起,烽烟蔽日战火连天,直至夕阳西沉,天际之云亦被染上血红之色时,终得一声破门之响。昔日里沛公拔而得千军之助的砀山,终于被攻破了!
赵擎烽身上的铠甲早已为鲜血所染,再映不出那落日之光。他翻身下马,手中持着那仍在滴血的长刀,踏过一地的泥泞血水,大步迈上了通往城头的长阶。
城下的将士们虽然筋疲力尽却依旧欢呼着,涌入他们终于攻下了的砀山城中。不远处的泗水之上,仍有不少叛军在挣扎求救着,被南征军的士兵们划着船一一救起。
詹梁、徐宇等将仍未歇下步子,转而去处理着繁杂的战后收尾事宜。唐海早已丢盔弃甲,心如死灰的望着眼前潺潺而过的泗水,最终选择了自刎而死。
当日傍晚的最后一只木船终于驶离了单县的渡口,向着对岸的砀山悠悠而去。
秦浣负手立于船头,渐起的晚风吹动着他的衣摆与丝绦,拂乱了他的乌发。
赵擎烽就那样,依旧站在城头,隔着一片残火未熄的战场,隔着半川流动不息的泗水,温柔而又专注的望着他的殿下涉水乘风而来。
秦浣也若有所感的扬起了头,遥遥地对上城头之人炙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