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灯亮着,她把校服外套举起来盖住头冲进草丛,凑近窗户,正想叫人。
但是,马上就察觉到不对劲。
房间里面有两个人。
一个在律动,那个被困在他身下的却是她的小颂姐姐,她的双手被举起来捆在床边,泪水在静静流淌。这副场景在往后年年月月成为白露的噩梦。
白露瞬间脸色惨白,她整个人颤抖而哆嗦,甚至不敢往后退。
她再无知,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被吓到了,手指无意识地颤动,摸到了口袋中的硬物。
是那把模型枪,她有了勇气。她愤怒极了,那是她的小颂姐姐啊。她死死盯着里面的人,她知道那是谁-—那是李叔叔啊。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最该保护她的人成了最伤害她的人。
小颂姐姐看见她了,她的眼神屈辱而痛苦,眼泪压抑不住,她冲她微微摇头。白露哭了,来不及抹干眼泪,她敲响了窗户,对他喊,“你放开小颂姐姐。”
戴着眼镜、身强力壮的男人走过来了,一把抓过她的手,将她往前拽,硬生生从窗户里拉了进来。力道太大她站不住,往前跌,差点摔进他怀里,那人的性器官甚至还赤裸着,却毫不忌讳,朝她扯出一抹邪恶的笑容,向她挑衅着。
小颂一把将白露扯到自己身后,以护卫的姿势。“你别想碰她。”她的眼神坚定又绝望,“你敢碰她,我就和你鱼死网破。”
男人似乎被震慑住了,又似乎不当回事。他伏身到白露面前,抬起了白露的下巴:“你去说呀,说我强暴了她,看看大家会不会说你的小颂姐姐是个勾引人的荡妇,说她彻头彻尾的脏了。”他是个大人了,却卑劣地用女孩对性的禁忌感逼她噤口。
他转身走了出去。
小颂失声痛哭,抱住了白露,“对不起露露…”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白露双臂围住她,紧紧抱住了她,眼泪似乎永远流不完,“姐姐,这不是你的错。”
七月盛夏,没有蝉鸣,燥热得没有一丝风,树上的叶子纹丝不动。夜晚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有看不见的怪物张牙舞爪,企图吞噬你。
他们两个在角落里抱在一起,为对方揩去眼泪。她听见小颂姐姐喃喃自语,语无伦次。她说一开始那个人是亲亲摸摸,她以为是亲人的亲近,但上了学她就知道这不对了。她抗拒,后来呢?她的衣服被扯掉,扯不掉的被撕开,破破烂烂,她的抗拒被悬殊的力量镇压,反而遭到拳打脚踢,他扇巴掌,骂她装个什么劲儿。她已经看不到自己未来的路。妈妈呢?她知道吗?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哭喊、她求救,妈妈也哭啊,却将门锁住了。
她的眼神空洞,似乎成了一块破布,一把破伞,灵魂千疮百孔,坠入深渊,奄奄一息。
白露想起小时候院长妈妈去乡下买鸡,沙土路凹凸不平,动物粪便排泄物遍地,农户为了好看一点也会企图在鸡笼里蒙上一层遮羞布。可是呢,这些大人,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欲就毁掉这样美丽天真的女孩呢?
她的世界原本是模糊的,不具体的,是可以想象到未来的光明。现在却似乎有重重黑幕笼罩,丑陋的东西暴露在夜晚里,她的鸡皮疙瘩后知后觉爬上来,联想到当年的领养,觉得这就是一场阴谋,她忍不住干呕。搓洗自己被触碰的下巴。
他们在角落里捱到天亮,然后在外面响起人声渐起之时,背着书包踏出了这个所谓的家,那对夫妻看着他们,女人脸上挂着泪,什么也没说,而男人脸上甚至还挂着讥讽的笑容。
白露带着小颂回到了福利院。
院长妈妈很开心,“小颂怎么会来?”院长妈妈已经老了,她到了退休的年龄。现在领着微薄的退休工资,素日里做些手工、辅导邻居小孩,贴补生活。福利院收不到小孩了,自己家的小孩长大的长大、读书的用到钱的地方也少,她便把钱捐到各种贫困山区、残疾儿童。这个女人,一辈子行善,她要是知道被自己送出去的小颂遭遇了这些,铁定会受不了的。
白露握紧小颂姐姐发抖冰凉的手,“小颂姐姐想我了,陪我住几天。”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将院长妈妈糊弄过去。
孟冬在旁边皱起了眉头,看见他们同昨天一样的衣服,话语到嘴边却咽了下去,什么也没问。
夜晚他们睡一张床,在小颂姐姐颤抖着醒来的时候她会抱紧她,用体温去温暖她。白露以为日子会慢慢好起来,他们能这样慢慢过下去。小颂马上就要成年了,她可以摆脱那个家的。
然而。
她望着眼前的男生,他眉眼英俊,身姿挺拔,依稀有当年的模样,比白露学校里所谓的校园男神还要出彩得多。白露眼角含泪:“明明哥哥,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
她已经17岁了,长到了小颂姐姐当年的年龄。但她的小颂姐姐却永远停留在17岁。
当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