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得着打吗？靖东哥和小妍一边，我不打了。”孙鹏耍起了赖皮，把牌塞给别人。
    但没有人接手，反而一哄而散。
    吴科长喝多了，粗着喉咙嚷着还要继续打。
    “我打。”一只手从孙鹏身后接过牌。
    众人抬头看，顿时楞住。
    来的是容湛。
    容妍这么晚没回去，容湛找过来了。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紧张，吴科长也被冷风吹得有点清醒了。
    容妍握着牌，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看容湛，“爸爸，你又来吓别人了。每次你一到场，我和朋友们的聚会就能变成恐怖片拍摄现场。”
    “我是变态吗？爸爸想和你的朋友们认识一下，不好吗？”容湛嘴角扬了扬，合拢牌，朝她点头，“谁出牌。”
    “哼！莫主任，我们两个一起加油，把爸爸打趴下。”容妍冲他做了个鬼脸，捻了捻牌，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气势恢宏地往桌上丢，“一个3。”
    “小妍，你没有别的牌了吗？”众人乐了，跑过来看她的牌。
    容妍掀了掀眼皮子，飞快地把牌合上。她手里的这把牌，烂到了上九天下碧落都难得一见，全是单个的，连对子都没有几个，过十的牌也没有几张。别说牌烂了，就算牌好，容湛也能把她们给打趴下。
    吴科长乐呵呵地挽袖子压牌，“今天和容队一起打牌，很荣幸啊。让我见识见识容队的牌技。”
    “你别搞错了方向，好吗？你和容队是一家。”王大姐提醒他，朝他挤眼睛，在他身后拧他的腰，小声提醒他，“输、输……”
    不能让莫靖东输，不然怎么在未来准岳父面前站得直腰？一定要让莫靖东赢才好啊。
    “你才输！”吴科长朝她鼓眼睛。
    “蠢货。”王大姐跑开了。
    孙鹏凑到莫靖东身边，袖子抖了几抖，露出几张牌角。本来就多了一副牌，孙鹏想给莫靖东换牌作弊。
    “怎么，还想来个搓牌术。”容湛眼皮子也不抬，直截了当地拆穿了他们想玩的小把戏。
    “哪有，我们是认真学习。”王大姐打着哈哈，把儿子拖开。这也做得太明显了，这儿子蠢，蠢到无可救药。
    容湛笑笑，合上牌，看向莫靖东，等他出牌。
    莫靖东指尖顶着额头想了想，利落甩牌。
    “哇，莫靖东，你胆子真大。”王大姐瞄了瞄他的牌，小声惊呼。
    “喂，王姐，观棋不语真君子……”吴科长不满地抱怨道。
    王大姐撇嘴，“你们又不是下棋，再说了，我也不是君子，是一个中年美大姐。”
    “你赢了！”吴科长朝她竖大拇指，气哼哼地往下甩牌。
    容妍反正什么牌都要不了，握着牌如老僧坐定，盯着莫靖东和容湛互相压牌，间或出上一两张废牌，弄得大家摸不清头脑。
    一局下来，容妍和莫靖东被打了个双倍。容妍不服气，又继续打。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拿烂牌，和莫靖东一路轮到底。
    “不玩了，回家。爸爸就是来拍恐怖片的。”容妍不乐意地跳起来，背着包往湖边码头走。
    “我送你们。”莫靖东跟在容湛身后，低声说道。
    容湛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不必了，明天她也不去实习了。我要带她去一趟欧洲，去那边yp参加入学面试。”
    莫靖东楞了一下，慢慢放缓脚步。
    “她还小。”容湛加快了步子，很快就把莫靖东甩到了后面。
    “怎么办啊？”王大姐走近来，担忧地说道：“看上去，容湛不怎么愿意让容妍和你在一起。”
    “确实还小。未来还有太多可能……让她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也好。”莫靖东握了握拳，扭头看向众人。
    大家都站在原地，表情无奈地看着他。在他们心里，都觉得容湛高不可攀，他的女儿亦是。
    “若我是父亲，我也会做这样的选择。让她看更大的世界，见更多的人，做最好的选择。”莫靖东平静地说道。
    “外面的世界再大，那些人也不见得就比你优秀啊。”孙鹏不服气地说道。
    莫靖东笑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若我辞职，局长会批吗？”
    “他会打死你的，好不容易才挖到一个人材，你居然想为了美色而离开。”王大姐同情地说道。
    莫靖东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走向湖边码头，安静地看着湖心渐远的小艇。
    容妍是条活泼的鱼，她即将游去她的大海。
    以后，他要怎么和她再有交集？
    这是容湛给他的最严厉的一道考题，能不能抵挡时光，能不能在距离面前，继续和容妍维持住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并且让感情经受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越来越好。
    这个准岳父，还真的挺坏的……
    他深吸一口气，放在裤兜里的双拳握了握，慢慢拿出来，冲着湖心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岳父大人，别后悔！”
    ——
    快艇上，容妍瞪大眼睛向容湛抗议：“为什么，我不要出国！我要继续实习！”
    “你不是对犯罪学感兴趣吗？我带你去参加yp第一警察学院的面试，你知道这所学校的意义。”容湛扭头看她，沉声说道。
    “真的吗？”容湛眼睛一亮，扑过去抱住了他，“真的可以去吗？我一个人吗？你放心让我去？”
    “当然，你十六岁了，可以自己做选择。”容湛点头，在她的背上轻拍了几下。
    容妍突然想到了莫靖东，扭头看向湖岸。火光渐远，莫靖东他们已经远离了她的视线，一个都看不清了。
    “他们挺好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她小声说道。
    “莫靖东呢?”容湛问道。
    “挺好的。”容妍轻轻点头。
    容湛看了她一会儿，收回了视线。
    此时湖风隐隐带来了莫靖东的声音，他扭头看了看，唇角掀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么早就想拐走他的小宝贝，想得太天真了。想当他的女婿，当然要让他再受几年考验，让他看到一个真正的可靠的，能够爱护容妍一辈子的男人。
    这个时候的莫靖东，还不够。
    “他喊什么呢？我掉东西了吗？”容妍翻开自己的包包检查，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盒手工糖果。玻璃瓶上贴着用彩色的糖果纸剪成的星星，不知道上面涂了什么，在月光下莹莹发亮，特别好看。
    “咦，谁给我放的。”她摇晃着糖果瓶子，疑惑地问道。
    “我。”容湛淡淡地说道。
    “爸爸，你现在连馒头都不会做了，你还会做这个？你都多少年没进过厨房了？你会做糖果？我妈说，你年轻的时候还肯给她做东西吃，后来你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大懒虫。顶多把那些菜搅和搅和往锅里一丢，说是煮万年汤。我妈说闻一下就能瘦十斤。”容妍不屑一顾地说道：“这个肯定是王大姐给我的。”
    “不是莫靖东？”容湛问她。
    “他？他会这个？打死我也不信呢。我觉得他和你一样，只会把那些菜搅和搅和往锅里丢……”容妍乐呵呵地说道：“不过，听说他是孤儿，是他养大了他妹妹。这个倒是挺厉害的。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很可怜呢。”
    容湛久久地凝视着她，终有一日，他要为她亲手披上白纱，送她去另一个人身边。
    那一天晚一点再来吧！
    ——
    五年后……
    容妍踏下飞机，一眼就看到了等在侯机厅前的丫丫姐。
    后天丫丫结婚，容妍特地从学校赶回来当伴娘。
    她这一出国，开始两年，每年才回来一趟，后面三年都没有再回来。一是因为容湛他们夫妻常过去看她，二是学业紧张，她已经读到研二了。到了yp她才知道，原来世界真的很大，厉害的人物真的很多，等着她去探索的天地真的广阔到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窥探到一二。
    “小妍，先去礼服店，你的礼服做好了。”丫丫过来拉住她的手，亲络地说道。
    “慕总，你后天就是新娘子了，怎么今天还穿得像个要去种树的大姐？”容妍看着丫丫一身工作服就好笑。怎么一家人都是工作狂呢？丫丫在研究新的花木，做嫁接，都要去结婚了，衣服上还沾着草籽和叶片。
    “马上就要研究完了呢，你姐夫还在大棚。”丫丫拉着她匆匆往外走。
    “你这么忙，就不要来接我呀。”容妍笑着说道。
    丫丫扭过头，看着她，小声感叹，“我若不来，等下在人群里，我会认不出你的。小丫头，真让人不敢认了。”
    当年那个鬼马小精灵容妍，如今的神情举止越发地像容湛，任你世界百花缭乱，她的双眸里只有波澜不惊。五年的时间，她三年完成本科学业，到研二，已经成了博士手下最得意的弟子，名气即将赶超当年的莫靖东。
    也是在那里她知道，莫靖东在这个行业里有多少人钦佩他，多少人崇拜他，以至于这五年时间里，她不得不经常听到他的名字，看到他做的学术论文，甚至会跟着导师一起，和莫靖东进行案情分析视频会议。
    明明隔得很远了，偏偏和他更熟悉了。
    礼服店今天只为她们二人服务。
    “你的礼服，按你的喜好，给你做了露背装。”丫丫把她的礼服拿出来，托到她面前让她看。
    “真好看。”她抚着白纱，惊喜地说道。
    “你这几年都没有穿过裙子是不是？听说给你买去的裙子连标签都没剪，天天牛仔裤。”
    “哪有空穿呀，而且也不方便，去教室抢座位要跑很快的。”她扁扁嘴，拿着衣服去试衣间。
    此时礼服店的大门又打开了，两道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上楼。”丫丫在楼上朝二人招手。
    一个是丫丫的未婚夫，元柯，一个是……莫靖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