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太平间
我是被人揪左耳朵给揪醒的,当时还睡得正香。我真想骂句你他娘的别拽了,但幸亏提前睁开眼睛瞧了瞧,发现这人是刘千手。刘千手看我醒了,咯咯笑了,对着我的肩膀拍了一下说:“快点儿起来,我买了早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我的原则之一就是吃饭要积极,听完这话我匆忙洗漱一下,又在我的办公室跟他会合。我俩坐在一起吃早餐,他给我买的豆腐脑和油条,可他自己却还是吃那小孩儿饼干,吃干了就喝口热水。
我真怀疑刘头儿怎么好这口,心说一定有原因。但从昨晚上开始,我肚子就饿了,现在看到早餐,也没兴趣乱问别的事,拿起勺子就呼噜呼噜吃起来。这期间刘千手还跟我说了个事儿,说我俩吃完后赶紧去工地旁边跟余兆轩汇合,也不知道这一晚上,他们那边有什么进展没有。我想了想说:“头儿,咱们要不打个电话先问问呗。”刘千手说声好,把手机拿了出来,我俩都吃饭呢,为了图省事,他还特意开了免提。电话嘟嘟三声后,余兆轩接了。
我能感觉出来,电话那头很静,这让我觉得很奇怪,要是他们还在搜山,不可能有这么静的环境。刘千手也觉得不对劲儿,先出言问一句:“老余啊,什么情况了?”“嘘!”余兆轩很古怪,说一嘴之后还没动静了。我和刘千手互相看了看,都一头雾水。而且没多久,余兆轩又念叨起来:“一、一、一……”出警行动时,我们有时候要喊暗号打手势,在我印象里,好像没有“一一”的暗号。余兆轩反反复复念叨这个,到底有什么说法?
一时间气氛紧张得不得了,我和刘千手都停下吃东西,一同探个脑袋向手机凑过去。这时我脑中有好几个猜测,难不成余兆轩他们真的在某个僻静的角落找到了行尸?还是他们发现一个山洞,在里面找到了昏迷的丑汉?余兆轩没太卖关子,突然间他哇哈哈地乐了,喊了一句:“开,一筒!真的是一筒,三家闭门,我胡了!”接着便是哗啦哗啦的声音。这声太熟悉了,我一下猜出来,余探长这货儿正玩麻将呢,而且刚胡了一把大的。我和刘千手气得脸都沉了下来。我不知道刘千手咋想的,我是觉得这一探长太不靠谱了吧,让他搜山,结果一打电话正搓麻将呢。
刘千手咬着牙狠狠地重复问了一句:“余兆轩,搜山什么结果了?”余探长正在兴头上,根本没品出刘千手的怒意,还哈哈笑着回答:“老刘啊,那山上什么都没有,同志们累了一晚上也没什么发现,这样吧,丑汉这事就当失踪人口报吧。”我真想这时候插一嘴骂一句,心说你搜个屁山?刘千手不多话,一下把手机挂了,也没胃口吃饼干了,还跟我说:“快点儿吃,吃完找余兆轩,他娘的,今天我非跟他说道说道,要是不给个答案,我捏爆他卵蛋。”
我能看出来,刘头儿真生气了,说实话,我不希望看到这两个探长掐架,这不纯属内讧吗?但余兆轩也实在太过分。我会跟刘头儿一起去,只是到时我会把握下尺度,他俩火药味大了我就得“和稀泥”。我也没那胃口吃饭了,把剩下那点儿豆腐脑和油条全丢到垃圾桶里,又急忙跟着刘千手下楼。我俩直奔后门走,想去后院提车,但刚到一楼时,我看到了正门那里有点儿小混乱,保安正拦着一个人不让他进来。
这人我认识,阴公子。他这么一大早就来,不用说肯定是为了问他爹的事,只是保安不认识他,现在还没到办公时间,肯定不能让他私闯进来就是了。我看了一眼刘千手:“头儿,咱们是不是先压压火,跟阴公子聊聊?”刘千手闷头想了想,嗯了一声,还摆手让我过去把阴公子带进来。我们返身又去了楼上,当然我们对阴公子算够意思的了,带他去了办公室而不是审讯室。明摆着,我们当他是朋友。
我看阴公子一脸憔悴,知道这小子昨晚上没睡好,早餐也没吃。本来我该客气地问一句,吃早饭没?但问题是,他要回答说没吃,我就没法往下接话了,我这没啥早餐,刘千手兜里倒是有半包小孩儿饼干,可这玩意儿也拿不出手啊。刘千手给他接了杯热水。这小子喝了两口缓缓身上的寒气,又开口问:“你们找到我爹了吗?”我没说啥,也不知道说啥,总不能告诉他,那些搜山的警察玩了一晚上麻将吧?刘千手说得挺含蓄,说刚跟那边联系,发现一些线索,正在跟进,上午会有结果的。阴公子突然冷笑起来,刘千手这番话根本骗不住他,他微微摇了摇头,这就站起身,扭头往外走。而且在走出屋子的一刹那,他还自言自语一句:“那臭娘们,死定了!”
我被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阴公子什么意思,刘千手反倒很吃惊,还指着我问:“那小子刚才说啥,你听到没?”其实他也听到了,只是想确认下,我就重复了一遍。刘千手一下静下来,就在椅子上静静地坐着,拿出一副高度思索状。我看他也不拦着阴公子,自己也没开这个口,任由这小子离开。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我没跟刘千手说话,但心里也合计上了,那qq神秘人发了三张图片:婴灵、折翼天使和橘子人头。
现在“橘子人头”失踪了,难道会是婴灵或者折翼天使干的吗?这好像很矛盾,毕竟他们三个是联系在一起的,是一伙的才对嘛。就当我还苦思冥想,一脑袋问号时,突然间楼下传来砰的一声。声音不太响,但足以引起我的注意,很像有人砸墙的声音。我心说这可是警局,有人敢来这里闹事,是不想活了吧?刘千手也回过神来,招呼我往楼下跑。到三楼楼梯处时,我们发现一个铁皮垃圾桶中间好大一块凹了进去,明显被人用脚踹的。
现在没到上班时间,警局里没啥人,我一琢磨,肯定是阴公子干的。我一次两次对他客气,不代表他就能胡来,尤其他还在警局里破坏公共财物,实在不能忍。我即刻往楼下走,争取在这小子出楼前把他逮到。但直到我跑到警局外,也没看到他的影子。没办法,我只好又上了楼,心里打定主意,这事先记下来。
刘千手很怪,还蹲在垃圾桶旁琢磨事呢。我本不想打扰他,只是他就这么蹲着太不雅观了。同事一上楼就能看到,还肯定说:“呀,这不刘邋遢吗,咋蹲这儿了呢?”我到时都跟着丢人。我轻轻推了刘千手一把,说:“头儿,咱们上楼再做计较吧。”刘千手站起来,却不是上楼,反倒拉着我说:“跟我走一趟。”我以为他想找余兆轩麻烦,就痛快地同意了。没想到他从警局后院开了一辆私牌车,带我去了医院的后门。我整个人都蒙了,不知道我们来这儿干啥,他也不多说,带着我去太平间看了看。
还是那秃顶老头,这次他倒认识我俩,一看我们来,特别客气。刘千手问阴公子在不在,那老头说阴公子自打早晨走了后就没回来过。刘千手点点头,客气几句后又带着我回到警车里坐着。我隐隐感觉出来,刘千手是在守株待兔,等阴公子回家呢!但从我个人分析来看,阴公子不回来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爹失踪了,他信错了我们,这次不得自己去好好找找吗?
我觉得当务之急,我俩还是找余兆轩最重要,让那爷们长点儿心,好好搜搜山,虽然过去一晚上了,真要有凶手也早跑了,但还是尽量找找线索吧。可我提议后被刘千手全否了,他还拍着座椅说:“李峰,这种椅子用来睡觉挺舒服的,你躺下来解解乏。”我看他不走的态度很坚决,知道自己说啥也没用了。我索性把椅子一松,往后一趟,就此歇息上了。
整整一上午,我俩就在车里熬过去的,我躺在椅子上玩手机,刘千手整个人蜷在驾驶座上小憩。其实他就是给人一种小憩的样子,依我看他心里比谁都清醒。这也是刘千手这个人的一大特点,跟他接触时间长了我都品出来了,外表特别邋遢,其实内在比猴都精。
快到中午时,我熬不住坐起来,跟他说:“头儿,到饭点儿了,咱们是不是去哪个饭馆对付一口?”刘千手扭头看我,摇摇头说:“不能走,现在才是关键时期,这样吧,我去路边买点儿吃的回来。”我们车停在医院对面的马路上,还别说,这附近真挺繁华,我四下一看,指着一个肯德基店说:“头儿,咱吃那个吧。”都说肯德基是垃圾食品,但我爱吃那个味道,尤其我们俩大老爷们儿,要是买个全家桶回来,躲在车里吃也算是一种享受。刘千手这次挺痛快地应了一声,可等他下车后我才发现,他确实奔着肯德基去的,但没进去,反倒在门前一个卖煎饼果子的摊位上排起队来。
这什么感觉,无疑是自己想好了想吃份大餐,实际上却吃了一个馒头,这种失落感瞬间让我心里很郁闷。但想一想我也释然了,刘千手出了名的抠门儿,一份煎饼果子才多少钱,比起全家桶,那岂不是实惠多了?他买了三份煎饼果子回来,我俩各吃了一份,另一份就丢在车后座上,这让我不解,尤其每份煎饼果子的量都不小,我俩一人一份都能吃饱,他多买这个给谁留的?我想问问可最终没张这个嘴,自己也不是小孩子,天天十万个为什么有意思吗?
我本想吃完借着这个饱劲儿睡一会儿,还没等我躺下,街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戴着帽子,把头发和半张脸全盖住了,但一身异常白腻的皮肤一下被我认出来了,这是阴公子。早晨他去警局时,双手空空什么都没带,现在却拿着一个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们等的就是他,我赶紧提醒刘千手,甚至都做好下车的准备。但刘千手拉住我,说我们不能这么贸然现身,他看到我们,保准会逃。
我跟他的观点相反,阴公子是一大早在警局踢坏了一个垃圾桶,确实惹到我了,但还不至于跟做贼似的看到我们就逃吧?刘千手没理会我,反倒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这次通话特别简单,他只告诉电话那头,阴公子的长相与打扮,还有出现地点,随后就挂了。我知道肯定有事发生,瞪着眼睛观察起来,在阴公子即将走到医院后门口时,从里面出来两个女子,这俩女子很年轻,看样子二十出头,俩人嘻嘻哈哈很随意地边走边聊,等遇到阴公子时,也不知道问了什么事,反正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阴公子拖住了。
我一合计,这肯定是刘千手的线人。刘千手也坏笑起来,招呼我一起下车。我们没直线奔过去,反倒绕了一个大弯,对着阴公子背面慢慢靠近,我学着刘千手,拿出一种蹑手蹑脚的样子慢慢走。说实话,这走法让我有一种做贼的感觉。阴公子的注意力被分散,一直没留意到我俩,等他扭头看时,我俩都已经在他身后了。刘千手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冷冷地说了一句:“别想溜!”
凭我对阴公子的了解,尤其他那倔脾气,我以为这时候他还得撒疯呢,但没想到他今天特别老实,甚至也不反抗,看着刘千手也不说话。刘千手推了他一下说:“跟我去车里,我有事问你。”我发现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下车到现在什么忙也没帮上,合着光被刘千手带出来遛了一圈。而那俩女子,一看任务完成了,跟刘千手递个眼色后,又拿出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边打边闹地离开了。不得不说,我觉得刘千手手下这些线人的素质,都比余兆轩那些逗比警员要强很多。
我随着刘千手一起上了车,我俩坐在前面,阴公子自己坐在车后面。刘千手还特意指着那煎饼果子说,这是特意给阴公子留的。阴公子也真饿了,跟刘千手不外道,拿起来就吃。我吃煎饼果子,绝对就是一种充饥,但我发现阴公子吃的时候,还有一种贪吃的感觉,就好像煎饼果子是多美味的食品一样。我不由往深了想他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或许他和丑汉平时的生活,比我预想的还要苦吧。
等他几口把煎饼果子吃完,刘千手开始说正事:“陈邪,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我和李峰是能帮助你的人,你心里有什么念头,最好跟我们先说说,一起想办法。”我一听刘头儿这话,就知道他在套话呢,想把阴公子心里的秘密全挖出来。我虽然没刘千手那种会引导人的口才,但也会在一旁配合,我指着刘千手来了一句:“哥们儿,信我们探长的没错!”阴公子看着我俩,拿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思索半天,这期间刘千手又说了几句,而我总不能一直强调信探长没错这句话吧?就索性闷头抽起烟来。
最终阴公子被说服了,就开口跟我们交谈,只是他第一句话就差点儿让我被烟呛到。“我爹不是常人,他能跟死人交流。”我心说这不扯呢吗,人死了脑袋就死了,写不了字说不了话的,还怎么个交流法?刘千手倒没我这么大的反应,还默默点头似乎认可了这个说法,跟阴公子强调说:“你再细说说。”阴公子指着自己的双眼:“我爹抬尸久了,学会了一种本事,在人死不久的时候,他看着死人的眼睛,能知道对方是冤死的还是正常病死的,我问过我爹,他说冤死的人眼中会有一种怨气与不甘。”
还别说,我听着这话心里的态度多少发生了一些变化,总觉得这未必是瞎说,或许真的有一些依据在里面呢。阴公子又说:“这些年来,我爹都会在抬尸后瞧瞧死人的眼,他发现这些死人里有一小部分是屈死的,眼中带着不甘与怨气,换句话说,就是医院里有人滥用权力在杀人。”我和刘千手默默听着谁都没插话,但阴公子却越说越来气了,还砰的一声,一拳重重地砸在车椅上:“那个臭娘们,她一直瞧不起我爹,总打打骂骂的,一定是她,在医院里杀人。以前看在我爹没事的分上,我忍了,但这次我爹失踪一定跟她有关,我不把她弄死,就不叫陈邪!”
我发现在阴公子说这句话时,有只手一直在紧紧抱着那背包,我本来不知道这包里有什么,但他这么一弄,我一下猜出来,这里面装的一定是凶器。刘千手在言语上安慰起阴公子,试着把他的火气压下来,我则趁机配合着,一把将阴公子的背包夺了过来。这里面装着一把足足有20厘米长的匕首,拔出鞘后我发现,匕首的刃口还被磨得极其锋利,真要捅在人身上,只要用点儿力气,绝对能致命。
我一下全明白了,为何刘千手守在医院后门一上午,合着他都料定好了,阴公子会带着凶器回来行凶,要不是有他的未卜先知,或许这时候,医院里都已经发生命案了。刘千手趁空望了匕首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又问阴公子:“她叫什么名字?”“顾倩婷!一个护士。”阴公子拿出一副恨不得吃人肉喝人血的架势回答。
我对这家医院不熟,只知道秦医生,这个顾倩婷的名字冷不丁听起来很陌生,也联系不上是哪个人。刘千手默默想了一会儿,又让我把背包连带匕首都收好,跟阴公子说:“这个护士我记下了,你先回家等信,我找人调查一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她在偷偷杀人,会有法律制裁她。”我觉得刘头儿说得不错,而且凭他这句口头承诺,这次调查指定当事儿办,但阴公子的反应没那么强烈,他望着我们,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还反问一句:“我知道的都说了,匕首也被你们没收了,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刘千手发话。其实我有种想给钱的冲动,阴公子本来就穷,买这把匕首一定下了血本,我真怕他身无分文吃不上饭,但话说回来,这时候给钱不保险,谁知道他会不会用这些钱再去买一把匕首呢?阴公子也不告别,闷头开车门走出去,我以为这事算告一段落了,我和刘千手也能就此回警局了。但出了岔子,阴公子走出去不远后突然跑了起来,疯了似的往医院冲。
我和刘千手都从倒车镜看到了他的举动,我冷不丁挺纳闷,心说这小子都说不行凶了,还急三火四地往里冲干什么?刘千手想到一个可能,喊了句糟了,跟我提醒一句那晚海边后,就当先跑下车。我也想起来,那一晚我俩和杜兴去海边扮鬼吓阴公子时,这小子袜子里还藏着一把匕首,合着我们一时疏忽,把这茬给忘了。他还有行凶的本钱!
我和刘千手下车后都猛追。我领教过阴公子的速度,心说我俩想短时间内把他追上,真挺有难度,而且刘千手个子小、腿短,我觉得他跑起来未必比我快,看来追人的事还得落在自己头上。可我错大发了,刘千手跑起来,拿飞快来形容都是轻的,那俩小腿来回倒腾的,都快出虚影了,我觉得他不当运动员可惜了,去运动会上跑个百米拿个第一,简直不在话下。
阴公子看我们追,慌神了,还玩起命来,不管不顾地横冲马路。刘千手也急眼了,同样横着穿了过去。阴公子运气好,过马路时没车,等刘千手要过时,正好有个货车鸣着喇叭驶过来。要我看这车的车速不下60迈,别说撞到人了,擦个边都能把人刮个重伤。刘千手一咬牙一提速,硬是跟货车擦肩而过,我不知道刘千手此时啥心情,反正我看得直害怕,太悬了。我承认我不是当个好警察的料,也没刘千手那必死的觉悟,我过马路时留个心眼,没冒死冲过去。这么一耽误,他俩都跑远了,先后进了医院的后门。一时间我心里有些歉意,但光说歉意有什么用?等过了马路,我撒丫子跑,试图弥补一下。
我记得从医院后门进去后,会有两部电梯,赶巧在我冲进去时,这两部电梯都在往上升,一个到了2楼,一个到了3楼。我猜测,到3楼那部里面一定站着阴公子,或者这小子已经把匕首准备好,只等电梯开了就冲出去找顾倩婷行凶。另外那部电梯里站的该是刘千手,也不知道这两部电梯之间差了一个楼层的时间,会不会影响到救人。顾倩婷是护士,应该在医院13楼,也就是病房所在的楼层。我一时间有个很拼命的想法,或许真的是年轻气盛,我一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我一闪身直奔楼道,玩命地往上爬楼梯,我想凭着自己的速度跟电梯较较劲。正常来说,我爬个6楼什么的,不费力,可这是13楼,我还用最快速度不间歇地往上冲,到了七八楼的时候,我就开始大口喘气,胸口发闷。我咬牙强挺着,还抡起拳头使劲儿往胸口上砸,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也就是当时楼道里没人,不然看我这变态举动,保准以为我是个丧尸。我这次赌对了,在我刚冲进13楼时,阴公子刚好出现在我面前。
冷不丁看我这么诡异地出现,他愣了一下,随后又玩命地往病房跑。我看到了,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虽然这匕首相比之前那个要小巧一些,可依然锋利,照样能杀死人。我追不上他不代表没别的招儿,我扯着嗓子大喊:“顾倩婷!躲起来。”我希望要是顾倩婷听到我的喊话,人还够聪明的话,一定能理解什么意思,及时躲过这一劫。阴公子被我这么一搅和,也来了脾气,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把匕首举起来晃一晃,算是对我示威。我倒巴不得他停下来跟我打斗呢,毕竟这么一来,我就能用擒拿将这小兔崽子擒住。我计划得不错,可没想到自己刚才一喊,不仅没带来好处,还让事情恶化了。
有个护士从一个病房里走出来,好奇地四下看着。阴公子看到她时,整个身子顿了一顿,吼了一句:“臭娘们儿你往哪儿跑?”其实自打这护士出现时,我整个脑子就乱套了,连阴公子的喊话都没咋留意。这护士我认识,见过一面,就是最后给杜兴输液的那位,当时还劝我们把橘子人头丢掉呢。联系着前前后后,我忽然觉得,这护士真的有问题,而且更吃惊的还在后面。阴公子喊完话,从那病房里又出来一个人,是小莺。我心说小莺怎么跟顾倩婷认识呢?尤其她不在警局待着,趁中午来医院干什么?
这些疑团我根本没时间多想,我只知道当务之急是如何能让惨剧不发生。我就是手里没枪,不然这时候准会开一枪,把阴公子打伤。顺带着我也想到了刘千手,他坐的电梯只跟阴公子那部差一个楼层,按说也该赶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他的影子呢?这种一时间的无助让我很纠结,我只能尽力挥舞着手臂,让顾倩婷快点儿躲起来,哪怕关上病房门抵挡一下也好。
可她和小莺谁也没动,还一点儿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我眼睁睁看着阴公子冲到她俩面前。我心里有一丝绝望,总觉得悲剧即将上演,病房前也会变成流血的屠场。但意外来了,甚至这个意外都让我有些不敢相信。阴公子跑着跑着突然左腿一软,整个人摔了出去,而且摔得那个惨就甭提了,跟个滚地葫芦似的溜溜滚了好几圈。别说他要杀人了,要不是我跑过去把他拽起来,我都怀疑他自己能不能爬起来。
刚才这么一闹,就有更多的护士和病人从病房里探出脑袋。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偷偷把匕首夺下来揣在兜里,又架着阴公子往回走。不得不说,这次刘千手办事办得不漂亮,我架着阴公子回到电梯处时,他那部电梯还停在4楼呢,而楼梯口处才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我猜刘千手那部电梯,一定在4楼又打开了,或许有病人要上楼,耽误了他的计划,让他不得不舍弃电梯,从楼梯爬了上来。
想到这儿,我有些窃喜,心说怎么样,他拼死拼活的玩命过马路,到头来还不是被我抢先了?没多久刘千手大喘着气从楼道口出现,看到我和阴公子后,他愣了一下,随后对我竖起大拇指,算是一种嘉奖。我也不是那种特别爱慕虚荣的人,适当笑了笑就算领赏了。我俩没在医院久待,甚至刘千手都没顾得上缓口气,我俩就急着坐电梯下楼。回到警局后,我俩没对阴公子客气,把他带到了审讯室里,只是问什么他都不说,就在那儿闷头坐着,大有要打要罚随便的意思。
我也问刘头儿一嘴,阴公子怎么处理。刘千手说先这么关着吧,等医院凶案破了再说。我顺着这话也把我知道的顾倩婷的事说给刘千手听,甚至还把刚才的一些疑点都报告出来。阴公子的突然摔倒,这让我很疑惑,走廊里也没门槛也没凸起的石头,他咋能跑着跑着突然摔倒?不像是巧合。刘千手默默听我说完,并没急着发表观点,反倒跟我说先这样,他先去联系线人多盯紧顾倩婷。
这么一来我没啥急事了,本来大早上起来后,我们的计划是找余兆轩理论,可阴差阳错地,到现在也没去跟一探长交涉。我独自去看了看杜兴,他还是老样子,一动不动地昏睡在实验室,我坐在一旁还合计呢,杜兴一时间醒不过来的话,总在实验室待着可不行,市里也不是只有一家附属医院,等下午联系别的医院,把他送过去,毕竟医院的环境和设备好,有利于他的康复。我乱想这些事的时候,小莺赶了回来。
我先跟她打个招呼,又问起杜兴的病情。小莺说杜兴的情况比预想的要乐观得多,不出意外,这两天就该醒了,而且顺带着,她也解释一下自己为何会去附属医院。她上午又研究了一下杜兴的病情,觉得他是中了一种怪毒,只是这是什么毒,目前还不清楚。她为此去附属医院了解情况,没想到还摊上了阴公子与顾倩婷的事。她还问我那个白发青年有什么问题,我没法回答,只能一耸肩把这事儿一带而过。
我本来做好打算,心说杜兴要真能在这几天内醒来,那做兄弟的,就在警局陪他了,黑天白天都以这儿为家,让他睁开眼后,自己就能最快时间赶到他身边。尤其往深了说,杜兴一醒,医院里的古怪就会真相大白,他昏迷前到底遭遇过什么,只有他最清楚。可到了晚间,我突然咳嗽起来,估计是这两天累到了,尤其中午还折腾着爬那么快的楼梯,让身子抵抗力下降。我又一合计,自己也别硬扛了,好好回去休息一晚,再吃点儿感冒药啥的,把病给压回去。
刘千手也没走,躲在他屋子里不知道在干啥,我就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情况,骑个摩托车回家了。算起来我好几天没回来了,也算自己运气差,这小区今天停水停电,放眼一看,这里黑乎乎一片。我进了楼道后,只好拿着手机借亮,一点点往楼上走,这让我感觉不咋好,很像那晚去大玲子家那样。就在我正费劲爬楼梯时,手机突然响了,刘千手的电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