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卿走了。
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时突然,走时果断。
徒留埃拉和维托两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满脸泪痕,一个脸色呆滞。
埃拉尚且求饶认错,维托的心里又岂会好过,他几乎没说什么话,就连跟秦怀卿一个眼神对视,他似乎都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不堪。
这一生,他也曾站在权力的顶峰,呼风唤雨。
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他自以为的真爱,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后悔吗?
其实,也谈不上悔不悔。
他和埃拉之间,终归还是有爱的。
唯独在面对秦怀卿的时候,他心里极度不安,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垂暮之年还要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局面,他的愧疚才被成倍的放大。
他连头都抬不起来,还能说什么?
秦怀卿果然信守承诺,她说了好,从这里离开之后就马上就联系陆家那边将徐邈给放了,与其强行干涉,不如全凭造化。
过去的那么多年,秦怀卿的心里都卡着一根刺。
虽然明白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可到底还是意难平。
恨吗?
那是当然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注定永垂不朽的,就算两个人牵了手,也没有谁能保证一定走到最后。
当初和维托结婚,她就知道自己嫁的是什么男人。
他所拥有的身份,地位,权势,金钱,都是许多女人为之前赴后继的资本,哪怕他终究经不起诱惑背叛了婚姻,她也不会多诧异。
可是……
谁都可以,怎么能是埃拉?
在她失去自己的女儿,最痛苦的时刻,埃拉的出现算是点亮了她的生命,她将埃拉视如己出,全心全意的教养,栽培。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却在她脆弱的时候,同时背叛了她!
这件事情,在她的心里拧成了一个死结,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解开了,可是今日见了维托和埃拉,她忽然发现……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放下。
经过岁月的洗礼,就连这两个人曾给她带来的伤害,都不过如此。
所以,她走了!
离开的时候,步履轻松,连回头的想法都没有。
她本就不是为了他们而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确实只是‘顺便’,因为发现了跟随云恺那伙叛徒的踪迹,所以才一网打尽。
最重要的是……
秦怀卿寻找了许多年的女儿,终于有了消息。
可是刚刚见过面,她却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维托,他不配知道,也不配欣慰,从今日过后,才是真正的相忘于江湖。
有些释怀,就在一眼之间。
秦怀卿能得到相对而言比较确切的消息,其实都是来自于秦墨和靳斯辰当年的‘相互帮忙’,秦墨的消息,也是来自于靳斯辰。
秦怀卿当年被仇家掳走的女儿,确实幸存了下来。
后来,几经辗转流落到了c国京都,后来,跟京都沈家有扯不清的渊源,再后来,便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
沈家的事情不好查,靳斯辰也只是猜测,不敢肯定。
直到沈灏的出现,才终于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虽然有了消息,却并不见得就是好消息。
如果预料没错,秦怀卿的女儿就是沈灏的生母,那么这个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随着沈奕山一起死了。
满怀希望寻了这么多年,却是这样的结果。
秦怀卿顿时被打击得不轻,幸得身边的人纷纷安慰,反正这是几十年前就已经接受了的结果,哪怕人真的已经死了,也就是跟最初的结果一样而已。
可现在,却又多了一个希望。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沈灏的生母,那就说明至少还留下了骨血,比起下落不明,尸骨无存,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对!
秦怀卿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打击没经受过。
如果女儿已经不在了,给她留下一个外孙也算是有个念想。
然而……
猜测毕竟只是猜测。
截止目前为止,谁也没有确切的定论。
靳斯辰索性就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作为许静优的小舅舅,沈灏还是给他几分薄面的。
他作为中间人,让沈灏先抽血做个鉴定。
秦怀卿的女儿小时候生病住过院,在y国的医院留存了血液样本。
与其猜来猜去的,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做个亲子鉴定,只要确定了沈灏真的是秦怀卿女儿的儿子,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沈灏也一直在调查沈奕山的死因,对于自己那个神秘的母亲,他也充满好奇,既然都有这样的契机摆在眼前,他没有理由拒绝。
不说别的,光是靳斯辰的好意,他自然得心领。
就是做个鉴定,万一真的是呢?
毕竟是横跨两国,所以还是等了一个星期才出最终的结果,就如秦怀卿一直所期盼的那样。
沈灏,真的是他的外孙!
既然血缘关系已定,彼此之间自然要见个面。
秦怀卿来京都之后,一直都住在陆家旗下的温泉山庄里,有靳斯辰和陆家的人从中作保,沈灏顺利的见到了秦怀卿。
祖孙两个见面的场景,靳斯辰没有亲眼目睹。
但是秦怀卿如此放不下女儿,肯定是将所有的思念都倾注在沈灏身上了,一场会面长达一个半小时,当沈灏从秦怀卿的住处出来时,眼眶都有些发红。
“阿灏……”
随着许静优一声惊呼,靳斯辰和叶初七也一同望了过去。
为了让沈灏此行看起来名正言顺,只道是他们俩个小辈特地邀请小舅舅和小舅妈一起来泡温泉。
有了这个理由,一切看起来都光明正大,又顺理成章。
许静优跑过去挽住沈灏的手臂,关切的问道:“怎么样?见到你外婆了吗?你开心点嘛,外婆也是你的亲人,这是一件好事儿啊……”
沈灏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
确实,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儿。
然而,当他从秦怀卿口中得知他的生母早早就离开了家,也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颠沛流离才来到京都并生下他之后,他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靳斯辰对整个事件都比较了解,自然明白沈灏的心情。
不等许静优多问,他便提议道:“行了优优,让他先自己静一下,我们找个地方吃晚餐,坐下来再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