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就差在他面前脱衣服了,还试图强吻他,想用这个威胁他和她在一起。”
“我靠,这么劲爆?也太不要脸了吧,王宏杰这样子的男生,长得也不帅,她至于这也豁的出去?”
“只能说,学霸的口味非同一般,还真是深情呀”
“深情什么呀,我看,她是太饥渴了。”
“哈哈哈哈.”
如果一个本来就在群体之中,就略有些格格不入、与众不同的人,但凡在他身上发生了任何一件微乎其微却足够要大家都站在对立面的事,那么,讨厌她,霸凌他,便顺理成章地有了理由。
更何况,“倒追,纠缠,脱衣服,强吻”
听上去,多恶心啊。
就这样,那些纷纷扰扰的谣言要大家对陶星纯的目光,渐渐发生变化。
她也慢慢发现,整个学校,不仅经常会有谁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也经常会听到一些无中生有的风言风语。
可是,如果仅仅是这些也就算了。
王宏杰还冒充陶星纯,在学校专属论坛发了很多言论嚣张的帖子。
“我家里不知道有多少别墅,很有钱,会怕你们这些穷酸的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都给我小心一点,再被我听到一次,我要我的保镖把你们打一顿。”
“学习没我好,没有我有钱,更没有我漂亮,一群猪八戒,你们就嫉妒我吧。”
“我喜欢篮球队队长王一帆,我觉得我和他很配,希望他看到这个,能够马上和我表白。”
这些帖子的用词很是不堪,其中有几贴还指名道姓,于是大家群起而攻之。
“傻逼,要打我是吧,好啊,放学门口见。”
“笑死我了,一个戴眼镜的四眼田鸡还喜欢王一帆,我帮你艾特一下哈哈哈看他搭不搭理你。”
“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我明明觉得你在学校写卷子的时候,很安静很正常啊,怎么在论坛就变成了疯婆子?本性暴露?还是有人故意假装的啊”
而这些,陶星纯都不知道,她连学校的论坛都从来没有去逛过,只乖乖沉浸在自己安安分分的世界里,殊不知王宏杰在网上,将她塑造成了一个各方面都极其讨厌的人。
陶星纯正式成为大家共同排挤的对象,那还是在初一下学期的某次月考里。
不知道是谁,在她的校服口袋里塞了小纸条,还在她的水杯上暗暗地打了一层数学公式。
陶星纯没有注意,结果考完试没有多久,就被监考老师传话,说有人举报她作弊。
证据齐全,她傻了,看着那纸条还有字迹很淡的公式,百口莫辩。
然后,陶星纯的成绩被取消,本来一直都是年段前十的她,第一次连排名都没有,而且,差一点点,就要接受全校的批评。
同学们知道了这件事,便公然对她这种行为表示不齿,对她的排挤也更加正大光明起来。
接二连三的事,导致初二那一整年,陶星纯都是在别人的冷嘲热讽和孤立之中度过。
作业本总是会被人撕掉几页,在食堂排队也经常有人故意将饭菜打翻在她的身上,甚至是下楼的时候,也会有几双手伸出来,推她一把。
甚至,还有传言,说陶星纯和社会上的混混谈恋爱。
她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她清楚,没有人会愿意听的,哪怕她的解释是那样说得通。
因为学校的生活枯燥又乏味,有一个人可以成为大家学习之余津津乐道的谈资,落井下石又不会少块儿肉,何乐而不为,选择相信她,才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大家装傻充楞,跟随大流,于是,在校园暴力的欺凌之下,打破的不仅是一个尚未成熟的个体,更是她小心翼翼的自尊和灵魂。
陶星纯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在家休息了整整一个月,奇怪的是,医生也诊断不出病因,只是和她的父母说,“她的状况确实不大好,或许你们可以和她沟通沟通,这有可能不是生理上的问题。”
直到那个时候,陶父陶母这才明白,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到底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
气氛,心疼,自责,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那天晚上,陶父彻夜未眠。
他们相信,自己的孩子绝对不是那样的人,翌日便找校方理论,却被全校集体攻击,说什么样不讲理的父母教出什么样的问题学生。
结果很显然,两方都不欢而散。
最后,在爸妈的安排下,陶星纯转学了。
陶星纯如今想起来,过去遭遇过什么倒是不重要了,她只记得,那个时候,爸妈很坚定地站在她身后替她撑腰,并且告诉她,“记住了,如果以后有人打你,你就要打回去,我们家哪怕穷到一块钱都拿不出来,也绝对不会要自己的女儿被欺负,更何况,爸妈有条件可以保护好你。”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别的话,那样得令她有安全感。
她能够成为爸爸妈妈的孩子,一点都不后悔。
陶星纯的生活也是转学以后才渐渐变得好了起来,话多了,也开朗了,脾气也比以前渐长了。
当然了,因为她谨记父母的教诲,还发展得有点跑偏,脾气一涨,就涨得收不住了。
等到念高中,她已经人送外号“惹不起的炸药包”,有时候辛一被别人找麻烦,她都很豁得出去地帮他出头,直接拿圆规往人身上戳的那种,生猛得大家都说她是个刺猬。
陶星纯的朋友还是不多,只有一个和她光屁股长大的赵悦颜,辛一,还有零零散散几个同学,后来她索性追星,人际交往更少涉及,除了和室友关系不错,别人谁也不认识。
渐渐的,她倒也不是非常在乎现实中朋友不朋友的,追星占据了她大部分时间,且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陶星纯觉得,她能喜欢路非明一辈子,永远都不脱饭。
直到出现了一个完全打破她生活的程潜!
动不动就很喜欢招惹她,动不动就调戏她,动不动就会被他气得跳脚。
陶星纯很怀疑是他故意的。
因为她每次吹胡子瞪眼睛,一张脸气得通红通红的时候,程潜都如恶作剧得逞一般,似笑非笑着。
就好像她十四岁的时候,那个打趣她的校队队长一样,一样的张扬顽劣,当然,也总带着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只不过,程潜更似一朵盛开得极为热烈且精致的浓花,夺目而耀眼,令人无法招架,捉摸不透。
“原来你还有过这么怂的时候啊”就比如现在,他见她坐在副驾驶,浑身都不自然的样子,眼角勾着浅浅的笑意,“我还以为,你在谁面前都很容易炸毛,不仅仅是我。”
“那个时候,我还小,如果是现在.如果是现在.”
其实如果是现在,陶星纯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但至少,应该不会要自己那么惨了吧。
凭什么被是被施暴的人选择离开,那些施暴者们,又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呢?
她想着想着,鼻子一酸,眼眶又有点红了,她托着两腮,相当郁闷。
程潜抽出一张餐巾纸,在她脸上胡乱地擦了一把,“如果是现在,也不可以随随便便被欺负,有人打你,那你就加倍打回去,出了事我负责就好。”
这句话,爸爸妈妈也对她说过。
陶星纯看着他,微怔。
如雾一般淡薄浓醇的晨曦勾勒出一份光洁白皙,光圈流转变幻,沿着那头柔顺且碎的黑发,静默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仿佛镀了一层羽毛,很漂亮。
“不管你是把他打出脑震荡还是大休克,打成重度昏迷还是半身不遂,只要是他先动了你,哪怕只是一根手指头,我都会负责摆平。”
琥珀色的瞳孔底下皆是自负又自傲,耀眼凌厉到了极致“谁要我是程潜。”
他说。
可以无视社会规则和伦理道德,可以任你胡作非为的程潜。
如果他想保护一个人,那就一定可以做到,百分之一百。因为他是程潜,所以他拥有足够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底气。
“陶星纯,记住了么?”
她忽然觉得很不真实。
他的耳畔闪烁着鬼魅冷冶的蓝光,手链甚至是阴森森的骷髅,可就是这么一个萦绕着鬼魅邪气的妖精,对她说,他会负责。
不是那些可有可无的安慰,也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
电视剧里,主角永远都是积极又正义的,他们心怀天下,以德化怨。可陶星纯头一次觉得,有时候,反派也是会要人有安全感的。
程潜是反派,比之路非明,他一定是彻头彻尾的反派。
可路非明,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记住了,如果以后有人打你,你就要打回去,我们家哪怕穷到一块钱都拿不出来,也绝对不会要自己的女儿被欺负,更何况,爸妈有条件可以保护好你。”
脑子里回荡着爸爸妈妈当初告诉陶星纯的话,又和现在,程潜那些话慢慢地交融重叠.
不同的语气,不同的态度,但是,归根结底,意思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