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见他一个阮端了满满一大盘菜,怕他烫着手,就要起身过去帮忙,阮惜时见状急忙说:“不用帮忙,我来就好了,你们先入座,一会我就把饭端进来。”
看着他们俩进进出出地端了几盘菜进来,阮夫人惭愧道:“我们冒昧造访,什么礼品都没有带,还辛苦你们给我们做饭吃,真是过意不去啊。”
阮惜时给他们盛了饭,笑着说:“没关系啊,你们能找来,我很高兴,只要你们和爷爷相认,再辛苦我都觉得开心。”
阮夫人也慈祥地笑了起来,连声说道:“你这孩子真是太乖了,阿齐有你陪着这么多年,我就放心了很多,这是阿齐修来的福分啊。”
阮惜时摇头说:“能遇到爷爷才是我的福分,要不是当年爷爷捡到了我,把我带回来抚养,我说不定早就死在山林无人知晓了。”
阮夫人从电视里了解到一些阮惜时的身世,再听阮惜时提起,就忍不住心疼他,关切地问道:“那孩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如果一个人过得太辛苦,你可以跟我们回n市,我和阿峥还有阿峥的家庭会把你当成自己家的孩子来照顾,如果你想上学,我们也有办法让你进n大跟着大学生们一起学习。”
听到上大学,阮惜时有一点点向往,不过也只是有一点点而已,在爷爷和村子面前显得无关紧要,他还是选择留在村里,守护爷爷。
陆择倒是心动不已,他之前还在操劳阮惜时以后的读书问题,如今有这么好的条件摆在面前,他不得不计划起来。虽然n大离他们家g市有挺长一段距离,但既然阮老师是书香世家,儿子又是n大的知名教授,那门路应该挺多的,到时候拜托他们,在g市给阮惜时找一所大学进去念书,应该也不是多难。
阮惜时摇头说:“我打算继续留在村里,我和爷爷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舍不得离开了。”
阮夫人也是教育世家出来的高知分子,听了这话,即使知道阮惜时是因为孝顺爷爷而舍不得离开,但也很不赞同,说道:“这怎么行,你年纪轻轻的,正是学习深造的重要阶段,怎么能蹉跎在山窝窝里。就算你不愿意离开村里,想继续过种地的生活,那也得先学了知识,跟得上现代社会的发展。时代在变化,文明在进步,用不了多久,连耕作都需要更高的知识技能,单纯靠双手双脚种地这种方式迟早都会被淘汰的。”
阮惜时苦笑道:“可是我也没正式上过一天学,连小学文凭都没有,没上过初中高中,什么都不会,怎么参加高考考大学?还是算了吧。”
阮夫人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你想学,认真学,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把你安排进去。大学的课程很宽松,你能有很多时间去补回缺漏的知识,只要你够努力,没上过学也能顺顺利利读完大学。”
阮惜时觉得这一切离他太遥远了,他笑了笑应道:“再说吧,现在先吃饭,然后去拜祭爷爷。”
下午,村长和一些热心村民就提着祭拜需要的东西来了,身强力壮的村民扛着铲子锄头拿着砍柴刀,挑着祭品,浩浩荡荡地走在前面开路,阮惜时陆择和村长就走在后面搀扶上了年纪的阮夫人和阮峥。
山路难走,阮夫人和阮峥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身体也不灵便,走得就很慢,很多次阮惜时都担心他们爬不上去,劝他们在山脚等着,他和其他村民上去告诉爷爷他们来了就好,但阮夫人咬着牙坚持要上去看看,阮惜时之后尊重她的意愿,和陆择慢慢地把人扶上山。
去到山上,村民们已经把阮老师的坟前清理好了,阮夫人和阮峥一看到这尊简陋的土堆,没控制住,当下就嚎啕大哭起来。
“阿齐啊,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见着你了,你还记不记我啊,我是阿秀啊,你的妻子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说好白头偕老,同生共死,你怎么就抛下我先去了啊!”
老妪的哭声凄切,让在场很多人听了都心生不忍,看阮夫人痛哭流涕地趴在坟堆上,村长和阮惜时连忙上去劝她。
“师母,你不要太难过了,你这样难过,阮老师看到了,会不安宁的,啊?”
阮峥在父亲坟前哭了一会,也跟着劝反应过激的母亲,阮夫人在大家好劝歹劝下,慢慢平静下来,小声抽泣着说:“我没事了,我来给他上柱香,倒杯酒吧,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他估计也挺想我的。”
在村民的帮助下,阮老师的坟前摆好了祭品,阮夫人和阮峥依次给阮老师上香鞠躬,斟茶倒酒,说一些心里话,然后烧纸放鞭炮,然后在暮色来临之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大家忙活了一天,阮夫人挺过意不去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村长就恰当地给她解围,大手一挥跟来帮忙的人说:“今晚大家都去我家吃饭。”
有饭吃大家肯定不会拒绝,村长也邀请了阮夫人和阮惜时他们过去,阮夫人被村民们的热心肠感动到了,一路上频频跟周围的村民们道谢。
去到村长家,大家买菜的买菜,摘菜的摘菜,杀鸡又杀鸭的,谁都没闲着,村长家的院子热闹极了,阮夫人和阮峥被这样的气氛感染,终于没有刚才那样悲伤了,时不时听到村民们对自己的丈夫/父亲的赞美,母子俩还欣慰地笑了几次。
吃过饭已经很晚了,村民们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各回各家了,只剩阮夫人阮峥和阮惜时陆择留在村长家还有话要说。
村长媳妇的意思是天都这么晚了,让阮夫人和阮峥在他们家留宿一晚上,毕竟两人都上了年纪,又奔波了一整天,再坐车回市里太累,怕他们身体吃不消。
“时仔家就两间房,住不下这么多人,我们家房间多,又有床又有被子的,在我们家住一晚上,明天再走吧。”
阮夫人很不好意思地说:“这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今天都已经麻烦你们这么多了,我们怎么好意思继续叨扰你们。”
村长媳妇爽快地笑道:“这没什么,不麻烦,你们是阮老师的家人,阮老师是我们的恩师,四舍五入你们跟我们就是一家人,这些都是应该的。”
阮夫人只好感激道:“那真的太谢谢你们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了,你们照顾了阮齐这么多年,死后还为他忙里忙外,我作为他的妻子,这些恩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偿还才好了。”
村长说:“哎,您可别跟我们见外,我们村可不兴这样谢来谢去的,大家知道心意就好了,你就安心在我们家住着,要是一时不急着回去,住到过完年都可以。”
阮夫人说:“我们就是来处理一下阿齐的身后事,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这么长时间,过两天我们也要回n市了。”
村长惊讶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好不容易来我们这里,不多留下来几天,了解一下阮老师这些年的事情吗?”
阮夫人难为情地看了阮惜时一眼,跟村长说:“其实我这次来,除了拜祭阿齐,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想把他的尸骨带回我们故乡,埋进祖坟里,也算是让他落叶归根,认祖归宗吧。”
她实在不忍心她的丈夫孤零零地躺在他乡的土地里,都已经流离颠沛了一辈子了,死后怎么也得风风光光地进祖坟,享受后人的供奉,但是又要顾及阮惜时和村民的感受,所以刚才人多的时候她没敢说,只能等人走后,跟阮惜时和村长说,看看他们的意见。
这个要求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即使阮惜时他再怎么不舍,也不忍心看爷爷死后连家都不能回,比起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依靠的养孙,爷爷回到他的大家族里,似乎能得到更好的供奉。
理智上是这样想,但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想到以后爷爷就要离他很远很远,他连到坟前祭拜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就感到一阵难过,好像哪里空了一块出来那样。
村长比他更理智一些,直接跟阮夫人说:“您要带阮老师回家乡,这个我们都能理解,但是阮老师才安葬一年,尸身可能都没完全化干净,您现在要带他的尸骨回去,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