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检察院二号大楼有九层,顶层九楼都是审讯的地方。从中午十二点开始,911房间内的气氛却紧张起来。也许是房间号不吉利吧,前天房门被何力踢破了,刚换上的房门这时大开,满房间都是凝重地面孔。
从前天中午那两个馒头吃过后,第二天罗检就指示先饿一饿何力,打击一下其身上的嚣张气焰,检察院的房门也敢给卸了,要逆天么?
第二天竟然连冷馒头也没有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早上来问话的人,没有听到何力说一句话。张林怕局面不好收拾,午饭时安排人送来了两个菜和一大碗米饭,想缓和一下关系,可是何力没有动一筷子。
反而闭眼坐在床上,嘴里小声碎碎念着奇怪的词句,看管的干警慌了,六顿饭没有吃了,这是绝食的节奏啊。看这嘴里不停念着什么,精神好像也不对了,眼看要出事啊。
干警急忙汇报给张林,张林也傻眼了,赶过来看了一眼,劝了几句何力根本不理,戴着手铐坐在床上连眼睛也不愿睁开。
何力进来几乎六十个小时了,张林也亚历山大,没有取得任何口供也罢了,可是要是再闹出什么意外,这身制服那就再别想穿了。
张林不愿放弃,费尽唾沫劝说了一个多小时,连何力一句哼声也没有换来。想去请示罗丽,可是这位主公主病也犯了,新定了规矩,不到上班时间,任何人不能来打扰她。
等到下午两点上班,罗丽却和检察长谈事去了。一直熬到下午三点多,好话说尽的张林才把罗丽请了上来。
罗丽到底是领导,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看在眼里,进来轻描淡写问了何力几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公主病又犯了。
“不理我是吧,还闹绝食?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这是想和我玩对抗,来人,把脚镣也给戴上,我看你还会不会再去踢门?”
“罗检,现在还没有取得口供,上脚镣不合适,还是先叫医生过来输点液,当事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饭了,万一......”
“少废话,什么万一,一万也不怕!出事了我担着,一个贪污犯而已,执行命令。下午我亲自坐镇,再敢不说话就上点手段。”
其实,罗丽也有点慌了。四十八小时已经过去,再没有任何口供自己也不好交代。那五十万只是单方面证据,罗青这个蠢货还误事,人都抓进来几个小时了,钱才勉强打到何力工资卡上。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取得口供,这样才能把何力黑死直接批捕。敢和我罗家抢女人,还敢害我弟弟两次住院,真是不知死活。
在罗丽的坚持下,何力被戴上了重犯才能“享受”的沉重脚镣,又被拷在床头上。罗丽亲自坐镇主持审讯,一个多小时过去笔录上一片空白,罗丽怒了,亲口下令上“手段”。
张林虽然一直劝阻,但是想巴结罗丽的人真是拦都拦不住,何力还是被上了“手段”,被系统内从不说破的潜规则,狠狠整治了一顿。
可是,何力仿佛微风扑面,还是不开口。如何审问当事人,这里面的门道其实有很多,长期干这一行的人自然都有心得,公开的政策是攻心为上,那么下面的门道呢?自然不便宣之于口。
你有办法还得有那份胆量,出了意外还要能兜得住,罗丽自然不缺底气,胆色那是刚刚的。四九城里的人到古城,又会把谁看在眼里?
“去找些废报纸来,电话号码本也行,再去后勤找把小榔头来。”
张林大惊,急忙劝阻到:“罗检,不可!当事人几乎三天没有吃饭,再有内伤会出事的。再说,现在没有直接证据啊,当事人也是警察身份。”
罗丽的脸色一沉:“哼!警察怎么啦?进了我们的门还会让他再出去吗?他的卡上有人打钱呢,这就是证据。你们两个快去准备吧,我没有闲功夫和他耗。”
张林的劝阻没有起到一毛钱的作用,两名干警应声出去时间不大,抱着厚厚的报纸拿着小榔头就进来了。
罗丽满不在乎地瞪了一眼何力,“开始吧,先给你来一下,试试火力。我倒要看看,是你何力的嘴硬还是我的榔头硬?”
看着两个干警把一叠报纸铺在何力的胸膛上,张林急了,何力是自己带过来的,出了事别想让这个公主病替自己抗。他起身上去拉开了拿着榔头的干警:“干什么?知道这是违纪吗?想升职想疯了?”
这位干警不好意思地退开一步,回头等罗丽拿主意。罗丽站起来,抬手指着张林:“你想干什么?你不想干了就滚出去!”
到此时张林也没有退路了,反正已经得罪了罗丽,那还是尊重自己的良心好了:“罗检,何力是我带回来问话的,不是嫌犯身份,你要行刑逼供我就得负责任。这样吧,等我送他回去,你再去抓也行,怎么折腾都和我没有关系。”
罗丽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敢顶撞自己,这还得了,不杀下去这股歪风,今后谁还听自己的:“你......好大的担子,我撤了你的职。”
“你撤我的职也行,只要我张林还穿着这身制服,今天你们就不能胡来。否则,我头一个到省里告你!”
何力紧闭的双眼忽地睁开,看着张林的背影,心中莫名就感动了。一个处级职位对一个普通出身的政法干警来说,这分量太重了,张林这是为了护住自己,完全豁出去了。平凡的人身上在合适的时候,总会有自己的闪光点。
罗丽几乎气懵,怒火攻心之下有点口不择言了:“省里?真是笑话,我是什么人?你去告,我看谁省里敢管我的事?”
“我敢管!”
一声威严的怒呵从门外传来,万杨和令伟铁青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人,还有省院的张检察长陪着,看着房间里何力身上的脚镣手铐,脸色黑成了锅底。
房间里的人都是脸色大变,张林松了一口气,罗丽一惊,转身看着一群陌生人进来,不由邪火攻心:“你们是什么人?不要干扰我们办案,出去!”
令伟看着房间里何力狼狈的模样,在看看一片狼藉的房间,尤其那把小榔头刺激得他失了方寸,抬手就给了罗丽一个大嘴巴。
“你踏马算个什么东西!罗建国又算个什么东西!嗯?”
令伟弯腰抄起桌上的榔头,拿到罗丽面前怒火中烧:“这是什么?”
罗丽以为来人拿着榔头要打自己,捂着疼痛的脸吓得退了几步,惊恐地看向张检。张检沮丧地低下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万杨拦住怒发冲冠的令伟,向后挥挥手:“来人!拍照取证,现场的人全部带回纪委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