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在杯里漂浮,就如他此时的心情,无根浮萍,不上不下。
他猜不出林渊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林渊要干什么。
那夜他如同做梦般离开,脚下似乎踩着云,连步子都忘记了怎么迈。
他回到房间,一夜亢奋未睡。
可林渊再没有召见过他。
好像那只是林渊醉酒后的无心之言。
听者有心,然而说者无意。
林渊看陈柏松久久不答,奇道:“这是怎么了?杯里开了花?”
陈柏松这才回神,沉稳道:“我带兵去安丰。”
“正好与安老四他们里应外合。”
“就这几日去吧。”林渊喝了口茶,“越快越好。”
陈柏松的嘴唇抿得越发厉害。
这就好似林渊迫不及待打发他走一般,叫他苦涩难当。
林渊看他脸色,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这几日没睡好?如今你也是大将军,下头总有人能分担,别太累了。”
陈柏松忽然说:“累点好,省得胡思乱想。”
林渊一愣,这才发现陈柏松意有所指。
他笑道:“这是怪我?还是怨我?”
陈柏松呼吸一窒,刚要跪下请罪,就被林渊握住了手腕,一时间动弹不得。
他深深地看着林渊,这人牵动着他的心神,可自己却牵动不了他的。
“吃些东西吧。”林渊说,“我叫人煮了牛肉面。”
他在陈柏松面前没有自称朕。
牛肉面热腾腾地被端上来,上面有切成薄片的酱牛肉,古人讲究养生,一份不会上太多,只能吃个七分饱,陈柏松胃口比林渊大,可他却吃不下,只吃了两口就想请辞。
林渊倒是细嚼慢咽地吃完了,还喝了两口汤。
自从登基以后,别的不说,生活质量倒是上去了。
处理政务虽然忙了些,但衣食住行有人精心照料。
“陛下,天色晚了,臣该……”陈柏松刚说了半句,就听林渊说,“急什么,咱们许久没有秉烛夜谈了。”
陈柏松不知道自己是不敢抗旨,还是不想离开,竟真的留了下来。
待他回过神来,他竟然坐在了龙床上。
陈柏松有些出神,觉得这大约是自己的一场梦。
这个梦太真实了,叫他无比惶恐。
在林渊还没登基,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心意的时候,他也有过荒唐的想法,把林渊抢走,把林渊关起来,让林渊的眼睛只看着他,心里只想着他,如果林渊想逃,就把林渊锁在屋内,他会对林渊好,让林渊过衣食无忧的日子。
但也只是想想。
陈柏松看着床帐。
他没有那么做,他知道自己就算做了,最终也会被林渊说服。
没人是林渊的对手,他的少爷那么厉害,那么聪明,少爷能做的,他都做不到。
他也知道,少爷享受这一切。
享受权力,也追逐权力,说一不二,登临九霄。
跟他不同,他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手下的兄弟们有个好归宿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