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石一发错信息，以至于与江禁的事突然变得公开。
    或许称为败露更合适，反正自此之后，她拥有了一部新手机，然后上班，她理所当然地又多了另一部，所以石一现在的口袋总是沉甸甸，引来方淼笑话她是业务繁忙的精英。
    不过总算是无需再担惊受怕自己发错信息，石一自问不具勇气再经历同一番尴尬，但另一个当事人从来对此坦然自若，他的安慰辞是：反正众人早知你我互相倾慕。
    石一本来没想到江禁，她自小区大门进来，往一楼去搭乘电梯，不经意瞥向往日空旷无人的入户大厅里竟有一闲杂人员在玩手机。
    二人沉默不语，剩下眼睛时不时鄙夷地互相打量对方。
    电梯缓慢上行，石一终于记起一紧要事，她从手袋里掏出一只兔子递他：“还你。”
    江禁在楼下等待许久，他盯着那只与昨日下午同一模样的玩偶，问：“你去玩这个?”
    “买的。”
    “我不要。”
    “不要就扔了。”
    石一内心的火气一触即发，她一把抢过玩偶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大步回去卧室，紧接着房门发出响亮清脆声音。
    江禁简直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人，昨日下车前两人可是你侬我侬。
    没过多久，她披着一张毯子愤愤地从卧室跑出来，人往会客厅沙发上一躺，开始午睡。
    江禁仍然看不明白这场大戏意在何处，他尽量忍住笑，默默旁观一阵，见对方始终没有动静才开口：“怎么不去床上睡？”
    石一睁开双眼，先是眯着望他一会儿，又望旁边那只已被捡起、此刻正摆在沙发上、坐姿端正的兔子玩偶，说：“有猫在打架，吵得我睡不着。”
    他环顾四周，问：“哪里有猫？”
    她盯着对方双眼，答：“梦里。”
    江禁完全无话可说，他拿起一个抱枕垫到她头下，继而称赞起那张盖在她身上的彩色卡通毛毯：“你的被子好可爱。”
    “是睡袋。”石一找到被子的一个角，上面的标签写有她名字，“连起来两边拉链，就是枕头。”
    “好小。”
    “我以前带去幼儿园午睡。”
    江禁忍不住感叹；“二十多年还保留得这么好……”
    石一没听他说话，闭上眼睛，她想到一个朋友。
    无论如何，耳畔原先那些幽怨的、激烈的声音全部消失，她可以好好小憩一会儿。
    大致三十分钟后，手机设定闹钟震动。
    两人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快到他再不抓紧感受就要随洪流冲走干净。
    江禁摸摸石一的脸：“宝贝，起来了。”
    “妈妈，”她抱着他的手臂不肯醒，“再睡两分钟。”
    “妈妈？”江禁难以置信地重复此称谓，他笑着俯下身吻她，“你在说什么？”
    石一终于被吓醒，眼珠转动，直至看清楚眼前人，她仍然躺着没动。
    “Hello？”江禁低头与她打招呼。
    石一没回应，她愣愣地站起来，继而裹着毯子默默走去卧室换衫。
    脸始终紧绷，表情凝固，手上不紧不慢地系衬衫衣扣，脑里一边感觉失神尴尬，一边思考打架的猫。
    乱喊妈是睡蒙了，但猫怎么会那么真？叫声甚是凄惨，最后还打到她身上来，吓得她从床上惊醒，立刻跑出卧室。
    石一拿起西装裤，才伸腿，近脚踝处皮肤上凭空多出一小道血痕，她连忙找出眼镜戴上看清楚，真巧，梦里小猫们打架也正好抓到此处。
    但理所应当，在现实世界里的她最先怀疑身边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