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了半天,王礼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牧主放牧每个异位面时,会遇到形形色色的问题。
多数靠牧主的经验解决,但一些棘手的事情,就得看牧主本身的机智应对了。
愚钝的牧主只能依靠蛮力,王礼则不在其内。
王礼早已探寻文明之火汲取到的一些此界讯息,文明火焰扎根其中,经过与灶神一战,略过大量虚幻缥缈的信息,直指位面意识深处。
“香火神土?”王礼咧嘴一笑。
终于抓住关键了!
从位面意识中获知,此界神祗通常身处香火神土之内。
神土存在于一片奇异之地,与人间完整分离,神祗置身其中,可以利用香火愿力进行托梦、劝诱、警示等举动,甚至可以隔空咒杀凡人。
王礼想要扩大信众,明面上宣扬收效甚微,托梦等手段又离不开香火神土。
他思忖片刻,心道:“神祗一死,其开辟的神土将立刻崩溃,因此我没办法夺取其他神祗的神土收为己用。”
“看来,有必要自己开辟一块出来了!”
香火神土乃是神道的附属产物,王礼一个修真牧主想要开辟出神土的难度不小。
好在他有着两世积累,一世提供脑洞,一世提供阅历。
万千文明中有许多开辟空间的方法,和香火神土相似的空间,修道文明并非没有。
王礼就有好几种修道牧主秘法,专门用于开辟虚幻的空间。
前世在柳万直手下时,每个追随者皆修炼狱道,唯一的差别就是狱道的强弱。
王礼跻身谋臣第一梯队,靠的不是狱道实力,而是老成持重的谋算与筹略。
但这不代表王礼放弃了狱道的进步,他研究了许多狱道方面的诡秘手段。
其中一种用于此时的状况,再合适不过!
泥犁庙附近一座野神神祠,其内神祗号称“渠伯”。
百姓耕种需要引水灌溉,渠伯控制了水渠的水流大小和流速,人间官府多次改修渠道,都因为渠伯的种种神道手段无疾而终。
哪家需要引水就得来渠伯庙上香祷告,献上三牲,渠伯才会准许水源流入这家田地。
渠伯如此蛮横刁野,不受人间朝廷管辖,按理说早就被与人道王朝亲近的神祗剿灭了。
但它依旧活得好好的。
有人猜测,这渠伯很可能暗中得到了某块符诏,才能如此猖狂。
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渠伯于虚空缥缈之地开辟的香火神土,烟云缭绕,整座京城附近的水渠水系隐隐约约地呈现其中。
神土内,渠伯坐观掌控之中的水渠万象,吸收着凡人产生的香火愿力。
“最近为何感到神祗之力流转不畅?”渠伯满腹疑惑,总有一种愿力迟滞的感觉。
“莫非是因为我在炼化符诏的缘故?”
外人猜测渠伯得到了一块符诏,没想到确有其事。
风声其实就是渠伯自己放出去的。
炼化符诏的期间,渠伯无法分心应对外面的事情,担心发生意外,就故意散布谣言,说自己于几年前获得了符诏,实际上不过是最近才得到。
摇了摇头,渠伯只能将自身力量的异样归结于炼化符诏的缘故。
它不知道的是,自己开辟的神土下方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神土虚浮,本无根基,此时底部却接壤了一座牢狱。
牢狱九层递进,其中一层蒸腾着灼热的火焰,其余八层则略显虚幻。
王礼的意识显化出身形,站立在召明牢狱中,仰视上空飘悬的香火神土,感慨道:“积年劳苦,反作了他人嫁衣!”
神土乃是香火神祗开辟,神祗能掌控整片神土的境况,却没法感知神土的另一面,这便是低等世界神道的缺陷之处。
高等神道执掌空间,周天万事,六虚八景,皆在其俯察之下。
此方世界的神道,香火神土不过是粗略的田地模样,哪里比得上自成循环的小空间。
或许正神的法域发展到极致,融合神土,就能形成一处小空间世界了。
可惜,渠伯只是个野神。
召明狱坠在渠伯神土的下方,影响了神土的正常运转,会导致香火愿力流动迟滞,这也是渠伯会疑惑的原因。
只可惜渠伯将问题归结于符诏的炼化,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进了自家老巢。
王礼使用的秘法,是柳家秘典中的一种。
柳家作为时久日旷的老牌牧主家族,对各种放牧手段都有很深的研究。
对于那些有大量小型私有空间存在的位面世界,柳家针对其的手段便是借鸡生蛋、鸠占鹊巢!
占据土著无法利用到的空间,不管用来暗中谋算土著,还是整个位面的资源,完全进退自如。
此法名为“双叠”,名字不花哨,效果却非常强大。
施展双叠秘法,王礼将召明狱挂靠在渠伯神土下方,能够完整利用神土的大部分功效能力。
譬如托梦、化身、遥咒都在其中。
有了香火神土的辅助,王礼就能有效且隐秘地扩大信众基础,而且不会其他神祗的注意。
唯一需要当心的是神土主人渠伯,趁着对方炼化符诏,王礼能多攒一点香火是一点。
等到对方炼化结束,肯定会发现异常,到时候即便对方无法影响到神土背面,也会心生警惕。
王礼的初衷是闷声发财,可不是来莽撞行事的。
好在野神炼化符诏的时间不短,一段时间内王礼的暗中操作是不用担心被发现的。
牛头马面被王礼借助神土的力量,送入了凡人的梦中。
枷锁勾拿了一些凡人的魂魄,途径刻意释放出来的【三途川】,径直押进了召明牢狱内。
王礼让牛头马面带着这些凡人走遍整座牢狱,沿路好好展示了召明狱的“残酷”。
被抓来的孤魂野鬼身处火山地狱中,不断受到火焰灼烧之苦,七窍都在喷着火光,却只能痛苦地忍受炙焰焚灼。
其他八层因为没有融合符诏,故而王礼操控狱印,将满壁的白骨刑具幻化成斑驳血色的模样,刀砍斧削,石磨碾臼,无数种残酷的刑罚一一呈现在了凡人魂魄眼里。
这些凡人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顿时吓得筛糠一样颤抖。
牛头马面押着他们走遍整座召明牢狱,又将凡人魂魄送回人间躯体。
回去的路上,王礼故意在三途川沉入一只凶恶的孤魂野鬼,半晌没见它浮上来,这一幕被众多凡人看到,瞬间又脑补出一些吓人的画面。
魂魄回归肉身,这些“幸运”的凡人立刻惊醒,回忆到那些历历在目的画面,有恐惧,有惊慌,唯独没有怀疑。
犹记得回来时,隐约瞥见的一道金光大放的牌匾,泥犁二字高悬,这些凡人哪还不清楚方才经历的事就是泥犁神祗的手段!
这一夜,无数人彻夜无眠,恐惧得不敢入睡。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争抢着去泥犁庙上香叩拜。
泥犁神祗有言,凡生前不敬者,死后必入阿鼻地狱!
那里有无数酷刑等着他们!
这些凡人不想死后受罪,便打算在活着的时候供奉香火,不管虔不虔诚,至少表面都十分敬畏。
施展手段后,王礼满意地看着意识海内的第二焰。
焰光灼灼,汲取着大量信众汇聚而来的香火,吞噬这些养料后,壮大到了三尺多的高度。
不断积攒下去,王礼相信很快就能到达四尺、五尺的高度。
解决了一时之忧,王礼心中大定。
京城中央,阴司神土。
身为天神级别的城隍皱眉感知着最近收来的香火愿力,发现要比往常少了一大截。
这让阴司城隍顿生不满,凡人刁愚,竟敢断了对阴司的信仰!
城隍睁眼朝人间看去,发现此时的人间似乎多了一些往常没有的事情。
凡人在生老病死这一事上信仰着自己,结果城隍发现,最近很多凡人都跑去改信了一个陌生的香火神祗。
城隍法眼凝视着泥犁庙,不由心生愠怒。
虽然它身为最强大的天神,巡狩整个世界的阴司神土,不再对香火愿力有太大的需求,但这不代表可以轻易拂了自己的脸面。
城隍法域明耀,伸出一张巨大的神祗手掌抓向泥犁神祗所在的神土。
渠伯正沉浸心神全力炼化符诏,突然间惊愕抬头,看向香火神土的上空。
一张遮天蔽日的手掌当空而下,神威浩荡,如苍天瀚海,震碎了片片神土空间。
“城...城隍!”渠伯惊惧得张大嘴,脱口而出喊出声。
好端端的,自己又没去冒犯阴司城隍,为何会惹怒了这位煞神?
天可怜见,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野神,阴司城隍却是坐拥天下第一序列符诏的天神。
孰强孰弱?渠伯此刻不去考虑这些,它只想活下来。
“上神,请等...”渠伯还没说完,那道神力手掌丝毫没有停顿,一掌印在了香火神土之上,连同渠伯的存在一同抹去。
香火神土瞬间崩灭,渠伯这倒霉鬼同样身死道销。
只留下一道流光闪耀的符诏漂浮在虚空,被城隍随手捏拿而走。
阴司城隍冷哼一声:“区区野神,也敢冒犯于我!”
对城隍来说,自身威严容不得冒犯,这野神死不足惜。
在它眼里,就算拥有符诏又如何,除非同是天下第一序列,否则就是个孱弱蝼蚁!